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诀之曲尽终殇 【047】 老爷家里的地下铁牢

作者 : 周芷若

“老爷,放我出去!你已经把我关在这里七年了!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何苦这么折磨我!让我半死不活地像个妖怪一样!”一个沙哑的老年男人声音嘶声力竭地大叫着吼道,仿佛心中的诸多怨愤,在这七年里全部化为绝望。♀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当生和死都成了一种奢望的时候,所有的存在便没有任何意义。

孔一丁听着这男人的吼叫之声,忍不住披上衣服走到牢狱的门口,对着里面被关着的人,同样大声地喊叫着说道:“吼什么啊吼!这都大半夜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你都已经在这里关了七年了,怎么一点儿都不消停?明知道这里是地下的铁牢,就算你吼破喉咙,也没人听得见!你吼了七年,也没见有人来把你救出去!吼吼,吼你儿子啊!”

铁牢里的老年男人根本就不听孔一丁的话,仍然继续大声吼叫道:“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活着对你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三郎非但不认我,还恨死了我!他绝对不会因为我而受你的摆布的!老爷,你的如意算盘绝对打错了!我是一个没用的棋子,赶紧杀了我吧!”

孔一丁已经在这地下的铁牢里看守了许多年,有多少年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在这个老年男人七年前来这里时,孔一丁就已经在这里好多年了。反正孔一丁一没父母,二没老婆孩子,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所以他就一直在这里看守铁牢。

有什么所谓,自己的一生,不长也不短,自己爱怎么活,就怎么活,全是自己说了算。只要给口饭吃,给个地方睡觉,在哪里活着不是活着,在哪里做事不是做事。所以,即便是在这里看守地下铁牢,对孔一丁来说,也是一种赖以谋生的做活。

这地下铁牢里的狱室不多,而且相互隔开着,每个狱室都看不见其它狱室里的情况,这也算是给每个人留有了最后一点点**,哪怕他们也许是犯人,只是,各个狱室的声音却是会传出去的。

正在吼叫着的这个有些苍老的男人,已经被关在这里七年了。在这七年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子每年都会来看他,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人。

其实,孔一丁还是有点奇怪的,因为除了那个年轻男子之外,之前他守在这里的许多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下来探视铁牢里的人。♀因为这里关着的,基本全是有来无回的死人。既然是死人,还有什么好看的,还哪里会有人肯来看,哪怕只是一眼。

看来,老爷还是很器重那个年轻男子的,而且,老爷似乎也没想让这个被关着的老年男人死。

那个年轻的男子跟这个老年男人是什么关系,孔一丁不得而知。但从这个老年男人常年日月不间断的吼叫中,孔一丁隐隐约约地可以猜出来,也许他们是父子关系。只是,那个年轻男子却不愿承认。

孔一丁还可以多加猜测一下,老爷之所以把这个老年男人关在这里,而不杀了他,就是为了用他来威胁那个年轻的男子,让他为自己做事。说白了,这个关着的老年男人对老爷而言,他存在的意义,仅限于能威胁另外一个人。

至于老爷想让那个年轻男子为他做什么事,孔一丁更是完全不知,而且他也完全不感兴趣。或者说,跟孔一丁吃饭、睡觉相关的事情以外,别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感兴趣,更何况是地面上的事情。孔一丁的主要任务是看守好这个地下铁牢,看守好这里的每一个人,这就够了。至少,够孔一丁活下去的了。活下去,就已经是孔一丁生活的全部了。

别人的事情再大,对他来说也是小事;自己的事情再小,对他来说也是大事。这就是孔一丁的处事法则。

别小看这个处事法则,正是它,才能让孔一丁长年累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也能够保持快乐的心情。所以,若不是这老年男人的吼叫扰了孔一丁的清梦,他又何必多事地过来对他大声喊叫?

七年,任谁被关在这个地下铁牢里七年,便早就没有力气与心情继续大吼大叫了,而这个老人,却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说他是老人,其实也不过就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算得上是身强体壮。只可惜,在这阴暗潮湿的地下铁牢里关了七年,他早已不复当年的身强体健,反而显得苍老无比。

孔一丁既然已经看守了这个老年男人七年,自然明白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劝说而停下来,之所以披上衣服过来看看,更大的原因是他怕出什么意外。这里是铁牢重地,出了任何一点小闪失,恐怕都需要孔一丁用命来赔偿。♀更何况,老爷并没有因为孔一丁稍微年迈而把他赶出去,然后换人来看守。这点,让孔一丁对老爷充满了感激,更加不能辜负老爷对自己的信任。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在这七年里,孔一丁已经养成了过来与这个老年男人对着吼几声的习惯。一到半夜这个时间点,这个老年男人几乎是准时醒来,然后开始大喊大叫。孔一丁被这个老年男人吵醒后,也习惯地过来跟他吼几嗓子,据说,这样有益身心健康。

此时,这个老年男人还在继续吼叫,孔一丁却已经完成了夜间的工作,便用手捂着嘴巴,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睡觉。

这个地下铁牢,只有孔一丁一个人看守,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把这个老年男人当成了伙伴。地下铁牢里日夜灯火通明,只可惜这里通常只有孔一丁自己一个人。

正当孔一丁回到小屋里,准备关上门继续睡觉时,却见两个人缓缓地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是四五十岁年纪的壮年人,脸色红润,精力充沛,穿着一身名贵的衣服,浑身散发出一种贵族之气。另外一个却是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子,穿着一身白色衣衫,淡淡的表情。

孔一丁当然认识这两个人,年纪大的是自家的老爷,年纪小的,就是经常来看铁牢里关着的这个老年男人的那个年轻男子。

这么快,又到一年来看他的时候了。孔一丁想着,心里居然有点嫉妒,自己在这下面呆了这么多年,别说没人来看自己,其实除了老爷、这个年轻男子,还有铁牢里曾经关过和正在关着的人,估计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存在。对别人而言,他的存在,其实便是不存在。

看到这两个人走了下来,孔一丁赶紧打起精神,对着其中那个精神矍铄的老男人,恭敬地鞠躬施礼,然后说道:“老爷好!”

