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寒生怕还被父母抱在怀中吧?”明儿听了般若闲的讲述,不由望了望寒生,笑道。♀
岂知他这一句戏言,却好似触碰了寒生心中最疼的伤疤,让他即刻收敛了那与年龄不相称的沧桑面容上的一点点笑意。
“谁说不是呢?可世事弄人,在那个原本可以睡在父母温暖怀中的时候,寒生却没有那么幸运,那一夜的寒风中,它失去了苦苦等待的父母的消息,还被几个饥饿寒冷的浮生欺负,差点成了它们口中的食物!”接下来游徒的讲述,终于让明儿明白了一切,于是他满怀歉意的望了眼寒生。
不料这个坚强的浮生少年,脸上却全然没有了对于那段自己亲身经历的惨痛的介怀,反而微笑着说道:“苦难总会过去,般若的光将无所不在,所以我会在那个绝望的时候遇见你!这也是我能够一直在如此残酷的世界生存下去的原因!”
看见寒生望着般若闲那充满感激与敬意的眼神,明儿心中还是有些诧异,因为他对于当年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是不甚清楚,可是毕竟那一切都关系到寒生的切身经历,他也不便多问,只好静静的聆听着。♀”寒生,你能够活到现在,除了应该感谢般若圣祖的庇佑之外,最应该感谢的便是你自己的坚强,我不需要你的感谢,我说过很多次了!“般若闲依旧重复着他圣祖至上的论调,可偏偏这一切对于只信奉适者生存的浮生来说却没有太大的说服力,毕竟这些年来所亲历的一切血腥让它早已经不相信所谓的《般若无害令》了。
而它的这种想法却与本来心中就早已经忘记《无害令》为何物的明儿不谋而合,他听了十分不解道:“寒生说的对,是你救了他,他就该感谢你,不要动不动就把什么事情都与圣祖扯上点关系,要是《无害令》有用的话,怎么还会有同类想吃他?”
一个不信《无害令》的浮生已经让般若闲觉得有些别扭了,如今却偏偏又加上了一个全然不知道《无害令》的人来,他一时间更是无语了,只是不住的摇了摇头,叹道:“般若圣祖如此苦心,又岂是你们能够体会的?”
三人你来我往的谈论了半晌,却依然是政见不合,最后眼看就要不欢而散,只是幸好如此冬夜冷的肃杀让他们只能局促在一个狭小的帐篷空间之内,暂时放下彼此的所谓观点,最后饥饿更让这种看似很不稳定的关系变得更加稳固。♀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争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了?我的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明儿终于不耐烦的抱怨道。
虽然般若闲觉得他们所争论的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信仰问题,可明儿的后半句话在此刻却远比《无害令》还要来得让人相信,因为他也早已经感觉有些饿了。
相比之下,只有寒生一句话也没有说,可他从摆放在帐篷角落里的一个破旧橱柜中取出的一盘冰冷却有着扑鼻香气的食物让人垂涎欲滴。
明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一把夺过寒生手中的盘子,深深的用鼻子闻了闻,道:“好香啊,这是什么?一定很好吃!“一直开来有些无动于衷的般若闲也忍不住,好奇的凑过来闻了闻,可同样扑鼻的香气,却差点让他呕吐出来,紧皱着眉头,眼中泛着泪光。”游徒,你这又是怎么了?难道不香?“明儿见状大笑道,接着边说边从手中大盘内取出了一片那被切成薄薄的食物,就要往嘴里塞,却不想被回过神来的游徒喝住,道:“慢着!那是吠舍的肉!“明儿听了忙停住了自己钳住那香气扑鼻的薄片的手,好奇的睁大眼睛望了望,道:“什么?这是吠舍的肉?我来尝尝!”
话音未落,完全出乎般若闲的意料,明儿竟然将那切成薄片的吠舍肉丢入嘴中,大口大口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过了半天贪婪的吞下后,惊喜的大叫道:“真香,真甜,原来这吠舍的肉这么好吃啊?”
望着犯了禁忌还如此开心的明儿,游徒几乎不能言语,只有惊愕,他甚至从内心的深处开始怀疑起自己从未怀疑、并用大半生的时间去实践的《无害令》来。”明儿,你究竟是从哪来的?难道你那里就从未有过般若教义的约束?”惊愕之后的般若闲开始对眼前这个一如浮生般心中没有《无害令》的人族年轻人充满了好奇。
“我是从离这里很远的渡头村来的,你可听说过那里?”明儿边美滋滋的吃着那些盘子里般若闲看来十分禁忌的食品,一边回答道。
“渡头村?”般若闲重复着这个名字,慢慢的记起了十年前的一切,想起了那个最贴近黑森林入口的村落,道:“原来如此,你从那么偏远的地方来,难怪对于般若教义如此的淡漠。”
可是明儿却反驳道:“你不要将我和渡头村民混为一谈,我其实也不真的是那里人,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不记得自己过去的过客,我对《无害令》的仅有一点认知,就是从他们的日常说话中得知的。”
那游徒听了感觉到些许欣慰,却忽然间想起了什么,道:“明儿,你们的村首可是绿繁?他的祖辈父辈可是这无舟郡王哦!”
原本就是为了逃避那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变的利欲熏心的绿繁村首才不肯进城,不想在这里巧遇的游徒竟也识得村首,明儿便道:“是他,那又怎样?不一样是个为了曼达拉大会变得六亲不认的人?”
那人正欣喜能够遇到一个曾经知己身边的人,却不想明儿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很是不解,道:“此话怎讲?“明儿望了一眼般若闲,又将盘中最后一片吠舍肉取出来放到口中,一边大嚼着,一边开口道:“我这次就是陪同他来代表渡头参加曼达拉大会的,原本我一心想为渡头村做点什么,可不曾想他一来这郡城之地便宛若变了一个人,攀附权贵,卑躬屈膝,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曼达拉大会!所以我才不肯进城去,觉得窝囊!“般若闲听了明儿的话,虽然感觉有意外,仔细一想却也在情理之中,笑道:“这也不能全怪他,十年前我见他之时,他就已经在准备此次的曼达拉大会了,一心想着扬名曼达拉,重掌无舟郡城,光复祖上荣光,想来一个人在如此强烈的企图中活了这些年,难免变得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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