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
纳兰辰走了过来,冷冷地道:“都起来吧。”
“谢殿下!”
纳兰辰有意无意地向云歌的方向瞟去一眼,眼中若有似无地划过一道冰锋,随即望向景慕轩问道:“怎么没见芙蓉妹妹?”
景慕轩面无表情地道:“今日也不知道她在耍什么性子,方下马车,便给人看脸色,垂头丧气的,也不知道谁惹了她不高兴!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却说不要我管,竟跟我赌气!这个妹妹,我是无力管她了,也不情愿去管了!”
纳兰宇闻言眉梢一扬,哈哈大笑,忍不住打趣道:“芙蓉性子是有些娇蛮,只是她到底是女儿家,心里自然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你这做兄长的,毕竟要担待着些!”
“哎,王爷,你可就别消遣我了!有这样性子娇蛮的妹妹,我可是快头疼死了!”景慕轩摇头叹息道,众人闻言,顿时又笑了开来。
一众人便这么寒暄消遣着,向着湖畔走去,云歌余光斜飞,冷冷地睨了一眼容卿,她才不要跟这样黑心的男人走在一起!方才在玉撵上他对她做的事,她可还没有忘记!她与他方才见过几面,便被他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看来这是一号极危险的人物。于是她步子加快,走到了慕容靖身边,紧挨着他,双臂缠上了慕容靖的手臂。“哥,等会儿我跟你坐在一起!”
慕容蹙了蹙眉心,对云歌柔声道:“歌儿,到时候你上了船,你坐去女宾席。”
云歌一想到景芙蓉,再一想到那群莺莺燕燕的贵族千金,一想到要坐在胭脂俗粉气之中,她便有些头疼地道:“哥哥,我不想坐到女宾席。”
“胡闹,不坐女宾席你坐哪儿?”慕容靖轻声斥道。
“我就跟着你了。”
慕容靖不禁沉了脸色,“歌儿!这像什么样子?这儿可不是相府,你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与我们这群男人同坐一席?”
他不肯是有原因的。孟常怀与萧云锡固然看起来一表人才,然而却是纸醉金迷的纨绔子弟,风月场上玩弄女子的情场高手,不但吃喝嫖赌,还最喜欢容貌美丽的女子,成日在花楼厮混。
正因为他们常去的几家花楼都是容府名下产业,容卿也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物。
萧云锡倒也罢了,平时倒还有所收敛,然而偏偏孟常怀却是一个标标准准的花花肠子,放浪形骸,作为四大门阀孟家的嫡子,孟青对于他这个儿子可是格外的宝贝,即便他在外经常招惹是非,然而孟青却忙前忙后替他善后。
加上其妹孟香菡是太子侧妃,嫁入太子府,兴许她再争气些,能当上太子妃,太子登基,孟家跟着攀龙附凤,地位便能压过慕容府,孟常怀更是肆无忌惮了。
慕容靖敏锐地察觉到方才孟常怀望向云歌的眼神非同一般,生怕他惦记云歌,便不愿云歌同他坐一起。
纳兰宇却在一边笑道:“靖弟,这有什么关系的?如今在宫外,便无需那么拘礼。更何况,方才云歌妹妹不也是跟着容府的马车过来的?歌儿想与我们在一起也无妨,反正人那么多,我们护着点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对呀,哥……”云歌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睛,心中暗衬着,倘若去了女宾席,又要她去听那些千金小姐的闲言碎语,又要面对景芙蓉那张阴沉的黑脸,可是折磨人了。
慕容靖无奈地点了点头,望向她的目光里流露出宠溺,淡笑道:“好吧,到时候歌儿你就坐我旁边。”
“嗯!”云歌微笑地挽住了他的手臂,终于可以不用坐在那些珠光宝气的女人中间了,她一身轻松。
