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深秋晨间的风带着寒意,路旁老树树叶还没有完全掉落,因为风起而发出“沙沙沙”的声音,而程染就走在这样的晕黄清冷的小道上,脚下步子因为前方等他的男人快了起来。《》
他远远倚在车身上,灰色外套笔挺英朗,整个人清俊倨傲。
陆云权从没这么干巴巴等过人,确实有些掉面子,点了根烟燃上,看着她越走越近,干脆别过头去,微微低着头吞云吐雾。
程染太熟悉他这些小动作了,他这明明就是害羞好吗?
“走吧。”陆云权掐了指尖的烟,给她拉开车门。
程染垂头忍着笑,坐进车里,看着他人从车前绕过,长臂一伸,拉开主驾驶座的门。
“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程染笑着问他。
陆云权顿了顿,望着前方发动车子掉头,程染以为他又不理人,也就算了,拿出手机玩游戏。
“你认错道歉向来比谁都猴急。”他默默的说,眼睛也不抬一下。
程染被他那自大骄傲气的快炸了,手指摁下手机锁屏幕键,背靠在车座上闭了眼睛不理他。
A市是南方城市,温度比G市高,也没有那么干冷,陆云权下了飞机开车带她回家,回到家后,程染百无聊赖的在主厅晃悠。
今天是周末,电视里各种综艺节目,她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卷着毯子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手里拿着一包话梅,一颗一颗吃着。
陆云权一身西装笔挺的下楼,手里拨弄了下腕表,抬眉一看,程染蜷在沙发跟猫似的。细细白白的皮肤,还有那娇俏的小鼻子,时不时被综艺节目那五个各具风格的主持人逗笑。
他走过去,在程染身边坐下。
陆云权个子这么高,还这么壮,这沙发小小一截,是程染平常最爱窝的位置,他一过来,把她挤的只能坐起来给他腾位子。程染拉上的毯子,问:“要干嘛?”
陆云权伸手抢了她手里的遥控器,将背投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些,综艺节目主持人的一惊一乍、大呼小叫,确实让他受不了。
“我去公司一趟。”陆云权看了看时间。
“什么时候回来?”程染把手里的话梅递到他的面前,拿给他吃。
陆云权默默将她手推开,表示很嫌弃她那些小零食。
我还不给你吃呢!程染一次拿了两粒塞进嘴里。
“说不准,走的这两天积压的工作太多,你先睡吧。”他又说:“饿不饿,要不要带你公司楼下那家西餐吃点东西?”
程染摇头,伸手捞起毛毯卷在身上,“外面好冷,我不要出去。”
她从小就怕冷,一到冬天,穿的比同龄孩子都厚,像个小肉球。陆云权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就想笑,圆滚滚的还没他腰高,成天跟在他后面叫“哥哥”。
“嗯,清姨这两天不在,她冰箱里准备了东西,拿出来热一下就可以吃了。”陆云权怕她感冒,模了模她的额头。
说到清姨,程染眼睛亮了起来,说,“清姨的儿子要结婚了,我们去看看吧,你等一下。”她说完就跑上楼,去首饰盒拿出一套翡翠饰品。
串珠的项链和戒指、还有耳坠,一成套的青绿色,金丝相衬,还有翡翠那浑然天成的光泽,稳重贵气。这是俆雨琴送她的,她很喜欢。俆雨琴送她过很多珠宝,光是信托基金都足够程染这幅傻里傻气的性子挥霍一生,陆云权也在A市为她置办过多处房产,可她都觉得那是多余,因为她根本不需要。
与她一般大相同家世的女孩子将生活过的奢华鲜亮,纸醉金迷,而她不是,她认真对待过尹尚钦,曾将他当做过携手一生的人,可他却等不及放弃了她。有时候单方面付出太多,那就注定着满盘皆输。
“你看这个。”她对陆云权说。
纤细的手指将精致昂贵翡翠的小盒拿给她看。
“我们把这个送给新娘子好不好,就代表清姨。”她说。
陆云权不懂这方面传统的礼数,而且女人那些首饰在他们男人看来实在没有利用价值。
程染给他解释说,“不能送太贵重的,会给新娘家压力,我觉得这个刚好,而且新娘子一定喜欢。”
陆云权看着她,觉得小姑娘说的还挺有道理。
程染“啪”的合上盖子,那翡翠拿给陆云权,交代,“去把礼物包一下。”
她又说,“你跟我一起去吧,刚好去看看外婆。”程染的外婆就住在那个江南小镇上,老人家和姨妈的关系并不好,一年到头见得也不多。老人家脾气硬,礼数多,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
“我没时间。”陆云权收了她的盒子,语气生硬清冷。
“哦,那我就自己去。”程染扭身回去,将电视声音调大,继续开始看综艺节目。
陆云权忍得眉角一跳,真想捏她一把,她就不能挽留一下,求他一起去吗?跟他撒个娇有那么难吗?!
