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起,残花飘落,斑斑点点,零落成雨。<
龙天行见令牌交给之后,退了一步。
“好自为之吧。”
一句好自为之,他的眉宇才渐渐舒展开来,似乎去掉了一副重担,从此轻松一般,这神情让西子的心微微一沉,她对他来说,真的只是负担吗?
“如果我若不幸要死了……你,会来看我最后一眼吗?”她抬起了眼眸,期待地看着他。
龙天行眸光一聚,摇了摇头。
“不会!”
他回答得坚定不移,似乎急于切断一种关系,没给西子任何希望。
这样自作多情的蠢事,西子不知做了多少,她狼狈地垂下头来,生怕眼中的一抹失望被他扑捉过去。
“那就好……免得你看到安若九公主不漂亮的样子。”
她干笑了一下,默然地转过身去,抽了一下鼻子,低低地呢喃着。“我想我不会那么倒霉的,也许会长命百岁,还和以前一样没心没肺,没出几天就忘记了叫龙天行的人,所以请……请你也快点忘记我,将心思都放在拓跋四小姐的身上,早日得到她的心,和她此生此世,不必再等待千年那么久了,我也祝……”
祝福的话再也说不下去,这是违心的,她不想祝福他们,只希望龙天行能明白,等待千年的承诺,就一定是他想要的吗?整整三年,他都没放弃昏迷的安若西子,仅仅为了良心好受吗?
也许还有别的……她真的好不甘心就这么分开,就这么永远不见!她还想确认一件事,他必须由衷地回答。
“我想问你最后一句话。”
西子猛然转过身,激动抬眸看去,可身后已经空无一人,那抹白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有几片红色的花瓣轻轻飘落,犹如暗夜中的残血,在视线里拉下来几条细长的红影。
他就这么走了?没有说一句再见……
“龙天行,龙天行……”
西子迈开了步子,狂奔了起来,可跑出了好远,也没看到他的影子,一个可以瞬间由北马国到底南戈国的人,怎么可能走得这么慢,他急于回去见到拓跋四小姐,定然又施展了那种绝顶的功夫,以极快速度回去了。
“走吧……”
西子咬了一下唇瓣,压抑着马上就要流出的泪水,转过身,看向了远处的客栈,要走的人,留也留不住,想留的人,赶也赶不走,既然他去意已决,如此的分别也许更好。
吸了口气,西子快步向客栈走去。
虽然过去了三年,客栈还是原来的老样子,老板当年只和西子有一面之缘,三年后倒一眼没认出西子来。
“姑娘,住店吗?”
“来一间静一点的客房。”西子要了一间还算偏僻的房间,还给了客栈老板一点金子,让他一早帮她雇一辆和一个马夫,她要去南戈大都。
“小姐,这个时候还去大都啊,就算到了……怕也进不去大都的城门啊。”客栈老板低声告诉西子,现在可不是进入大都的时候,特别是女人。
“为什么?”西子诧异地问,大都虽然是南戈的首都,可一向没那么严格,就算盘查也是盘查那些操外地口音的人,对于南戈本国人都是自由开放的,为何突然严格了起来,还要特别关注女人?
“大王昨日登基,有暴民作乱,烧了大都的祖庙,还焚毁了南戈国旗,传闻……安若九公主还活着,民众认为,新任大王的登基是不合法的,违背了南戈的国法,发生暴乱之后,整个大都都戒严了,怕要等几天了。”
客栈老板低声解释着。
“原来是这样,可特别盘查女人是怎么回事儿?”西子又问。
“虽然没特别说明是怎么回事儿,可有人带来消息说,安若九公主要回来了,会和当今大王兵戈相见,争夺王权,所以才会这般仔细盘查,防止安若九公主进入大都,扇动造反!”