一群人缓缓地行至湖畔。君轻尘与君紫黎早已到了湖亭边,兄妹两人坐在亭中,已是品了半盏差,与此同时,还有景芙蓉,白家小少爷白慕飞,孟家小姐孟香荷,然而却不想如今就连北齐国质子北浪也在了。只是在这谈笑其中,唯有景芙蓉一脸的闷闷不乐,托着腮坐在石桌前,显得很不高兴,也不知究竟是受了谁的气,以至于如今这么大好的秀丽春景,却硬是要配上她这么一副难看的脸色,着实大煞景致。
而相对的坐在一边的北浪则显得沉默更多。云西湖的美景,也饶是未能令他动容丝毫,他一脸冰冷地坐着,低头望着手中,拇指细细地揉搓着白玉扳指,似是在想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在想。
景慕轩原本难得的兴致,在望见她这么一副,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便再也不想望她一眼。
而湖边正停泊着几只美丽的画船靠岸,其中最富丽也是最大的一只竟足足有两层小楼那般高,翠绿的攒尖顶,丹红筑栏,雕梁华丽,大红色的丝绸轻轻从顶上绵延铺展,微风中随风翻飞,为这画船更是平添了几分华美的韵致。
湖波悠悠,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远远望去,天与水似是要连成一块,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眼下这份美景,当真有几分这样的意境在其中。
孟常怀不禁感叹道:“这只画船当真是好生的气派!若是能够得幸乘着这只画船在湖上游行,那可真是快活呀!”
萧云锡在一旁轻笑一声,随即附声道:“孟兄,这只画船是君府名下的画船,但凡公子尘一句话,这只画船今日便归我们了!”
君轻尘与君紫黎缓缓地步出了凉亭,摇头笑道:“若是孟兄看中了这只画船,轻尘岂有不让之理?况且,事无巨细,船上一切,轻尘都早已打点好了,太子、王爷与几位世子公子,如今都请上船吧!”
“哈哈哈!看来轻尘是有所准备啊!”孟常怀抚掌,心情显得十分愉悦。
君紫黎在一旁微笑道:“是呀!哥哥还精心地备了好茶与糕点,便是为了好生招待太子与王爷,几位世子与公子也要玩得尽兴才是!”
纳兰辰向君紫黎望去,便见她穿着雪白的里衫,外边罩着两重紫色纱衣,层次叠重,衬得肌肤雪白如瓷。一头乌黑的秀发以玉钗挽起,愈发显得清丽娇柔,脸上略施粉黛,眉眼细细勾勒,睫毛楚楚纤长,薄唇殷红点缀,妆容却并不显浓艳,即便君府豪门大户,她打扮却并不似其他名门闺秀那般华美夺目,整个人儿却出落翩翩动人,乖巧可人,眼眸中却有着女儿家少有的有神,柔情与豪气并存,气质月兑俗。
“令妹当真是美貌动人,叫什么名讳?”纳兰辰不禁笑着问道。
君轻尘唇畔勾勒,低头望向身侧的君紫黎,眼中微微示意。
君紫黎见此,立即乖顺地俯身作礼。“小女紫黎,见过太子殿下。”然而望向纳兰辰的眼中并无如其他女子那般的痴恋与着迷,而是礼节有度,给人一种恭敬却并不亲近的意味。
纳兰辰微微地摆了摆手。“紫黎妹妹不必见外,如此礼数,倒显得生分。”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说,那紫黎便不再拘礼了。”君紫黎浅笑嫣然,眼眸明媚的弧度令人不禁心生怜惜。
云歌正在发怔之际,却听身畔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你便是慕容丞相府的七小姐,慕容云歌?”
她抬起头来,便见君紫黎对着她一脸笑容。云歌扬了扬眉,便轻轻地点了点头,君紫黎勾唇一笑,又道:“久闻不如一见,云歌小姐诶名讳紫黎久仰,莫不如待会儿你与我坐一起?”
云歌闻言,眉心不由得微微一蹙,她与君紫黎并不相熟,却为何突然邀她一同?她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我等会儿跟我哥坐一起!”
