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几日我便是足不出户,偶尔音尼雅会过来陪我照顾多尔博,乌尔赫尼姐姐也为多尔博做了好些新衣服,比起我这个亲娘,乌尔赫尼这个嫡母对他也是分外心疼。
傍晚时分,我与乌尔赫尼正在商讨着这月府中的开支,却听到这外头传来侍卫有事要禀告的声音,我撇下乌尔赫尼出了屋子,看着在院中一直单膝跪地的人,让他起身后走近,他才道:
“启禀侧福晋,这两日镶蓝旗的都统厄尔古岱在四处打听福晋的消息,不知福晋有打算?”
“他什么表情?是着急?还是依旧冷静?”我问道。
“看他的样子似乎很着急。”侍卫如实答道。
我满意的点点头,此刻还不是见他的时候,等到他快要崩溃的时候我再去找他,事必会加大我的胜算。我打走了侍卫后,便继续同乌尔赫尼在屋内算着府内的账单。
翌日一早,多尔衮出奇在家,不知是我起的晚了还是他回来的早,待我梳妆完毕出门时,他正躲在院中庇荫的亭中,喝着茶看着书。我带着疑惑走近,他也不理睬我,只是看着书,我喃喃道:“哟,这是哪儿来的呀,跟真人如出一辙啊。”说着话我还上手模了模,捏了捏,他侧眸看着我,我噗哧一声笑出了口,在他身侧坐下:
“往日下朝都午后,今儿怎么回来这样早?”
“你胆子越的大了,竟敢背着我去逛窑子,还跟这厄尔古岱抢女人,你真是越活越难猜了呀。”他用书托起我的下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我得意一笑,打趣道:
“小爷我男女通吃,不行么?”
“旁人以,爷的女人不行,说,那女人被你弄到哪儿去了,花了爷的钱,总得让爷知道吧。”他似乎在等着我回答,我故意闭口不言,拿开他的书,故作神秘:
“这个嘛,佛曰,不说,不说。”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逼到我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我:“说!”
我见他一副势必要知道一清二楚的表情,凑到他的耳畔低语几句看着他,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你确定这招万无一失?”
“他找我要人都找到你头上了,足以见得这女人对他很重要,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得不到,就会越疯狂,而且我知道他是一个不会轻易动手的人,所以我要必胜的把握。”我认真的说道,多尔衮脸上的表情也缓缓凝滞,直剌剌的看着我:
“我从前只知你聪明,却不知道你也会有手段,亏得你不是男人我的对手,若是那样,我势必会花些心思对付你,你是我的女人,我信你如同你信我一般,所以我是何其有幸啊。”他凝滞的表情上缓缓露出笑意,我的心一抖,竟在片刻有些胆寒,我真怕呀,我真怕我爱的人有一天会提防着我这枕边人。
“你……你会不会……”
“不会,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我怎能去猜忌一个一心为我的女人。”他浅浅一笑,收回手,放下了手中的书本起身往房间走去。我看着他阳光下的背影,他的蟒袍在此刻分外耀眼。我努力说服着自己他没有必要猜忌我,心里总会有些隐隐的担忧。
他曾说过当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总会有些晕,普天之下都在他的手中由他主宰,最初的清醒能会消磨殆尽,因为权利太过诱人,一旦掌握着权利便不想再松手,虽然也说过当他在权利条路上开始迷失自己的时候,还有我来叫醒他,我却怕真的有一天他迷失在权利的道路上会忘记曾经的那些话,因为至高无上的皇权会让曾经的誓言失言……
即便如此,我却还是不忍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眼前我能做的,便只有将计划进行下去,一定要除掉济尔哈朗,他的心月复大患。
不过几日的时间,这院中的树叶便以渐渐枯黄,是呢,都七月了。
我在厄尔古岱回家的街上出现后,这厄尔古岱便拦住了我的去路,非得找我要人。我让他到附近的茶楼上去坐下慢慢聊,他看了看我身后跟着的阿林阿,也只好应下。
“当日匆忙,竟然不知道你是名姓,如若不然,我早找到你了。”坐下后这厄尔古岱便冲我怒道,我从容一笑,也不答话。
“你到底把阿莱姑娘藏到了哪里!”他紧接着逼问道,我依旧不答话,他见势便想出拳朝我挥来,阿林阿眼疾手快,截下了他的拳头,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从容镇定的看着厄尔古岱,将阿莱姑娘随身佩戴的耳环与玉佩放到了厄尔古岱的面前,轻声道:
“这阿莱姑娘在我手上,若你真想见到她,便老老实实的听我说,否则,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呸!我向来道摄政王是英雄好汉,却不料他也会使出这下三滥的招数来,用一个女人来威胁我,是我太高看他了!”厄尔古岱怒道,我哈哈大笑,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没资格说他,用一个女人威胁你,谁让你心疼那个女人呢。如果你真想见到阿莱,不想让阿莱因为你受到任何伤害的话,你只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即。”
他紧握着拳头,愤怒的眼神似乎都能冒出火来。我是豁出去了,若是他肯听我的话,那便是最好的,若是他不肯听命于我,大不了让阿林阿杀了他,这样也不至于坏事。
“我问你,这信义辅政叔王府上是不是在大兴土木啊?”我看着他问道。
“这事全城都知道,你还来问我么。”厄尔古岱不削的说着。
“我需要一件东西,而这件东西只有你能为我取来。”我认真的说着:“王府的施工布局图,还有府中关于重修王府所花费的账目本子,我要的就是这两个,你能做到的。”
“你要的东西就这么简单?就不怕我拿假的来欺骗你?”厄尔古岱有些嘲讽的说着。
我从容笑道:“你大拿假的来糊弄我,那我千方百计证明你对阿莱的心也就有了一个答案。”我说罢起身往外走,刚到门口便回头看着厄尔古岱:“拿到后交给阿林阿,明白么?别跟我玩花样,要不然下次给你的便不是玉佩与耳环,而是她的手指脚掌,想想阿莱会因为你尝尽苦楚,你自己掂量吧。”
说罢转身,带着阿林阿便出了茶庄。阿林阿一直跟在我的身后,分外不解:
“福晋,你要那施工的图纸与账目做什么?”
