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过程有些周折，但楚华锦还是成功地通过翠竹把消息传给了襄东王府的慕文昭，两人约定了地点在上元夜里一同赏灯。
年前入宫觐见的时候楚华锦本来可以偷偷溜出来找他的，慕文昭的姐姐是宫里头的淑妃娘娘，他自己也有品级，肯定是会进宫朝贺的。
只是那天华姐姐和烨表哥的情绪不好，他们都在为皇后姑姑的事情烦心。自己也不好月兑离小群体独自单干什么的，毕竟楚家和皇后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今朝政稳固，根深叶茂的楚家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了皇姑父的心月复之患吧！
楚华锦不找边际地想着，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小姐怎么看起来不开心呐？”翠竹在一旁拿了个鸡毛掸子扫摆件上的灰尘。
楚华锦看她忙的鼻尖都出了汗，笑道：“年前不是刚打扫过么？怎么又开始打扫了？”
“我闲着也是闲着，”翠竹说，“冬天灰总是特别的大，我多清扫一下小姐呆着也舒服。”
“我又没那么娇气，”以前带的大学寝室都没打扫的多勤，楚华锦跑到书桌前自己给自己磨了些墨，“对了，你的家人找到了么？”
翠竹手一顿，“济少爷说没有找到，想必我爹娘带着我弟弟找了更好生活的地方落脚了吧！”
“你也别灰心，总会找到的。”楚华锦道，“和我说说你家里的事情吧。我听说前几年闹了饥荒？”
翠竹眼神开始放空，打扫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我也不太清了，只记得那年连续一个月都没有下过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成片成片的枯黄和太阳是一个颜色。我们家是靠种地生活的，那时候我娘刚生下我弟弟没多久，我也只有五岁。”
“我们家一年的口粮完全靠地里的那点土产，我爹虽然年轻力壮，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庄稼都死了空有力气有什么用，那时节劳力是最不值钱的，我印象中有一阵子我爹天天出门找活干都找不着，找活的人太多了。”
“最后我爹娘没有办法，只好把我卖了换些钱来养弟弟。”翠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楚华锦磨墨的手也慢了下来。
“其实我一点也不怪我爹娘，”翠竹的声音继续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愈发清晰，“不卖了我，等到时候家里面没有吃的了，娘和弟弟肯定会饿死的，我也会死。如果卖了我可以用我一条命来换取娘和弟弟的命，这买卖划算的很。”
“小姐，”她透过多宝架的空隙看着另一边的楚华锦，“现在看来我是大赚特赚了，”翠竹莞尔一笑，“自从进了太师府我就再也没有受过苦，还跟了小姐这么好的一个主子，翠竹心里感激着呢。”这些好，我都记着呢！
楚华锦笑了下，“可是我记得你好像不是京城人士吧！”
“是的呢！”翠竹脆声答道，“我是……哎呀我也记不太清了。”说着有些窘然，“我对饥荒的时候印象特别深，但是对父母的面容就没什么记忆的，所以让小姐帮我拜托少爷他们给我找父母真是如同海底捞针一样。”
楚华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按理说找翠竹的家人应该很好找才是。当年太师府在各个灾区以皇姑父的名义救济灾民，听说还买了不少穷人家的孩子，翠竹就应该是那时候被买到太师府的吧。
这些买来的孩子不应该都有记录么？怎么会找不到呢？真是让人困惑啊！也不知道哥哥们在打什么主意，把我一个人摒弃在外，哼！
铺开一张纸，闲的无事的楚华锦开始细细地规划上元节的活动顺序。
东明居
楚四老爷召集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于书房议事，至于为什么没有叫三儿子，那个脑子不是很灵光的三儿子很容易就被四皇子套取消息了。
楚天济摇摇头，怎么三弟还像小时候一样不够看呢。
楚天润笑的文雅，战斗力只有五的废柴才没有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素素最近的动向你们都模清了？”
“我和二弟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爹有什么想法。”
楚四老爷点点头，大儿子本来越长大越沉默寡言，自己还有点担心来着。结果成亲之后人变了不少，柔和了些，性子也不像从前那般过于老成，有了青年人的朝气。
