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镇 第十章

作者 : 古·玩

一瞬间我以为似乎花二姐儿杀回来了,惊恐的四处张望,那个声音笑嘻嘻道:“别找了,我在这呢。♀”

一颗头从水里冒出来,乌黑的头发贴在头上、身上,她□□的从湖里走出来,一阵风吹过,树叶落在她身上,变成纱裹住她的身体,树枝伸来,变成裙子,她蹲在我面前,笑嘻嘻的看着惊呆的我。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

她很美,以前听人说倾国倾城,烽火戏诸侯,都以为不过是夸张的传说,但是看见她,我相信只要她开口,任何人都可以为她上刀山下油锅,不要说为了她的一笑,哪怕只是换来她看你一眼……

“你、你是……”我找不到合适的词,因为刚才那景象,她明显不可能是个人,“……什么?”

“怎么好像说的我是件东西一样。”她像个孩子一样不满的嘟起嘴,用指尖戳我,“我是山神啊,山神,尊重我一点嘛。”

我惊讶的无以复加:道长师父在他的湖里养了一只山神??

她咯咯的笑起来:“他那个古板笨拙的大笨蛋,哪里察觉得到湖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我才不是他养的呢。”她又撅起嘴来,“这汪水是我的地界里最清澈、最有灵气的水,偏偏让他这个大笨蛋占了,如果不是有规定不许和人类抢地盘,我早就把他扔出去了,哼。”她扑闪着大眼睛瞪着我,十分的不满,“不过还是你最过分了,居然用这么好的水洗衣服。”她撒娇似的用手捶地,“太浪费了太浪费了,我不许呢!”

“那我、我不洗了……”我干巴巴道,我觉得,她可以看穿我在想什么。

她歪着头冲我笑:“是的呀,我看得到呢,你要是骗我,我也看得到呢。”

我一把抓住她,急切道:“你真的看得到别人心里的秘密?那太好了,你帮我看看师父心里头,平安镇和我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问题都快把我憋死了。

她嘟起嘴,嘟囔道:“我可是山神呢,很高贵的神呢,你居然让我去做偷窥这种事,还不给我供果……”

我估计供果才是重点,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她告诉我,我以后天天给她上供。

她咧开嘴开心的笑起来,得意的告诉我:“其实呢,发生在我的地界上的所有事我都知道的哦,我是山神,所有的事都瞒不了了,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她闭起眼睛,没多久歪着头反问我,“大笨蛋心里觉得你不知道会比较快乐,我要不要告诉你呢?”

我使劲的点头,表示我知道才会比较快乐。

于是她把道长师父了解到的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我。

原来平安镇上不光是我家有问题,所有的人都有问题,问题在于几乎所有人都没有魂魄,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那些生活自然也不是真实的,所有人都靠着一股灵力支撑着像活人一样正常的生活,日复一日,那股灵力就是从我看到那个破裂的透明的东西上传递而来的。据说是一种叫结界一样的东西,保护着平安镇不被外人发现,同时供给镇上所有人行尸走肉灵力活动。

道长师父察觉到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我身体里有一片残魂,他不知道那片残魂是谁的,不过他猜测,那个会吸食人魂魄、又抓过我的白衣女子肯定跟我的残魂有关联。他猜测白衣女子大概也是残魂,因为她的反应很迟钝,不像是个拥有完整魂魄的人的举止,他猜或许我们是同一个魂魄,或许也有可能她想通过吸食我来修补她的魂魄。♀

而我二姐并不是行尸走肉,她的身体里也有魂魄,是完整的,有道行的鬼魂。

他那个时候想把我丢回结界里,因为他压根想要我死。

他不知道平安镇是谁制造的,也不知道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他很后悔一开始没有让我死在那个白衣美人的手里,神棍道长是他跟养亲儿子一样养大的贴心徒弟,而我,如果不是神棍道长临死的时候哀求他,他当时就弄死我了,因为我害死了他的宝贝徒弟。

山神怜悯的瞧着我,我很久没说话。我早知道我家有问题,但我从来没想过整个镇都有问题,这感觉就像……一个本以为生活最平淡的人突然发现一切都是扯淡,哦,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

此时此刻我也不想提知道道长师父其实一直没打算过救我,一切都是阴差阳错,我是什么心情。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道长师父一直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很久脑袋都是浆糊的,山神拍着我的背给我唱歌,她的歌声很美,能让人忘记所有的不愉快,可发生在我身上的不是不愉快,而是惊悚。