这个老男人没有答话,而是直接转向身边的年轻男子,笑着说道:“三郎,等你想好了,接受了我的条件,我自然会放了他。”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卓三郎。而这个老男人,便是罗袖风和白玉无常嘴里提到的,老爷。

卓三郎眼睛随意地定在铁牢的某一个地方,并不去看老爷,也不理会他说的话。

老爷似乎也不感觉很无趣,然后只是严肃地对孔一丁说道:“带三郎进去。”

“是,老爷。”孔一丁毕恭毕敬地回答完,已经不需要老爷再说出带卓三郎去看谁了,因为,他对这个白衣男子印象很深刻,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见过几个人来这里。

孔一丁在前面引路,卓三郎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地下铁牢,卓三郎并不感觉到陌生,因为之前已经来过几次了。现在,卓三郎虽然还没走到关着那个老年男人的那间狱室,却已经听到了他大声地喊叫。那个老年男人喊的是,“三郎,别管我了,杀了我吧!让我死的痛快一点!我不想活了!我活够了!”

听着这个老年男人的几句话,卓三郎心里居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动,除了感动,更多的却是心酸和无奈。

走到铁牢门口的时候,孔一丁才笑着对卓三郎说道:“你们快点说话,我先出去。”

这时,这个老年男人已经看向了卓三郎,卓三郎却不忍心去看他。当年阳春城里威风凛凛、和蔼可亲的第一大清官,如今却落得被关在地下铁牢里不得翻身的下场。也许一开始,他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所以再后来也只能越陷越深,毫无回头的余地。其实,人一旦陷入一种诱惑里,他也不会有回头的觉悟。

这个被关在铁牢里,大喊大叫着的男人,正是罗袖风。

罗袖风此刻被关在铁牢里,两边的琵琶骨各被一个铁钩勾住,铁钩分别悬挂在左右两边的铁墙上,他便只能在很小的范围里活动。而且他的双手被铁链紧紧地锁住,想要自杀,也是不可能的。由于在铁牢里关了七年,罗袖风已经披头散发,浑身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加上他狰狞而暴怒的面孔,整体形态看起来可怖至极。

这个铁牢里没有床,也没有被褥,晚上睡觉,也只能直接躺在地上,或者站着也可以,任由浑身的铁链子叮当作响。幸好老爷交代过孔一丁不能让罗袖风死去,孔一丁才好着心肠给他抱来了一些稻草铺在地上,免得让他受地板冰凉的蚀骨之苦痛。

这种情形,也是卓三郎不忍心看罗袖风的原因,之一。

罗袖风见卓三郎又来看他了,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罗袖风这大笑的声音里,却全部都是讽刺,似乎在讽刺卓三郎的无能,还有自己的悲哀。

卓三郎听着罗袖风的大笑,似乎早已习惯。每年卓三郎来看他,他不都是这样哈哈大笑的吗。

罗袖风哈哈大笑了一阵之后,才开口冷笑着说道:“好一个卓三郎!习中生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你仍然不肯改跟我的姓!我有意培养你为我罗袖风的儿子,你却无论如何都不肯从!哈哈,卓云英!都是云英生出来的好儿子!”

“不准你提我娘的名字!”卓三郎怒吼着说道,眼睛瞪向罗袖风。提起“卓云英”这三个字,卓三郎始终无法淡定。

“为什么不让我提她?是你亲手杀了她,又不是我杀的!哼!你的身世,那个女人跟你说过多少?你知道多少?”罗袖风冷笑着看向卓三郎,继续讽刺地说道,“当年她沦落妓院,要不是我看在以前跟她相识的情分上,赎她出来,还能有今天的你吗!说不定她早就被人糟蹋至死了!哈哈哈哈!”

“不准你说!不准你再侮辱我娘!都是你害了她!都是你!”卓三郎两眼发红地大声咆哮道,忍不住抓紧了拳头。

这些事情,卓云英当然跟卓三郎说过。而且是罗袖风大火烧毁飘香酒楼的现场,卓云英躺在卓三郎的怀里,亲口含泪说的。

卓三郎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二十七年前,卓云英青梅竹马的老相好不慎意外死掉,她迫于生计,不得已沦落到风月场所里。后来,遇上了以前认识的罗袖风,罗袖风说真心爱慕她,要把她娶回家。卓云英思前想后了自己的处境,便答应了,罗袖风依言出钱把卓云英赎了出来。那时,罗袖风还不是阳春城里的州府大人,卓云英跟着他回了家之后,才知道他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老婆。而且那个大老婆脾气极其暴躁蛮横,对罗袖风经常是又打又骂,更别说是对卓云英了。

因为带回了卓云英,大老婆对罗袖风的打骂也是变本加厉。罗袖风受不了大老婆的欺凌,只得按照大老婆的要求,转手把卓云英送给了习中生。当时习中生还只是罗袖风家里的一个小仆人,常年好生伺候着罗袖风的大老婆。之后,卓云英还跟习中生一起住在罗家的院子里,罗袖风还是照样可以偷偷去与卓云英幽会,习中生无奈,对此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习中生心里气不过,便把这事儿禀告给了罗袖风的大老婆。大老婆气一怒之下,便把习中生和卓云英赶出了罗家。出了罗家之后,习中生暗自开心,既然得到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儿,便拿出了以前攒下的全部钱财,在阳春城里开了一家飘香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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