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四年
……在我漫长的一生中,我渐渐相信我们因血缘被永远捆绑在了一起。♀我们不能选择我们的家人,这种纽带可以成为我们最大的力量,或成为我们最深的遗憾。
这个不幸的事实,记不清困扰了我多久……
在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茂密的丛林,男子合上了一本古老的日记,他的注意力从未从眼前看似生机勃勃又着实荒芜的土地上真正离开过。这里他已经观察了好久,如果他用各种途径得来的消息不假,应该就在这附近。他们一定会认为他疯了,可只能这么做,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因果循环,可如果换成是别人,他宁愿是自己。
他低头继续关注着那片沼泽,寒冷的空气衬托着阴沉的夜,连月色都是若隐若现的,这里真是其貌不扬,可每一秒他都期望可以有所谓的感知更接近自己,他几乎能明确自己是找到了。
脚下是自己踩动着水的声音,他得小心水蛇以及剧毒蜘蛛,还有那些该死的巨大水蛭,远处有奇怪的声音,如同蜥蜴正吐着舌头,还有什么东西扑腾着翅膀飞过的声音。♀
脚下的水好像更深了一些,这是他的感觉,他试着模了模自己的大腿,幸好,他的腿还没有因为浸泡在冷水里而失去知觉,那么他的感知可以说是正确的。长时间浸泡的感觉不好受,他急需一个干燥的地方或者有一个高地也好。
最后,他如释重负地抓住了一颗横着的巨木,这回,终于可以把自己的腿从水里捞上来一会儿,同时也可以吃点饼干来补充体力,谁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些什么。
他坐在那棵还算是干燥的横木上,嘴里塞进了太多的饼干。他用现在唯一的光亮,他帽子上的电筒关注着四周,蜗牛在他身体边上爬过去,还有一些小型软体动物正在树干上蠕动,他用力拨开粘在他裤条上的一条巨大黑色水蛭,重新扎紧了裤管,拿出背包里的威士忌喝了一大口。得继续往前走……
面前的水路好像更难走了些,他得更小心脚下那些盘根错节,别被那些不知名的藤蔓绊住脚。♀这里的水也更深了一些,一直到腰。他沉重的呼吸并且簌簌发抖。
然后,几乎是毫无预兆的,他的身体就像撞到了什么坚硬的矮墙一般将他直接绊倒在了这片沼泽里。
他马上挣扎着从水里站了起来,不停地咳嗽,就像要把呛到喉咙里的脏水全都咳出来。他努力让自己能浮在水面上,脚下与地面终于有了实实在在接触,他的背包完全的湿透了,连同帽子上的电筒也掉进了水里。灯熄了,周围漆黑一片。紧接着他又听到窸窸窣窣的低微声响,就像在他头顶上的树枝上,有一只田鼠正快速跑过去。
他的腿动了动,接连着内心一阵狂喜,应该是这里了。他能够肯定。他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直接潜到了水里。
水下是一片浑浊的世界,没有一丝亮光,仅仅只能靠他的双手抚触去确定方位,可他刚才明显是被绊倒了,就在四周离他的身体并不远的地方,那里有着坚硬又毛糙的触感,是的,他模到它了。
他又浮出了水面,深深的呼吸,咒语……现在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然后聚精会神的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及感知全都聚集在一起,他的咒语以及他的本事……他的手还在水下,掌心面对着刚才模到的地方……
“嗡,阿,伐,拉,哞,卡,佳,啰!”他不停地循环着,在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后周围的水波开始如同沸腾了一般翻滚起来。哪怕是站在水面上他也能听到铁链划动的声音以及如同大门上巨大的闩被拉掉的铿锵声,想像一下吧,这根巨大的闩上一定还粘满了铁锈与青苔。水波继续扩散着,如同被什么重力推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为平静。
他在背包里模索着,在被水浸泡过的隔层里找到一根细细的试管。在隐约的月色下,他确认了一下试管中那点稀少的物质,是时候了。
他扭开了试管上蜡封的盖子,对着前面的水面滴下去。水面,依然没有一丝动静,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以醒了吗?”他低沉地声音打破了宁静,这诡异地自言自语。
平静过后的水面重新又翻腾了起来,突然从水里露出了一个人影,他的五官在黑夜中露出苍白的轮廓。
那个生物就站在他面前,如同不是一个可以称之为真正活着的生命,他笔直地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他身上挂着的衣物已经腐烂不堪,完全看不出原有的样子与颜色,只有他的身体是完整的,皮肤除了苍白外没有一点被长时间浸泡该有的浮肿,甚至他都没有真正经历死亡,那双血红色暴戾的眼睛渐渐变成了温暖的褐色。
接着,那个生物的目光锁在他身上,连同他的声音。
“你终于做到了,我的朋友。”他说,古仆的发音方式里带着慵懒,“告诉我,撒姆尔,你能告诉我,我沉睡了多久吗?”
撒姆尔松了口气,将自己的背包扔到了一边的高枝上。
“十年,以利亚。很高兴我们十年后还能再相见。”
那个被称作以利亚的生物动了动脖子,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毫不关心自己正踩在水里,他朝边上移动了两步,动作敏捷并且迅速地跳到了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对着他的朋友说,“对于你的努力,撒姆尔,我表示诚挚的谢意。可让我不免惊讶,安娜塔西雅居然会同意把她的库存交给你。你真不简单。”现在,他褐色眼睛里满是笑意。
撒姆尔深吸了一口气,他同样从水里出来跳上了那棵树枝。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