老板极力压低了声音,说样貌好看的女子,还是少去大都了,听说南戈国安若九公主的容貌倾国倾城,美艳至极,现在就抓长得好看的女子。
说完这话,客栈老板偷偷抬眼瞧了西子一眼,来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却五官秀美,气质颇佳,还有点……眼熟……
“姑娘,你这样天生丽质,去了大都一定招惹麻烦,还是别去了。”老板好心劝解着。
“如若是这样,我也不想冒这个险,可昨日收到家书,母亲病重不起,怕要不行了,让我速速回去,我若回去晚了,怕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西子编造了一个谎言,垂眸下来,一副凄凄哀哀的样子,询问客栈老板能不能帮个忙,雇马车和车夫,大不了,她乔装成男人,蒙混过关。
“可怜你一片孝心,行,马车一早就准备好。”
客栈老板同意了,西子才松了口气,回了房间。
能这么快回到南戈国的花红村,西子本该高兴才是,可坐在床边,她却一阵阵发呆,衣袖里还装着龙天行送她的令牌,她小心地拿了出来翻看着,发现这令牌的材质很特别,虽是金色的,却不是金,其中有紫色的纹理,牌面上写着三个字。
“圣地令。”
圣地令?到底是什么令牌,能责令什么人?龙天行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用,说明这令非同小可,至少她有命活着的时候不能使用,她又小心地将令牌踹了起来,然后躺下来,想好好休息,一早就出发,可她一闭上眼睛,龙天行的影子就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偶尔还有拓跋嫣儿……他们一起漫步在飘雪之中,那场景让她烦恼不堪。
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睡意,还不等睡熟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姑娘,姑娘,快起来!”
是客栈老板的声音,西子赶紧爬了起来,打开房门,客栈老板正满脸忧虑地站在门外,呼吸急促地说。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好多人来了花红村,来了我的小客栈,拿了一幅画像,问我有没有这样的女子入住,说起来,这画像和姑娘很像……”
“你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西子瞪圆了眼睛,想不到她前脚才到,后脚盘查的人就来了。
“我没敢说啊,怕落得一个窝藏的罪名,姑娘,不管你是谁,都换上这些旧衣服走吧,马车就在客栈的后面,能走多远就多远,别给我添麻烦了。”
客栈老板的手都颤抖了,他这是小本生意,可不敢惹上官家的祸事。
西子点点头,匆匆换上男子的旧衣服,将头发包起,谢过客栈老板之后直接去了后门,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周围熙熙攘攘的好像还真来了不少人。
送走了安若西子,客栈老板才松了口气,目光挑起,望着马车离去的影子,低声自语着。
“哎,想不到嫡出的公主,竟然落得这个下场,去大都,不是送死?”摇摇头,老板转身进入了客栈,安若九公主住过客栈的事儿,打死他都不会说,不仅仅怕受到连累,在老板的心里,还守着南戈国的老规矩。
西子不断地塞给马夫金叶子,让他快马加鞭,实在疲惫了,就小憩片刻继续出发,几个日夜下来,累得人仰马翻,当西子看到大都的城门时,已经没了力气,马夫送到目的地,放下她,赶着马车返回花红村去了。
拎着包袱,西子远远地看着大都的城门,守城的还是那名副将,此时他正耀武扬威地指着城墙上张贴的画像,和排队接受检查要入城的女子们不知说着什么,想当初安若西子可是训斥过这个家伙,他心里埋着怨气,现在九公主大势已去,想从这道门走进去,更是难上加难。
“哎,这日子怎么过,昨天有个女子,就嘴巴和九公主有点像,被守城的士兵抓了,到现在还关在大牢里。”
西子的身边,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抱怨着。
这是嘴巴像就被抓起来了,那么安若西子这张脸,就算装扮成男人,多半也过不了这道门,西子慌忙遮住了自己的面孔,转过身去。
这是四哥下的命令吗?
不会的,四哥怎么会要将西子置于死地的,一定是二皇叔,现在四哥登基,他就更急于将九公主初四了。
若想进城,必须将这张脸伪装一下。
脸嘴巴相似都没放过,她要怎么伪装呢?
情急之下,西子掏出了怀中的一瓶药,这药本是给老三的妻子云娘去除脸上黑痣的,因为走得匆忙便没有送出去,想不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只是西子的脸没有什么瘢痕和黑痣,这样用了不知道会不会毁容。
为了能顺利进入城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索性这张脸也惹了不少麻烦给她,毁了以后也不用再防备那些男子的窥视了。
用药粉在脸上涂抹了一通,不出片刻,便奇痒无比,很快她的面颊红肿了起来,眼睛不但小了很多,嘴巴却变得又肿又厚,她模了一下自己的脸,强忍着痛痒,向城门走去。
“女的这边,男的那边,都要接受检查!”
守城的那个副将果然尽心尽责,挨个进城的人脸上瞄,就连堂堂的大男人们也没能逃过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