“哦!那可惜了,紫黎还想借着这回机会,与云歌小姐一同吟诗作词呢!”君紫黎无不惋惜道。
云歌一听,便是头皮发麻,又是摇了摇头。她前一世就是个握枪的粗人,吟诗作赋这等雅兴可不是她这等粗人该有的!
画船停靠在岸边,众人登上了船,云歌与慕容靖走在最后,船身轻轻摇晃,人站上去有些不稳,云歌正要跨上船去,面前却忽然伸出来两只手。
云歌一眼便认出其中那只手来,望着他手上的那只和田玉扳指,她缓缓地抬起头来,便见容卿与景慕轩站在船头,竟默契地一同向她伸出了手。
景慕轩也心中惊异,讶异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容卿,却见他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直直凝望着云歌,一双凤眸一瞬不转地凝在她的身上,好似天地之间,全然不复色彩,唯有云歌在她眼中,一身鲜明。
“歌儿,上来。”容卿性感的薄唇微微一动,尽管声音略显清冷,然而脸上的神色却终究有了几丝起伏,眼眸微微一弯,柔和温暖。
画船上,景芙蓉的步子不禁定了住,回过头望向岸边,便见景慕轩与容卿站在船头,各自向云歌伸去了一只手,心中一怔之后,便是愈发的阴沉无比。
令她心中更是诧异的是,为何就连她的哥哥都对云歌这般示好?景芙蓉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云歌身上,有些难以置信!太子殿下对她好,慕容靖也是那般宠爱着她,荣王望向她时的眼中也含着宠溺,就连公良策与君轻尘都待她客客气气,如今,不但是容卿哥哥,却连她的哥哥都对慕容云歌上了心,为何前几日关于慕容云歌的不堪传闻还在房间传得铺天盖地,然而一夜之间,好似一切都变了。
慕容云歌不再如从前那样,受人瞧不起。
景芙蓉惊了住,眸子隐过几分恨怒与忌妒,想来这个慕容云歌当真是狐媚子转世,也不知她这个哥哥究竟是着了她的什么魔道,如今她当真恨不得将慕容云歌千刀万剐,丢进湖里去喂鱼算了!
而纳兰辰见此情景,心中更是狐疑。他如何也没能想到,曾几何时,他手中的一枚棋子,如今竟成了他人心中的一轮明月?莫非人当真只有在失去过后才追悔莫及?
这一路上他心神复杂,他原本因为心中能够真正的放下慕容云歌,毕竟作为很亲刚出,如何能随意地妄动真情?皇室之中人心叵测,若是动了真心,只会注定地成为他的软肋。
一个帝王,必然要无情无义,手中执掌的天下江山才能长久。
因此对于慕容云歌,他只能有利用,不能动真情。尽管心中这么想,纳兰辰却仍旧按耐不住那股征服欲。
渴望征服她,渴望得到她,渴望完完全全地占有她。
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无论谁都是一样!
北浪也向云歌看了过来,一双淡淡的眸子看着她,眼中却不知什么情绪。
画船上,氛围一时陷入僵凝,一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三人身上,有诧异,有惊讶,有愕然,有不解,有震惊,而更多的是,则是在云歌身上打量不止。
云歌望向容卿,眼中却隐隐地浮起一丝冰冷,却是一眼也不看向容卿,也未曾抬起头,只是微微避了避,神情自若地跨上了船。
她自己能站稳,为何用别人搀扶?
她的冷漠与回避,令景慕轩不禁怔忡了许久,转过头去看容卿时,却见他不知何时收回了那只手,只是转过身定定地望着云歌的背影,眼中发凉,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景慕轩眉间微蹙,还未开口,便见容卿冷不丁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她道:“世子,你这么做,不太合适吧。”
“嗯?”景慕轩一愣,有些没明白他话中的意味。
“慕容云歌如今身份斐然,我奉劝你还是不要与她有过多交集。”容卿冷冷地说完,便面无表情地转身便走。
景慕轩闻言,面色不禁也阴沉了下来,追随上他的步子,面无表情地道:“这句话,容卿公子为何不先过问自己?”
