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3-19
沧岚的心早已没了底气,她从来不敢用这种口气与澜歌讲话,不管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她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很多东西都是命里注定的,该知道的始终都要知道,不该知道的,怎么也不可能会知道。”沧岚苦涩一笑,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曾为他经历的那些苦,那些恨。抬眸,深深吸了口气,将眼眸里的伤怀丢弃在夜色里,“仙尊受尽世人的景仰,天地的宠儿,身份高贵,又怎会知道求而不得的苦。”
澜歌静静凝望着沧岚,却是勉强一笑,“宫主言重了,宫主贵为离恨天水月宫宫主,其身份又怎是澜歌能望及的。”
沧岚淡笑不语,原来那从天界初见时所认定的身份,一直亘横在彼此心里。理了理心思,抬手将风吹乱的发丝拂顺,启唇淡然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莫再耽误,何况仙尊还有事处理。”
说罢,目光已经投向澜歌,等待他给一条明路,一条能通往她回去的路。
澜歌点头应允,人亦侧身往自己右斜的方向对沧岚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先走。而沧岚这才看清,原来自己真的走错了。
微微颔首施礼,沧岚道:“主人为上,仙尊先请。”
澜歌微愣,嘴角竟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那澜歌就不客气了。”说罢,人已提步在前走着。
沧岚望着那被夜色渐渐淹没的背影,多少次的梦中,他也是这样渐渐消失,任自己如何呼喊,他都不曾回头。心中凄凉一笑,提步随之而去。
就这样,夜色下,那两道白衣身影如同夜间绽放的百合,夜色三千,也难掩半分风雅。可是彼此间的距离,却是一道难以跨过的沟鸿。
许久,二人总算是走回了回廊,怎么回去沧岚大约也知道了。
一路上二人都很安静,谁也没有只言片语,就这样安静的行走在梨花飘香的世界里。一千年前执手相牵的场景时时回荡在沧岚脑海,心,却从未温暖,反而愈是看着此刻的场景,心里愈觉凄凉悲伤。
物事人非,旧情难在,曾经花前月下到今日的咫尺天涯,爱恨交织的相处,心酸到无以复加。
明亮的灯火将二人映得清晰,远出的清风小筑渐渐呈现在眼前,澜歌的步子却愈来愈快,紧皱的眉头像在隐忍着什么,沧岚以为他有急事,便欲开口说让他先走,但仅仅是她犹豫的时间里,清风小筑已然立在眼前。
澜歌未曾转身,只是背对着沧岚淡淡说道:“澜歌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这么走了。
望着那道身影,沧岚心里说不出的感受,那是看着一件自己原本很想拥有的东西渐渐走远,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去挽留。
直到澜歌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时,沧岚这才收回目光,思着自己如今留下来的目的,也就没有再多想其他,转身回了清风小筑。
夜已深沉,园子里很安静。沧岚的脚步声很轻很轻,她怕打扰到屋子里熟睡的九音,更不想在此刻见到星昴。可似乎越是不想的事,发生的也就越快。
那道红衣身影在夜色下显得如此鬼魅,屋前悬挂的灯笼所散出的光线映着他的身姿,纯白的梨花摇曳,绯红长衫,随风轻舞。
他像是在看风景,但眸光涣散,看的并不认真。也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但神色冷漠,并不投入。沧岚停下脚步看着星昴,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角却又吞了回去。也许此刻,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星昴回头淡淡看了沧岚一眼,目光很冷,且还含着一丝隐约的怒意。须臾,他兀自收回目光,凝望着枝头摇曳的梨花,俊眉微敛,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回了自己屋子。
门,被星昴以内力重重摔上,清晰的声音震彻沧岚的心底,像是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喘不过气来。
星昴的性格从来如此,沧岚早已习惯,可是为何今晚的心却不在如往日那般无所谓了?