算了,这丫头没心没肺,养着她只能被她吃干抹净。
回公司后他也没有食欲,高层人员正在等他,赖秘一边向他报备会议内容一边跟进工作进度。陆云权松了松领带,对赖秘说,“给我杯咖啡。”
赖秘定住,“又喝咖啡,要不要我给你定份餐。”
他们公司有专门的营养师,所以名校毕业的大学生都乐意过来陆云权这里,工作环境人性化,最重要的是陆云权年轻有手腕,做生意有胆识,很符合年轻人的厮杀狠劲。
陆云权揉了揉眉心,说,“不用。”
BOSS这么生冷的回答,让赖秘有些尴尬,毕竟是女性,藏了藏情绪就回去茶水间为BOSS泡咖啡去了。
公司会议连轴转,加班也陆陆续续的结束,可只有陆云权的办公室,在最顶层彻夜亮着。赖秘有些看不下去,偷偷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给BOSS的爱妹打电话。
“喂,我是程染。”程染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被赖秘的电话叫醒,这才坐起来,一边模灯开关,一边找遥控器。
“程染,你哥这样加班不行啊。”赖秘看了一眼陆云权的办公室。
赖心宁与程染念同一所大学,比程染大几届,可以算是程染的师姐。赖心宁当初抱着必死的心投了陆云权公司的简历,没想到一路从面试到初考,过的很顺畅。她还担心是程染背后帮她,可一问才知道,程染压根不知道她要进陆云权公司这回事。
“啊!他还没回来呀。”程染抬头望向玄关,果然,陆云权还在公司。
“我得挂了,那边又在叫我。”赖心宁匆忙挂断电话,喝了一口热女乃茶,立即赶去影印文件合同的初稿。
程染低头默了一阵,这才给陆云权打电话。
“说。”高层会议,因为她出来接电话,实在是……
“哥,那个……”程染被他一吼,更语无伦次了,“你今晚还回来吗?”
“不知道。”他说完就挂了,阔步又回了会议室。
程染丢了电话,坐在沙发将他骂了一通,然后起来,洗了把脸,去厨房给大BOSS准备夜宵。
清姨走时准备了水晶虾饺,程染热了热,又炒菜了一叠清淡小菜,熬了碗紫菜汤,慢火烹了十分钟,味道鲜美诱人,颇有港式早茶的感觉。
装进保温盒,又带了两包牛女乃,这就去给陆云权送去。
她和陆云权的这所住处在市区,所以打车方便,程染很快就到了他的公司,她平常很少来,向前台小姐抱了赖心宁的名字才进得去,进去时赖心宁就等在门口,程染把一包零食塞给赖心宁,继续往陆云权的办公室走。
“程染,那是什么?”赖心宁撕开薯片,往嘴里放了一叠。
程染护住给陆云权准备的夜宵,离赖心宁远了几步,说,“没你的份。”
赖心宁醉翁之意不在抢食,利落的走过来将自己的工作牌照挂在了程染的脖子上,说:“大姨妈来了,你替我给BOSS工作吧,实在熬不住了。”刚说完赖心宁拿包就跑。
“心宁!”程染叫她一声,可看到心宁办公桌上还通电的暖宝宝,叹了口气。干脆就当一回陆云权的临时秘吧。
陆云权办公室层层关卡,好在于总监认得她,她才进得去陆云权的办公室。
“等等啊,陆总还在会议室,应该快结束了。”于总监是个中年男人,温文尔雅,慈眉善目。
程染点点头,说,“没关系,对了,我带了虾饺,你拿去给他们分了吃。”程染把虾饺拿出来,递给于总监。
虾饺还热着呢,这样的夜宵可比泡面能量棒来的更有食欲,于总监去往会议室的路上就吃了好几颗,等进了会议室,大伙都眼巴巴的望着于总监手里虾饺。
陆云权的公司会议没有那么严肃老陈,而是一张长桌,上面零零散散的文件,背投巨大,上面PPT还闪烁着光,更像是一个高效率的工作讨论。
大伙立即冲向于总监,人刚一散开,虾饺就没影了。
陆云权看大家确实累了,也不强求,剩下的工作进度慢慢赶,先放他们回去休息。
于总监一时忘记提醒陆云权程染过来的消息,只顾着收拾包回家看刚满周岁的女儿了。
等人散尽,陆云权在会议室做了一会儿,揉着眉心,将PPT最后几个地方修改完成,这才折回办公室。
通往办公室的一截路澄亮,而赖心宁的办公桌没人,他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
推开办公室的门,抬眼就看到程染,窝在真皮沙发上似是打盹,长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脖子上还挂着赖心宁的工作牌照。而他的办公桌上,一一摆好夜宵。
他的心顿时柔软一片。
有时候一个人对你重要,并不是因为她又多么强大的能力,而是一种安心。
她就静静在你视线里,无需动作言语,只要看到她,就能给你妥帖,安稳的归宿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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