“有时候一些死物比一些活物更有说服力。”我笑道,抬头往往这秋日里澄净清透的天空,日后不会再这样亲力亲为一些事了,这样小心翼翼的,真累。
三日后,阿林阿便带回了厄尔古岱从济尔哈朗那里拿回来的账目与王府修建施工图纸,施工布局图看不出什么问题,是这账目却是一笔一笔对不上,很明显这账本是假的,即便是假的我同样能有法子搬到济尔哈朗。
我故意让阿林阿带厄尔古岱去找阿莱,却在他见到阿莱疏于防范的时候将其打晕带回了摄政王府。因为我此时便如同三国里的周瑜火攻赤壁,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我有了物证,却是便是人证了,厄尔古岱不老实,自然也得让他尝些苦头。
我让厨艺好的海兰做了以假乱真的手指来,沾上鸡血,远远看着到真的能吓人一跳,我便以此来吓唬厄尔古岱,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范,规规矩矩的答应了我的要求。
果然,即便是再英勇的男人,终究是过不了女人这关的。
午后,我在亭中小憩,多尔博跟着东莪在乌尔赫尼姐姐那里玩耍着,我自己到以躲个清闲。刚刚阖眼才迷迷糊糊的,便听到了院中传来的脚步声,摄政王府内青天白日的进不来坏人,故而我也没睁眼,继续阖眼睡着。
“本想来道谢的,却不料正睡着。”多铎的声音响在耳边,我侧了身睁开眼看着站在面前的多铎与多尔衮:
“道谢怎么能空着手来。”
“你不喜金器玉器,我也挑不来古玩字画,这送的贵重了略显俗气,送的便宜了又觉着不够表达意思,故而思前想后,只能空着手来了。”多铎摊摊手,无奈的说着。我笑着坐直了身子,为他们兄弟两个燃炉煮茶。
“都办妥了?”我看着面前神情甚好的兄弟俩,问道。
“我说侧福晋,你是神人么,掐指一算便能算到我能做辅政亲王?”多铎探身来问道,我神秘一笑闭口不言,多铎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哎嫂子,我一直想问你,你明知账本是假,为何还要孤注一掷呢。”
我看了眼多尔衮,他立即会意,轻声道:“从这施工布局图便不难看修建会花费不少钱财,即便是整修,这王府格局也都快赶上皇宫了,他不过一个王爷却住在比皇宫还奢华的王府,你觉得这说得过去么?还有这钱财花费多了势必是要起疑,无论是动用国库还是私人钱财,都势必招来非议,故而便做了个假账本,也就是这假账本能够揭露出他想要掩盖事实的真相,更能看出他做贼心虚,再加上厄尔古岱的当场指认,这事即便有假也变成了真的。”
“这叫成也萧何败萧何。”我笑道。
“这济尔哈朗还想要借跪拜之事来整垮摄政王,却不料最后我们最后来了个反击打得他措手不及,哥,这嫂子不简单呢。”多铎笑着说着。我依旧浅笑,正在此时,阿林阿走进了院子,一脸的愁容。
细问下才知道,这济尔哈朗对厄尔古岱恨之入骨,在厄尔古岱去找阿莱离开的时候,被济尔哈朗派去的人刺杀了,两个人的尸身被抛下了河,被一直跟踪着他们的阿林阿现,这才回来通风报信。
“济尔哈朗被革去了辅政叔王一职降为郡王,我觉得都是便宜了他。”我冷声说道,侧首看着阿林阿吩咐道:“你差人将尸身打捞起来埋了吧。”
“嗻。”阿林阿应声退下,多尔衮不免叹了一口,无奈道:
“权力之争,永远都残酷的没有一丝人性,多少棋子都沦为了刀下亡魂。”
“你想起了硕讬和阿达礼?”我问道,他点点头,叹了一口气。此刻,我和多铎都不再开口,死一般的寂静,那种压抑笼在我们每个人的心头。
顺治四年秋七月,加封和硕德豫亲王多铎为辅政叔德豫亲王,此刻这朝中的势力为摄政王一方独大,虽还有一些潜藏势力在等待机会,就目前的局势来说,他们暂时不会动手,然而一场真正的权利角逐已经在济尔哈朗被革去辅政叔王降为亲王便已经开始了。
你死我亡的权利角逐,我不能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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