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极为安静的环境中。
晓风忍不住的一句嘟囔,就必然会被那两个人听到。
但只见师傅大人伸手在晓风的面前快速的晃了一下,对面两个人就一点反应也没有了。
听不见了?
师傅大人皱眉道:“怎么了,你认识他们?”
晓风说道:“不是他们,我只认识其中一个。”
他指着其中那个文化气息比较重的家伙说道:“那个人叫做西门伯,很少人知道他这个名字,都会用另一种称呼……来叫他,送葬,他是我朋友。”
送葬西门伯。
是晓风的朋友,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两人的相遇很奇特。
算是不打不相识。
晓风有一阵很喜欢汽车。
弄了一张驾照,跑去4s店非要试驾,尤其是一款新进的车,数量很少,一般都需要抢购。
晓风要试驾,西门伯也想试驾。
本来排队没什么问题,但却偏偏赶上西门伯跟自己的女朋友吵架。
脾气很爆,说了一些不阴不阳的话。
晓风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一语不合,两人就打了起来。
结果……自然是西门伯力有不逮,被好好的教育了一把。
被打了之后,西门伯直接痛哭流涕。
这才让晓风知道他有一个何等奇葩的女友。
总被师傅和残月教育的晓风,感同身受,大有相见恨晚的气概。
两个人又是喝酒又是聊天,竟然就成了朋友。
这辆车两人自然都没有买。
晓风总算发现自己还不敢上道,买了也是白买。
而西门伯则是花了八千块钱,买了一辆七手奥拓。
恩,成色很好。
西门伯和他的女朋友,虽然打是亲骂是爱,但总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吵完了,吃亏的西门伯就开车找晓风来喝酒。
骂骂咧咧的,吐了几回,心情就又好了,回去给女朋友赔礼道歉。
之后,西门伯的父母倾尽了所有,给他买了一个门市,开了一间小超市。
本来就不是什么费力的工作,小两口倒是过着很清闲的日子。
闲来无事,唯一能干的仿佛就是继续吵架了。
直到……
终究是分手了。
晓风很是担心,西门伯却总说,分手分手的,都分出习惯来了,有规律的,等他再去好言相劝,跪地赔礼,就涛声依旧了。
但这次,显然他女朋友玩的是真的。
两个月后,许久不见的西门伯又找到晓风。
一句话不说,直喝了一斤多的白酒。
然后就是哭。
等过了一夜,酒醒了,他才流着眼泪的说。
那贱货跟有钱人跑了。
事实上,西门伯的女朋友确实是跟人跑了。
那人也很有钱,听说有一个厂子,名车豪宅,就是年岁稍微大了点。
于是,在晓风的面前,西门伯再也没有提过他女朋友的事。
之后,晓风听说西门伯雇了个人,把超市交给那人看管。
自己却跑去了**。
听说西门伯游历了很多地方,总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从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他的消息。
每一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直到两年之后,他回来了。
奥拓已经没法看了,修修补补的,看不出车的本来面目。
西门伯也没法看了。
瘦了,也黑了,胡子卷着头发,满身的污渍。
他又找晓风喝酒,喝完了,又哭了。
晓风觉得他应该把那个女人忘了。
结果西门伯还是不停的骂着那个女人,骂的太过难听,连晓风都受不了。
提点了一句。
西门伯就只说‘那娘们’。
那娘们如何如何,那娘们没有消息。
再之后,他又呆住了,举着酒瓶子,说。
真他娘的想那娘们……
晓风觉得他没救了,指了指旁边的高楼,说从上面跳下去,肯定残废不了,死的很痛快。
西门伯笑骂着走了。
第二天,却又来了。
整个人整理的干净,开着那辆怎么洗刷都不干净的车,带着晓风整个城市转悠。
晓风觉得他又活过来了。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一天,西门伯再次带着酒来了。
跟晓风痛快的喝了一回。
第二天早晨,西门伯才说,那娘们有消息了。
