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到底还是赢了这场比武。虽然她的武功或许并不比欧阳杰高,但她身上有一种欧阳杰所没有的煞气和狠劲儿,仿佛为了这场比武,她以拼去性命。
自幼在血腥杀戮中培养长大的暗卫,和从小顺风顺水长大的世家公子自然还是有差别的。哪怕欧阳杰在欧阳家的全力培养之下,武功已逼近一流,但温室里长大的公子哥,对上凌九身上那股毫不掩饰的煞气时,心里到底还是怯了两分。
不过欧阳杰倒真是个有风度的人。早先他还因为舒筱和凌九的关系恼怒,在和凌九过了几百招之后,他知道自己不能得胜,便也干脆的认输了。
末了,他冲着凌九一抱拳,道:“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不过既然阁下为舒小姐赢了这场比武,那将来也请阁下善待她,否则欧阳杰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这番话,他也没再停留,转身踩着轻功就去的远了。
凌九模了模肩头,一片温热湿润,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血。其实欧阳杰的剑法很好,她早就受伤了,虽不重,但对方也算君子风度,手下留情了。
擂台下的人面面相觑,有几个跃跃欲试的想上台去捡个便宜,但舒大小姐显然不会让这种事生——正主欧阳杰都走了,谁要管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啊?
舒庄主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的目光往擂台下那些跃跃欲试的年轻人身上一扫,再在心里一琢磨,果断的挥手结束了这场诡异的比武招亲。
事后,群雄在秋水山庄前厅饮宴,舒筱和凌九被舒庄主叫去了书房挨训。
“你这丫头,你这丫头!你让爹说你什么是好?!欧阳杰多好的夫婿人选啊?你就是不要。你自己找人上台赢了比试也没什么不好,但你能不能找个靠谱点儿的人啊?!你找个女人赢了比武招亲,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知道,秋水山庄的大小姐要嫁给一个叫做凌九的少侠了,以后你还怎么嫁得出去啊?!”舒庄主气得指着舒筱的鼻子骂,骂完又自顾自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显然已经焦躁得不行了。
凌九听了微微皱眉,虽然她知道舒庄主说的都没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约约的就有那么点儿不舒服。而且那不舒服,似乎也不是因为对方对自己的否定。
舒筱听了这话,却是一点儿也不在意。她不敢在自家老爹气头上大声反对什么,就低声嘀咕了句:“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自然,这句嘀咕瞒不过内力深厚的舒庄主的耳朵,他那满腔的怒火顿时又提高了一个等级。三两步跨到舒筱面前,舒庄主继续冲着舒筱开骂:“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哪个女孩儿不嫁人的啊?还由着你胡来了!”
舒筱似乎并不怕向来威严的舒庄主,继续低声嘀咕:“姑姑不就没嫁人吗?”
“……你姑姑是出家了,难道你也准备去山上里当姑子去?!”舒庄主对着自家这个宝贝女儿,简直是无力了。
青灯古佛什么的,绝对不是舒筱能过的日子,所以她一秒都没带犹豫的就摇了头。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一把抱着了旁边一直沉默着装透明的凌九的胳膊:“爹,既然大家都知道我要嫁给凌九,那我就干脆嫁给她了呗。”
“……”舒庄主突然觉得头好疼,比当年一个没防备,被人一掌拍脑袋上了还疼。他简直都不想看见他那闹心的闺女了,果断的别过脸一指房门:“你,出去吧。”
听了舒庄主这话,舒筱瞬间欢月兑了。她拉着凌九的胳膊,头也没回的就冲出了书房,只丢下句:“爹,我和小九去前厅看看,你休息会儿再来啊。”
凌九始终纠结着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的,是直到她被舒筱拉走了,到底也没说出什么来。心下不免微微叹了口气,脚下却乖乖的跟着舒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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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前厅里晃了一圈,这些江湖人都挺豪放的。除了少数的世家子弟之外,大部分人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见到凌九也没觉得嫉妒什么的,反而一个两个的都很热情,围上来表达敬佩的同时,也送上对两人的祝福。什么白头偕老啊,永结同心啊,百年好合啊,实在是听了不少。
莫名的,面瘫脸上开始有些烧了。舒筱倒是大大方方的应对了众人,笑眯眯的接受了祝福。然后一扭头,拉着凌九从前厅里出来,就对着她略有些泛红的脸颊打趣起来:“哟,没想到我们面瘫的小九也会脸红啊?”
凌九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然后微微蹙了眉冷声道:“不要叫我小九,我比你年纪大。”
显然,凌九这句话里的重点明显不对。舒筱也知道她是尴尬了,所以特地避开这个话题的,不过面瘫难得害羞,她又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去调戏调戏呢?
这样想着,舒筱又往上凑了两步,双手交叠放在凌九的一边肩膀上,然后刻意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轻语:“哎哟,别转移话题啊。小九,你就是害羞了吧?”