容卿眉梢轻蹙,拧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脸上却无任何表露。景慕轩又不甘道:“我不过是见船身摇晃,生怕云歌妹妹有什么摔着磕着,可容卿公子你呢?你不觉得你同云歌妹妹的距离,也有些过分的近了?”
容卿步子一顿,却并未停伫脚步,也并没有理会景慕轩。
景慕轩被远远地落在了后头,脸上尽是复杂的意味。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方才他为何想到要出手去搀扶慕容云歌?
那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就连他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自己的妹妹在一边站不稳,他都不曾走过去搀扶,为何云歌上传,他便满心紧张,生怕她身子不稳,摔个实在。
心中暗暗月复诽着,景慕轩不禁低头看向了自己手,叹息了一声,看来他真的是着了什么魔障了!以至于有时候,做的事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画船之上,众人纷纷落座。云歌则跟着慕容靖一起,坐在了他的身边,而右边则坐着景慕轩,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她的对面便是容卿。只是此刻,容卿低着头,也不知在望什么,一双眸子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冷得令人觉得疏冷至极。
凤倾则坐在北浪身侧,不知为何,两个人坐在一起,周遭的氛围便顿时冷寂了下来。两个人身上的气质都沉冷至极,尤其是北浪,似乎就没见他对谁有过笑容,成日一副冰山面容,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
北浪是北齐国太子,年少时便被北齐国送来西凉京都,当了质子,他的冷漠,别人只当是他从小就尝遍了身在异国的辛酸与人情冷暖,受遍欺凌,侮辱,性情难免有些孤僻。然而云歌却觉得,这倒不是孤僻。她从这个男子的眼中,看出了野心的味道。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着同容卿一般野心,只不过,他并没有容卿掩藏的那么深刻,也并无纳兰修那般低沉收敛,她甚至一眼便察觉到他眼中那股躁动的野心。
他的眼睛告诉她,他不满于现状,想要改变,甚至想要颠覆眼前的局面。而不同于容卿的是,这一切便是他的本质,纯粹。
而容卿却是生生的一张面具,撕不去,毁不灭,他的本质,谁人都看不清,好似表象不过都是虚无的镜花水月。
而景芙蓉也不愿坐在女宾席同一群胭脂俗粉为伍,见云歌出人意料地没黏着容卿,而是坐在了慕容靖身边,心中冷冷地暗道,看来这个女人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也知晓自己什么身份,没再死皮赖脸地缠着容卿了!
景芙蓉见容卿身侧空出两个位置来,心中清楚,容卿向来与人疏远,而他的规矩也亦是如此,身边两个座位,从不坐人。
而太子与王爷,以及几个贵族公子也知晓他这规矩,识相的避了开。景芙蓉心中落寞之际,便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容卿身侧,紧挨着景慕轩,而更令她意外的,这一回,容卿竟没避开,却也没看她一眼,好似以他为中心,与周遭的人隔绝成了两个世界。尽管如此,景芙蓉仍旧心中满足,能够与容卿坐在一起,是她梦寐难求的事。
景芙蓉见云歌坐在一边,面色自若地喝茶,不禁笑道:“云歌妹妹,你怎么坐在这里?今公萧家与穆家的小姐都在,不去同那些妹妹坐一块儿聊聊天?”
云歌看也不看她一眼,懒懒地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景芙蓉顿时语塞,却也不再开口。
几名女宾席的大小姐见云歌坐在男宾席,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就见一身紫衫罗裙的云歌独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半垂着眼睫,闭目养神。几个人瞻前顾后地打量了一阵,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罗扇轻掩之下,一群人细细碎语。
“瞧啊!那不是慕容相府的慕容云歌么?都出了那样子的丑闻,事到如今,倒没想到她还有脸面来!?”
