无聊时,铺一条粗粝的卵石路,一点一点,慢慢长远……
在潘家园,偶然撞到一本拇指厚的旧日记本,拿起来就放不下了,老板说这算绝版的旧物,属于遗留下的精神财富,甭管年头,有收藏的价值,不是古董胜似古董,五十块,不商量。听闻,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最后十五块买下。老板偷偷地笑,然后叨叨咕咕,他赔了,姑娘我赚了。我不在意,允许他得意卖萌,我觉得我也没亏本嘛,这桩买卖让两个人都开心。
日记本的主人可能单名一个“喆”字,他写在日记本的扉页处,还留下别的记号,“1986。7。2,北京市西城区月坛南街xxxxxx”。字迹娟秀工整,像是从田字格里抠出来的,但那字明显出自汉子之手,字里行间,一撇一捺,还能感受到丝丝翩然冷傲若孤鹰的不羁之骨,带着凛冽的决绝之情。当然,作者是男人,这是我翻遍全本之后,确定下来的。
另外,我发现我喜欢上了这个人,这样的情感,真实与否都不重要,因为他闯进我的世界,这已晚了二三十年的现实,它本身就是飘忽不定的。我想我是迷恋他的文字,继而迷失在了他的殇情里,我把他当成了一个多情的爱神,或许只是一个飘渺的符号。♀
我掐指算了算,猜想,他跟我一样,没风没浪地过了2012。12。12的世界末日,或许正介于不惑半百之间,要是够范儿,够拽,就可冠之时下顶时髦的蜀黍之名。值得欣喜,一本日记,清词丽句倒未必,潜藏着令读者着迷的荒诞神秘,也不以为神奇,然在回味时能呈现海市蜃楼天象的清晰与真实感,用文字含蓄地保护私密的心情,则有价值又有魅力,假若文如其人,那这人是个传奇。因此,扎上幻想的翅膀,我对他的好奇,自然而然地从精神的里面滑落到了庸俗的表面,我一直在心里勾勒他的样子,特别希望他像一个人,像简爱里的“跛豪”罗切斯特,但不要一模一样,豪就可以了,跛就算了。
其实,这个人写于1986年的私人的缠绵情话,跃然纸上,逃出日记本,被我碰到,让我触感到的喆的世界,那里的想要埋藏的一切,与我,并不遥远疏离。有时,精神之酷,超越言语与想象,它可以越过囿困**的时空,当真自由,随心所欲。上世纪八十年代,也实在不太遥远,借给我你的一双手脚,就能数全了这不多时的风雨春秋季。当然距离肯定是存在的,那可能是刷新了一些程序后,心灵暂时不适的距离,却是意想不到的效果,仿佛让我的眼睛蒙上了雾纱,他的过去看上去很美,而我的视角就像电影院里背墙的一面,镂空射进来的一道贼光,在翻找我需要的东西。
日记里有一段文字,他这样讲他的痛。“拧开水龙头,头埋进水池里,眼泪会在水的泡沫里打转,像你在别人的伤痕上舞蹈,伤心是假的,不以为意,你应该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嘲笑我,我已经成了孬种,遗弃了自我,给你一个仪式,再不用担心践踏我的自尊了,它没了……”
原来都一样,悲伤的爱情仿佛就是那么回事,字里行间披着孝衣,从那里孜孜冒出无需别人喝彩的碎碎念。只是,它们自有自己的价值,贵的,贱的,无价的,倒找钱的。往往是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符号,浸泡在时间里,沉淀后的香气,会软化了吃速食长成生化武器的情感。
我真羡慕那些有故事的人,所以这个“喆”是让我遥想,放不下的。他真实拥有过的美好与伤痛被未来人的追忆复活着灵魂,作古了,还泛着黄页的骄傲,他的时光被遗落,无意中偏离了现实与之移接的跑道,却成全了潇洒地独个远去的背影,真是美丽。虽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追不回来了。但我想要找到这个叫“喆”的男人,或者只是想在远处看他真实的一面,一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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