百思不解,兀自一笑,便折回了九音的房间。
九音依旧安静熟睡着,也没再将被子打开,沧岚心里回想起墨袍男子的事,为了怕他再来伤害九音,便决定今晚守着九音,况且也有很多事需要考虑。
倚着桌旁坐下,沧岚双手枕头趴在了桌上,目光无意投向烛台上的火焰,她不知道墨袍男子的事要不要告诉九音,可是心里想了想,又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让九音也牵涉进来的好。
想着想着,身体的倦意袭来,眼皮愈来愈沉,意识渐渐模糊,直到后来,她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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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在无声无息中渐渐消失。天际一抹光彩划破黑暗,从而再次取代了黑夜。光明将这与世隔绝的深谷再次映亮,仿佛给予了一次重生。
今日雾气不算浓厚,风却还是有些凉意,尤其是这晨间。雪白梨花永生不息的飘落着,风生生世世的吹拂着,放佛要一起等到天荒地老。静虚殿前,广场上站满了人,梨花飘落上头,像似在下雪一般。大略看着,人数少说也有上千,此时所有玄月谷弟子均是端正的立在那里,面容严肃,看着前方,似在等待着什么事情宣布。南宫宸轩,穆秋凝,秦非以及莫云亦在其中。看莫云那苍白的脸色,以及强忍着的痛苦,身体大概也是还未好全的缘故。
而此时,台阶之上,玄凝子及众长老等人神情肃然,眼神冷酷。澜歌面容清冷,负手而立,微敛的眉头似陷入沉思之中。
台下弟子均是规矩站立着,千百双眼睛认真敬畏的注视着玄凝子等人,似乎只要长老一句话。虽不是个个精神抖擞,但看着也是颇为精神。
此乃玄月谷每日晨练,亦是玄月谷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规矩,玄月谷认为,一日之计在于晨,人在一天之中,只有晨时才是最为珍贵的,所以门下弟子均会在此时集结于此,相互练习,修习道法,彼此切磋。
每日太阳初升之时,所有弟子须得在静虚殿前集结。但今日,看这众人此时那认真严谨的模样,应当不仅仅是为了晨练。况且平日里的晨练。谷主是极少到场的,而今日,不仅各大长老聚齐,就连澜歌仙尊也在其中,所以才不得不让人疑惑。
而之所以会如此,因昨晚竟然有人在谷内静虚殿高扁之上,挂着一封长达两丈的战乐文的乃是妖族。上面以鲜血写着两句,“灭尽玄月,杀尽天人。”的话,并且说明要在五日后攻打玄月谷,今日早上谷内弟子将此事禀告给玄凝子,玄凝子故才与澜歌一同前来,毕竟,这还是玄月谷七百年来,第一次敢有人如此挑衅。
玄凝子看着台下众弟子,眉间是无尽凝重,看着弟子,又侧面看了一眼身旁一位长老,示意他说话。
台下微微有些骚动,但并无大的动静。
只见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缓缓行到台阶前面,此人眉目和善,看着与人一种祥和亲切之感,名云生,乃玄月谷五大长老之一,而秦非便是他坐下弟子,此人性情温和,对门下弟子不如顾天通那般严格拘束,故也是极其受人拥戴的。但其修为究竟有多高深,却是无人知晓,只因他一向对弟子容忍,授法一向讲求天资与自愿,所以坐下也没几个能叫的出来名号的弟子,唯有秦非还能勉强在众弟子中保有一席之地。
只见云生长老行到台阶前,看着前方众弟子,开口问道,“昨夜是哪几位弟子巡查,且站出来。”
众弟子闻言,其间几人均是恭敬的站了出来,面面相觑,实不知发生了何事。
云生长老看着那几人,问道,“昨夜可是你们在一直巡逻?”
“是。”那几名弟子均是恭谨抱拳齐声回道。
云生又问,“那昨夜可有发现这下战书的人?或者一些奇异事件?”
那几人愕然,台下众弟子均是议论纷纷,妖族突发诛杀令,这大早的已让整个玄月谷动荡不安,加上各位长老神情凝重,可想玄月谷必然会遭受大劫。南宫宸轩与穆秋凝相视一眼,亦是不解的看着云生长老。那几名弟子中其间一人上前道,“昨夜我与众师兄弟均有细心查探巡逻,整夜皆是一派祥和,并未发生什么奇特之事,更未见有外人出入谷内。”
“哦?”云生长老似有所思的回头看着玄凝子,哪知玄凝子此刻也是眉头紧皱,看着台下众弟子疑惑不解,议论纷纷。也是淡淡摇头,继而开口说道,“妖族突发挑衅一事,尚待查明,依照玄月谷地势,妖族也是难以进入的了得。但为了以防万一,从今日起,加强玄月谷守卫,其他弟子勤加练习,若五日之后,妖族真敢来犯,势必也要将其一举击灭,让妖族彻底消失三界之中。”
浑厚的声音响起,响彻整个玄月谷,玄凝子以真气运出此番话语,如同惊雷震动心扉。众弟子听的谷主那一番震动心腑的言辞,均是肃然起敬。玄月谷谷主乃现今凡间各道家门派中道行最为高深之人,各大长老至今为止,还从未真正施展法术,所以一直也是高深莫测。加上玄月谷与天界之渊源,他一个小小妖族,若真的能来,也保管他有来无回。
众弟子均是这般想着,当初拜师来至玄月谷,便是因为玄月谷实力在凡间也是威慑四海,名震八荒。若是能将那一直危害人间的妖族除尽,那又是何等荣耀。各自人心各自心思,但无论如何,这才妖族敢公然说出那句“灭尽玄月,杀尽天人”的话,确实是让玄月谷的人异常气愤。听的玄凝子说话,众弟子也是齐齐称拜道,“我等定当竭尽全力,铲除妖魔,守护人间。”
整齐的声音,发自内心深处,慷慨激昂,久久回荡在玄月谷中。林间的鸟儿也被这声音惊飞,谷中清水里游荡的鱼儿忽然闪开,风吹得急了,梨花飘落的也就愈加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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