“我听说素素对慕家的那个熊小子……有些想法？别的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素素会被耍弄。”
“耍弄？”楚天济眼睛微眯，“如今的楚家人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耍弄的了。”
楚天润在一旁勾唇角，果真如我所料。慕家的狼崽子想要叼走我家的小妹妹了？看来我还是过于优柔寡断了啊，早该在有苗头的时候就应该防备起来。如今白白便宜了慕家的狼崽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担心的是素素的想法。”楚四老爷面带忧虑，“士之耽兮犹可月兑也，女之耽兮不可月兑也。素素若是沉溺于男女情爱，吃亏的总是她啊。”
“爹不必忧虑过甚，”楚天济想了想，觉得他们还是把事情想复杂了，“素素才多大？情窦初开也过早了些，想必也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个两三个月新鲜劲也就淡了，我们可以先观察一阵再决定。”
“也好，素素虽然还小，但是打她主意的人还不少呢！”除了三皇子还有好几家在打素素的主意。
“我们会注意的，爹。”楚天济应声道，“素素是我们唯一的小妹妹，我们必会拼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楚天润也附和，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人自有人收拾。若是有些棘手的，看来还是要和二皇子殿下商量一下，最好能来个一网打尽什么的，这样才能解决后顾之忧，过几年也要开始给素素物色夫君了啊！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素素都这么大了。
同一时间，荣辉堂
“今年过年没让你们带家眷是有原因的。”
楚太师看着三个儿子面容凝重，“之前并没有和你们说是因为这件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多了没好处。如今，是不得不说了。”
“年前皇后娘娘特地让大媳妇从宫里带出来话，说陛下已经知道老四家素素的命格了。”说罢将出云道长给楚华锦批命的事情说了一遍。
“爹，”谨慎的楚三老爷觉得事情不对头，“那出云道长若是知道了素素的命格也不应该直接说出来啊，怎会行事如此莽撞。”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楚太师背着手踱步，“后来我也问过了，出云道长总是说这样是为了助素素一臂之力。”
“一臂之力？”向来比其他兄弟多了几分从容的楚二老爷无法淡定，“出云道长确定广而告之是为了助素素一臂之力？不是落井下石？”
“慎言。”楚太师点了点二儿子，“出云道长批命的本事可以说独步天下，相面的本事更是无人能及。他说的，总不会有错。”
“此事已为陛下所知，对我们府是祸非福啊！”比起楚华锦的命格，楚大老爷关注点更侧重于太师府的兴衰，“出云道长名声在外，陛下早已有所耳闻。贵不可言四个字从来都是给未来的皇后或是皇帝的，素素有这样的命格，不是很容易让陛下怀疑我们家有谋逆之心吗？”
“确实如此啊！”楚太师感叹一声，果真如自己担心的那样，“所以今年让老二和老三没带家眷回来的原因是我想让你们叙职后尽快赶回去做一番布置。本来我一直在想，陛下想要削弱我们家的权利怎么也要等几年，如今素素的事情暴露，陛下近几年就应该会对我们家有动作了。”
“爹，难道陛下忘记了您当年的襄助之情了？”
“陛下不可能会忘记，”楚太师说，叹息道，“但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在可以威胁皇位的因素面前，什么襄助之情都白搭。”
“所以你们接下来的动作一定要轻，别让陛下发现了蛛丝马迹，以为我们真的图谋不轨。也不要给别人抓小辫子，那些灾年时收留训练的孩子们都给我用起来。”
“分布各方的探子都给我慢慢转入地下，明面上就别在留了。注意别做的太突兀给人留下把柄。这次你们回去就好好准备吧。”
深夜寂静烛火微晃，楚太师依然在书房里看史书。
前几日天济那孩子来说素素要给身边的一个丫头找父母？
找了父母就心有旁骛，不能一心一意地侍奉主子。平时也就罢了，如此非常时机，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自己还是让天济瞒了小孙女，就说是找不到。
手中的书翻了页，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死。
如今形势不明，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