道长师父似乎听不到这歌声,因为他甚至没出来看一样是谁在他的山上唱歌。

山神模着我的背安抚我:“我可是山神呢,我的地界里我最大,我想让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他才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我羡慕的看向她,她似乎很喜欢我这种崇拜眼神,得意的晃着小腿,用脚丫扑水,继续唱歌给我听。

大概是看出我心情很差,道长师父没有问我我把他的衣服洗哪去了。

山神姑娘兴致勃勃的要帮我洗衣服,然后她把衣服都扔进湖里,湖水就跟漩涡一样转起来,把衣服都绞碎了……

看到道长师父那张脸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知道了他其实原来怨恨我,确实令我脆弱的心灵受到严重的打击。我安慰自己,神棍道长是他手把手养大的,我是他半路捡的,感情当然不一样,而且神棍道长确实因为我死了,他会这样想也很正常,但依然改变不了我感觉到受伤的事实。

我开始不理他,甚至不想看见他的脸。

道长师父大概不觉得有差,因为他本来就很少理会我,除非是需要我帮他说话的时候,而且他现在认定我把他的衣服扔了。

我更多的时候蹲在湖边听山神姑娘唱歌,她很喜欢笑,常给我说她是怎么作弄那些在树林里迷路的人,吓唬他们,很多时候都是一边笑一边唱。

道长师父开始奇怪我问什么可以在湖边待那么久,他问过我,我没理他。于是这一天山神姑娘给我唱歌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湖边。

山神姑娘哎呀一声,隐起身形。

道长师父比手划脚着质问我方才在跟什么人说话。我推说没有人,努力摆出其实我说的是真的的表情。他也不多问了,直接一拂尘抽过来,我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然后山神姑娘又是哎呀一声,跌在地上现了形。

道长师父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出现。

山神姑娘挺害怕的往后缩,往湖水一扑,道长师父的拂尘变长,卷住山神姑娘的身体把她裹住,扯了过去,他变得杀气腾腾,用桃木剑比在山神姑娘的脖子上,山神姑娘抽噎起来,畏缩的往后躲,桃木剑贴在她的脖子上,她的皮肤就像被烫伤一样出现伤口,山神姑娘害怕的哭起来。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冲过去狠狠的撞了道长师父一下,撞得他桃木剑月兑手,我夺过桃木剑,挥砍向拂尘,然而桃木剑砍在上面,就跟木头砍在绳子上面一样,毫无效果。

道长师父反手把我推了出去,他的一巴掌把我推出去很远,我摔在地上两眼发黑的爬不起来。

我听到山神姑娘在哭喊:“明明你喜欢那只狐狸精,却不愿意承认,明明你讨厌那个小姑娘,却不敢说,你是个大笨蛋!大笨蛋!我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你这个大笨蛋!”

我终于看清楚了,道长师父嘴唇都白了,他用桃木剑指着山神姑娘的脖子,似乎想像神棍道长砍掉我二姐的头的时候那样做。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将山神姑娘扔进水里。

他背对着我站在那里,半晌没动。

道长师父给我写字,叫我想知道什么来问他,不要相信山神姑娘的话。我横了他一眼,没吭声。他继续写,我懒得理他,掉头就走,被他拽回来,非看不可。他写道水里头那个是一只水鬼,最擅长窥探人心,半真半假的扭曲事实,把人骗下水淹死,或者是用动人的歌声欺骗人。

“她不是山神吗?”我愣了。

道长师父看着我,眼神柔和很多,他提起笔,又放下了,无声地笑了一声,大概是觉得写在纸上来嘲笑我不厚道,所以选择当面嘲笑我了。

他写道她曾经见过山神,还试过试图把山神淹死,失败了,觉得山神漂亮,就变成山神的样子,常常这么骗人。

我觉得丢脸:“既然你知道你湖里有只水鬼,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

他提着笔,过了好一会儿才写道——她救过我的性命。

所以你就把她当宠物养了?!

随后他又问她到底跟我说了什么,态度很严肃。

我垂下头,他自己也说水鬼可以看穿人心,那么那些话是不是都是真的?我突然害怕知道那些是不是真的是真的了。我想到道长师父肯定对这个话题十分厌恶,开口道:“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喜欢一只狐狸精。”

我偷偷的看了他一眼,果然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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