近两年由于国内人工费用的提高,导致一些为外国代工的工厂,很多都被其他发展中国家抢去了生意。
那个老男人,破产了。
被纪检委请去喝茶了。
‘那娘们’也离婚了,现在不知道生活的怎么样。
晓风没有说话,没有劝,也没有教。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仿佛一件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终结。
但一个月后,当晓风坐在西门伯的车里,看着外面一个女人从一辆保时捷中走下来的时候,他深深皱起了眉头。
‘那娘们’。
脸色有些苍白,憔悴,提着一个超市的袋子。
晓风没有拦住,所以西门伯大骂了一声,一脚油门踩到了底,猛地撞在那辆保时捷的上面。
他自己被磕掉两颗门牙,晓风手臂撞起了一个血泡。
七手奥拓毁了,保时捷也是一样。
好似不管身份高低,只要是人,就只有一条小命。
西门伯说自己没有忍住,说自己是冲动了。
但毫无悔意。
超市卖了,一大半钱赔了那辆保时捷,一小半钱揣进西门伯的兜里,一晃,又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这一晃,又是一年。
晓风总觉得西门伯是死了。
但他却又回来了。
西装笔挺,戴着眼镜,手里掐着几本书。
他说他要考公务员。
这次没有了车,两个人走在街道上,试图找一下能喝酒又能管饱肚子的饭店。
途径之前的超市,西门伯忍不住走进去,买一包烟。
想看看这个曾经住满了他回忆的地方,如今怎么样了。
但刚进门,他就愣住了。
晓风也愣住。
那娘们。
坐在收款台前,低头用扫码器一遍遍的过着面前的商品。
偶然一个抬头,就看到了西门伯。
两人相视。
从儿时相识,到成年相近,再到面对着大千世界,彼此相驳。
如今却是‘无言’。
西门伯笑了,尴尬的,勉强的笑。
试图装作毫不在意,过去的事都过去了,见面还是朋友。
三个人就一起找了一家小饭馆,吃吃喝喝。
但多数是在喝,不停的喝,一杯接着一杯,直接从喉咙里面灌下去,到了胃里,一阵火烧后,红了眼。
‘那娘们’告诉了晓风,当初西门伯赔给她的钱,多了,能再买一辆崭新的保时捷。
这笔钱她没有乱花,加上自己几年的私房钱,又把这个超市给盘了过来。
她说有些事情经历过,就明白了。
不懂的时候就是不懂,总要当头一棒,才能清醒过来。
三个人说着毫无营养的话,仿佛这一天,这样的重逢就要结束了。
临了,西门伯跑到门外死命的吐了一次,然后又跑了回来,死死盯着那娘们,然后说……
我娶你啊?
那娘们愣住了。
晓风能看到,从她眼睛里面有水往出冒。
先是把那双大眼睛快速的占满,随后涌了出来,流淌成小河。
她先是抬头,扬了起来,又猛进的低下。
小河飘洒,还未落衣襟,她的头又抬了起来。
上上下下,仿佛不会停。
两个人真的就结婚了。
仿佛两条分岔路,又汇聚在了一起。
如果一直没有分开,说不定……就不会看到路上的风景。
那娘们经营着超市,西门伯考上了公务员。
借了几十万,总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工作。
之后,晓风就很少看到西门伯了。
他也不来找,也没有再来喝酒,更不会开着破车,带着晓风到处瞎走。
但城市中,却多了一个人,让人无法忽视的人。
‘送葬’。
偶尔,晓风会在闲暇的时候,打开音响,望着窗外夕阳。
静静的等待着太阳从地平线上掉落下去,然后……再第二天升起来。
时常如此。
就像音箱中放出来的歌,也从未变化过。
那是西门伯第一次从外面旅行回来的时候,破衣烂衫的拿着一只山寨手机不听循环播放的音乐。
……
‘如果我的心愿能够实现,希望上天给我一对翅膀,就像鸟儿一样在我背上,让我有一对雪白的翅膀。
好想在这片广阔天空之上,尽情展翅飞翔,向着没有悲伤的自由天空,让风托起翅膀……飞向远方。
小时候曾经做过的梦想,如今还在我的心上,好想在这片广阔天空之上,尽情展翅飞翔,向着没有悲伤的自由天空。
……
让风托起翅膀,飞向远方……’
……
也许心中还有一股子气愤,面对企业公司,西门伯从未手软过。
只要有一丝伤口,他就能给把它撕开,成为流血不止的致命伤。
很长时间没见了。