一人小声地附和道:“是呀!我还以为被太子殿下退了婚之后,就整日躲在丞相府不敢出来见人了呢!”
“呵呵!我前几日还听说她哭闹着要自尽呢!也难怪……都这样了……谁人还会要她呀?”
“……就是呀,说的极是……自古女子,都是以贞洁为大,也不知道她究竟拿什么脸面出来见人!”
议论声愈发低了下去,伴随着几声讥讽的窃笑声。尽管声音压得极低,然而却还是落入了云歌的耳中。她余光扫了她们一眼,也不理会,散漫地打了呵欠,抬眸望天。
她便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轻纱缭绕,裙裾绵延,此刻,她正斜倚在座位上,不同于其他大家闺秀的端庄坐姿,一手托腮,双腿交叠,身姿歪歪斜斜,颇有几分市井上邪痞之徒的味道。
然而偏偏这么吊儿郎当的姿势换作在她的身上,却自有了另一番气质与风度,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尊贵非凡,别有几分洒月兑的意味。
倘若是其他人这么坐着,定是要被教导毫无礼节,没个氏族闺秀的模样,然而偏偏她这么坐着,却好似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倒也徒生出另一种韵致。
实在是无聊了,她便将桌上的果盘拖到了自己的面前,剥了几颗花生,一抬头,准确得悉数丢进了口中,滋滋有味地吃着。
君紫黎淡淡地打量了她一眼,面色不禁沉了下去,口吻冷冷清清地道:“你们这么说,也不怕传进别人耳中去?这样在人后戳人痛处,真的好么?”
“紫黎姐姐,我们说的都是事实呀!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一个女子都背负了这样的臭名,如今还出来招摇过市,也不觉得难堪!”
君紫黎微微一笑,口吻却透出几分讥诮:“我不觉得,我倒是觉得你们背着人这般嚼舌根,也不怕将舌头嚼烂了?”
她字字珠玑,一众女子顿时感到面上难看。然而却因为君紫黎世家的身份,她们也要给几分面子。
一人面色微微不悦道:“紫黎姐姐,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讨厌有些人人前一面,背后一刀,着实虚伪,口是心非!”君紫黎冷冷一哼,她向来最是讨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物。
说着,君紫黎也站起身来,不愿再同这些人为伍,来到了慕容云歌身边,对云歌笑了笑道:“云歌妹妹,我能坐你身边么?”
云歌暗暗一怔,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向一侧挪了挪,君紫黎便在她身侧坐下。
“看你不说话,还以为你是有什么心事呢!”
“紫黎妹妹可不知晓了,云歌妹妹这是面子大。莫非云歌妹妹这是看不起我们,才不愿同我们交谈?”孟常怀在一旁似笑非笑得道。
慕容靖闻言,面色不禁一沉,显然知道孟常怀这是明目张胆地在挑衅。
萧云锡一笑,附声道:“慕容府家大业大,如今在朝野上地位举足轻重,自然是看不起孟家与萧家这等小门小户的!”
一开口,便是火药味十足。
孟家与慕容家向来关系不好,针锋相对,孟常怀表面上看似是针对慕容云歌,实则上,不过是暗中给慕容靖难堪。而萧云锡是孟常怀的趋附者,他说什么,他自然跟什么。
不待慕容云歌开口,君紫黎便不禁皱了皱眉道:“孟公子,萧公子,云歌小姐一句话都没说,你们却说出这般针对十足的话语,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
景芙蓉在一边淡淡地道:“过分?我倒不觉得过分。常怀哥哥与云锡哥哥说话向来直言直语,这倒是真性情,从不藏着掖着。这也是云歌妹妹的不是,如今坐在这儿,却无半点儿表态,话也不说一句,如今太子与几位王爷、公子都在,她这么一副冷脸冷眼,这不是摆面儿是什么?”
