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说什么?”程晋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
相比于他的惊愕激动的反应,程信联平静的如同只是在说着今天的天气,他看了一眼仍是紧闭着的手术室,再次开口:“我说,我早就知道菲菲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程晋阳再没了动静。
头顶的白炽灯刺目的亮,冷色调的光亮,透着一丝温度都无的冰冷。
医院这种地方,怎么会不冰冷呢?
就连此刻,手里死死抠住的墙壁一角都是冷的。
那寒意透过手侵袭而来,像是给周身的血液都灌满了带着冰渣的冷水,让人招架不住。
在手术室走廊的一个拐角,程源菲紧紧的蜷在那里,不可抑制的颤抖。
爸爸竟然知道……
他竟然知道!
死死抠住墙壁的手终于无力的滑落,程源菲慢慢的软坐下来,朦胧间,她想到小时候。
她并不算是很敏感的那类孩子,可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一个疑问:爸爸是不是不喜欢她?
小时候,她经常看到贝贝被她的爸爸抱在肩上骑大马,就连韩令也是,可是她的爸爸却从来没有这样过。
小时候的贝贝和韩令,可以任意妄为的在自己爸爸的脸上涂鸦,可以随便扯自己爸爸的头发和胡子,但是她一次都没有过。
因为她不敢。
因为爸爸老是一声不吭的盯着她看,那眼神小小的程源菲虽然看不懂,但每次爸爸这样看她的时候,她都一动不敢动。
所以,尽管妈妈视她如命,哥哥宠她如宝,她被纵容的性格顽劣,脾气火爆,但是一直都和父亲隔着一层薄膜,就像是中间隔着一道鸿沟,永远也跨不过去。
在青春最叛逆的那段时期,她也曾在和父亲争吵过后朝着他尖声大吼:“我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你亲生的?!为什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
程信联当时的反应不知为何她已经记不大清了,却犹自记得母亲从旁边冲出来,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瞎说什么!有你这么和自己父亲说话的吗?!”
那是记忆里母亲真正一次打她,也是唯一一次。
一直以来程源菲只当那次被打是因为她的忤逆气坏了母亲,可现在看来,却应该是母亲怕秘密曝光而心里发虚吧。所以反应才会那么激烈,而事后的那天晚上,又拿着药膏走进她的房间,搂着她哽咽疼惜的哭:“菲菲,妈妈白天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妈是忍不住……”
………………
仰起头,让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倒流回去。
程源菲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迷蒙的视线里,白花花的墙顶晃得她眼睛更疼。
什么都看不清。
什么都不了解。
什么都不明白。
母亲对父亲的背叛、父亲明明早已知道,却选择的隐忍多年、这些,她一概不懂。
为什么?
有太多为什么想问,可是该如何说出口?
隔的距离并不远,程信联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不是亲生的又怎样?她终归是我养了二十二年的女儿。身体里流的不是我的血又怎样?我之所以早已知道却一直隐瞒,就是因为我一直将她视若己出。她姓程,她是我们程家的后代。”
就像是行走在漆黑无光的黑夜,却突然看见了一抹光芒,尽管那光芒很微弱,可是却给艰难前行的人带来了希望。
程源菲在刹那间心头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