耳边有温热的气息吹过,凌九脸上原本刚退下去的一点儿绯色顿时又染上了脸颊,而且色彩也是越的鲜艳了。脑海里莫名的划过“吐气如兰”这个词,但下一秒回过神来的凌九就在心里狠狠的把自己唾弃了一翻。人家不过就是凑到你耳边说了句话而已,怎么弄得好像自己要被“勾、引”了似得?!果然还是太不淡定了啊。
凌九平稳了下心情,正准备开口说“舒小姐,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就看见对面迎面走来几个拿刀佩剑的江湖人。领头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到她们明显一愣。
“哎,叶伯伯,您也来了啊?”显然对面来的是认识的熟人,舒筱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半点儿也没觉得此刻自己和凌九的姿态亲密得有些过了。
“哦,听说侄女儿你要招亲了,我就带着弟子们过来看看。”对面那叶伯伯笑得有些不自然。舒筱的目光往他身后一看,顿时了然。这个叶伯伯带着的弟子里,站在最前方的那个是上过擂台的,不过只在欧阳杰手里走了不到二十招,就被人给踹了下来,说起来也实在是没面子。
“这样啊,叶伯伯您太客气了。对了,现在您先请去前厅用点儿饭吧,我爹一会儿就过去。”舒筱仍旧是笑眯眯的,还拖着凌九给对方让了路。
“那好,我先过去了。侄女你……祝侄女你和这位凌少侠永结同心,百年好合。”随意客气了一句,这群打酱油的拱拱手就走了。不过在他们路过时,凌九显然接到了不止一道不含善意的目光。
自认和这些人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人再怎么羡慕嫉妒恨,凌九也不放在心上。她回过神来现舒筱还挂在自己身上,于是冷着张脸说出了之前没来得及说的话:“舒小姐,你是不是靠得太近了?”
舒筱却全然没有理会这些,她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将调戏面瘫的活动进行到底:“呐,小九,我们现在说正事儿吧。”
凌九眨眨眼,被扒着的右肩微微动了动,舒筱的手就跟黏在她肩膀上了似得,丝毫不为所动。既然甩不掉,那她也只好无奈的选择了忽视,然后随口问了句:“什么正事儿?”
“当然是关于我们成亲的终身大事啊!”舒筱说得理所当然,简直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虽然这所谓的热闹里,本就有她的一份,是她相信,这热闹她还是能看上的。
果然,听到舒筱这话,向来淡定的面瘫跟被雷劈过似得,一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思议:“舒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咱们说好只是为了报救命之恩我才帮你打擂的,而且我是女的!
凌九的反应果然很有意思,舒筱心里憋笑憋到内伤,不过面上却是一脸无辜:“之前我爹的话你也听到了,现在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你赢了我的招亲擂台,不嫁你,我就嫁不出去了啊。”说到后来,她那一脸无辜怜的样子差点儿就骗得凌九心软了。
“咱们说好的……”凌九干脆别过脸不去看她。
“说好什么?”舒筱装傻。
“说好只是打擂报恩的。”也不管这里是经常有人经过的回廊,凌九咬牙切齿的道。
“这么说,你是想悔婚?!”舒筱惊呼,一副不置信,被人抛弃了的怜弃妇样。
到了现在,凌九也看出舒筱是在和她开玩笑了,心里放松的同时也隐隐约约的有那么点儿失落?为了掩藏这刹那的情绪,她也难得配合起了她的玩笑:“是啊,我就是想悔婚,你要怎样?”
面瘫就是面瘫,说起这种玩笑话来,也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舒筱刚想说什么,横地里一把剑就突然刺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蓝衫青年跳了出来。他冷着张脸也不多话,举剑就往凌九身上招呼。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在习武之人的本能还在,都及时避开了。
凌九刚还在心里惊讶,居然有人敢在秋水山庄的地盘上这么明目张胆的举剑挑衅,就听到了舒筱的惊呼声:“大师兄,你干嘛啊?!”
面瘫对面的冰山全身都散着冻人的寒气,手中剑招连绵不绝,比起欧阳杰来丝毫不差。听到舒筱的话,他手中攻势不停,嘴里却也回了句:“师妹,这小子赢了你的招亲比武却要悔婚!我现在就把他杀了,免得累及师妹的名声。”
“……”凌九真心觉得好冤。
“大师兄,你误会了,我们刚才开玩笑的啊。”舒筱有些着急,忙上前拉住青年喊道。她家大师兄从小就是个较真儿的性子,全庄上下就没人敢和他开玩笑,因为他会当真的……
“开玩笑?”果然,青年听到后手中的剑就是一顿,然后扭头看着自家师妹,略显迷茫的反问道。
“嗯,开玩笑的。”舒筱很肯定的点头。她家师兄完全没有幽默细胞,开玩笑什么的,完全属于未知领域,你不认真的话,他才会真的以为你是在开玩笑或者说是找借口骗他。
青年迟疑着收回了剑,长剑回鞘前,他还很认真的有问了一遍:“真是开玩笑的?这小子真的不会悔婚?”
舒筱忙不迭的点头,见凌九还面瘫着张脸站那儿没什么反应,忙跑过去按着她脑袋帮她点了点头。
凌九被迫点头之后回头瞪了舒筱一眼,虽然明显有些恼怒,但却没有作的意思。
青年见状这才收敛起了敌意,一身冷冰冰的气质也柔和了不少。他收剑回鞘之后走过去拍了拍凌九的肩膀,很认真的道:“师妹就交给你了。”说完也没等凌九有个什么反应,扭头就走了,相当的有个性。
凌九眨巴眨巴眼睛,犹自走神,脸颊上却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温温软软的东西贴了一下。她一惊回神,舒筱已经放开她跑开了:“你答应我师兄不悔婚的,记得要来娶我哦……”
下意识的伸手轻抚上刚被人偷香的脸颊,站在原地的凌九彻底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篇番外貌似有点儿刹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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