说着,她又冷冷一哼。“云歌妹妹脸面自然是大!上个画船,却还要我哥跟容卿哥哥上前搀扶,着倒也罢了,偏偏她却还不领情面,叫人看着心里难免会觉得她面儿大。”
“这么说来,倒是云歌的不是了?”云歌勾唇一笑,紧接道,“只是不过上条船,我有腿能站稳,何必那么矫情要人搀扶?”
景芙蓉一噎,面皮涨了个通红。她话中的意思,莫非是在暗指她太过矫情了?
场面顿时难堪。
孟常怀却忽然道:“女子柔弱,矫情些倒是惹人怜爱的!芙蓉妹妹,我说的可对不对?”
景芙蓉闻言,脸色又是红了红,然而此刻,却是娇羞的意味。
萧云锡也在一旁道:“是呀!芙蓉妹妹身子矜弱,画船摇晃,难免会有些站不稳,若是摔着磕着捧着了,那瑾世子与睿亲王可别提要多心痛了。莫说是睿王爷与瑾世子,即便是我看着,心里头疼呢!”
萧云锡不愧是情场浪子,玩惯了风花雪月,几番话就博得景芙蓉一笑。
云歌摇了摇头,叹息道:“是啊。郡主身子这般娇贵,又岂能摔着磕着?只是可惜的是,上前搀扶的却不是心尖上的人,难免心情忌妒。”
话音刚落,君紫黎便冷俊不禁,一声轻笑出声。她连忙以绣帕掩住,脸上却难以掩饰笑意。
世人皆知,景芙蓉心上爱慕容卿,然而方才,容卿却对她不冷不热,不闻不问,却惟独对云歌十分上心的样子,景芙蓉难免黯然神伤,忌妒倒也是她如今的心境。
“你……”景芙蓉闻言,顿时一口噎住,恨恨地瞪着慕容云歌,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她这话分明是当场给她难堪!她看这个慕容云歌是故意要她下不来台阶,这才要说这番话来刺她!
然而见君紫黎竟站在云歌那一边,暗中袒护,景芙蓉心底更是憋了一口气!
“开玩笑固然无伤大雅,玩笑大了,却难免伤了和气。常怀,云锡,你们少说几句吧,云歌妹妹到底是姑娘家,经不起你们这般玩笑。”纳兰宇在一旁开口。
白慕飞也淡淡地道:“郡主,你也少说几句吧,免得说太多,反倒惹了自己难堪!云歌妹妹安静地坐着,也没招你惹你,你这么挤兑她,不像样子吧?”
白慕飞,白家小少爷,长着一张少年稚女敕的脸,璞玉般白皙干净的皮肤,眉目英挺,眼若寒星,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鼻梁高挺,嘴唇殷红,俊美清秀。
白家是将门出身,如今西凉国一品护国大将军,立下赫赫战功的白大将军白弈,便就是出身白家。而如今,白家也一跃成为名门大户,虽难以同四大家族并肩相望,然而在朝野上却也是大有地位。
白家门上,白弈父亲白少华,亦是将领出身,年轻时跟随先帝征战沙场,尽管未立下战功,却也是立国功臣。几十年的沙场,出生入死,而妻子亦生死相随,白少华性子豪爽,并且对于感情忠贞无比,因此这一生只娶了一位正妻。而白慕飞,是白家最小的儿子,白弈的弟弟。
白慕飞尽管年纪尚小,然而白家教子严苛,从小并教导他为人事理,因此他虽十五年华,却也是颇懂得事故。如今眼见孟常怀与萧云锡这般出口伤人,看不下去,便出口帮腔了一句。
孟常怀见纳兰宇与白慕飞帮衬着云歌,也便识趣地噤声了。见孟常怀不再说话,萧云锡也闭了嘴。
云歌不禁看向了白慕飞,丝毫没想到这个叫白慕飞的少年会帮着她说话。暂且不论他为人,孟家与萧家都是不容小觑的大家族,他能够明白是非,竟与孟常怀唱反调,不难看出,倒是个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