晓风没有想到,再次见面的时候,竟然是在这种环境之下。
这个……从十五岁起就认识的好友,也变得让晓风不认识起来了。
两个人在这个大厅中来回转悠了一会。
仿佛真的是时间紧迫,他们再次从这里走了出去。
晓风注意到,那个‘粗声’手里托着一张皮子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应该是这里的地图,他一面看着,一面比比划划,指正方向。
晓风和师傅互相看了一眼,消无声息的,顺着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
吊在后面,准备看他们到底要干些什么。
‘粗声’在尽头的墙壁上指了指。
西门伯走上前去,伸手在墙壁上拍了拍,左三右四,上七下九。
嚯嚯~
一阵声响过后,墙壁上就出现石门,打开了。
晓风感觉自己之前开门的方法,简直弱爆了。
说来也是,世间除了师傅这样的人,怕是没有人能够用‘硬推’的方法把门打开的。
穿过一道门。
又是一个同样大小的房间。
中间摆放着的,是各种兵器。
铁剑长矛,木质破损,但铁器竟然没有丝毫的氧化。
有氧气,却不腐烂?
两人没有停留,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再次走到尽头处,同样的方法打开了一扇门。
就在这个瞬间,一股风。
确实是一股风,从门内吹了出来。
冰冷,阴森。
就连远远躲着的晓风,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两个人的手电照了进去。
那里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
同样是没有任何支柱,凭空的,一个空间,中间一个方形高塔。
最上面有一个不知道是石头还是金属的圆球。
‘粗声’和西门伯互相看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西门伯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条项链,项链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玉坠子,边缘有金属刻画的龙形图腾。
猛地挥手,项链直接向那圆球飞了过去。
啪!
撞击了,却是一声仿佛装满了液体的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而那项链的坠子也果然碎了,里面却不是液体,而是飘忽的一片青色烟雾。
瞬间飘散开来,然后……仿佛被吸附一般,顺着圆球的边缘,将它整个笼罩住了。
就在几秒之后,也许……仅仅是一秒钟不到。
圆球亮了!
好似一个巨大无比的夜明珠,投射出黯淡的而又极富穿透性的青色光辉,将整个空间都照亮了。
晓风和师傅两个人无所遁形。
但西门伯他们却没有发现。
因为他们的目光,早已经被这神奇的圆球给吸引住了。
离得近了,晓风才发现,这个球真的是很大,直径起码有两米。
而在它的下方,也就是高塔的最尖端,是一个石棺。
上面密密麻麻的雕刻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图纹。
尤其是石棺的盖子。
要比石棺本身还要大,还要厚,好似一块方形的巨石,狠狠将石棺压住。
西门伯费力的顺着高塔往上爬。
到了顶端,他深吸一口气,随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撸起自己的袖管,沿着手腕的中心,向肘窝的部位狠狠而缓慢的划了一道。
鲜血立即像小河一样流淌下来。
本来应该四溅,但鲜血刚刚触碰到石棺的一瞬间,那石棺就如同海绵一样,将那些鲜红尽数的吸收了进去。
咔咔!
接连两声巨大的声响,根本就是石头碎裂的声音。
石棺上面巨大的石板,突然从中裂开一道漆黑的裂痕。
晓风的眼睛猛地跳动了两下。
直接从后方跑了上来,大声的喝道:“西门伯!你他娘的不要命了?什么东西都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