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景芙蓉绝望地痛苦出声。
孟常怀惊愣愣地立在她面前,一时没了言语,两个人身上都极是狼狈,尤其是景芙蓉,不但衣襟敞乱,一头发钗凌乱,她便双手紧紧地护着身子,痛哭失声。
她为何终究落到了这般地步?她不过是喜欢容卿,不希望其他女子接近容卿哥哥,然而慕容云歌却总是纠缠不放,可为何……当着心爱的人与其他男子有了不清不白的关系,嫁入容府的梦算是彻底的破碎了,景芙蓉的心此刻剧烈地拉扯着,生疼无比。
孟常怀见此,心中一时五味陈杂,他不愿景芙蓉因此而憎恶她,猛地转过身,伸手指向了慕容云歌,恨恨地道:“是她!都是她!不但是她将你推下的水,也是她让我这么做的,说这样可以救你!我担心你,救你心切,因此这才着了她的魔道……”
云歌闻言,冷冷地望向了孟常怀,唇角浅浅勾勒。这个孟常怀,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眼下如今,不是他最想要得到的吗?她看得出来他很喜欢景芙蓉,如今也不过是恰好成全了他而已,一个坦坦荡荡的男子,敢做却不敢担当,一丝风度与气魄都没有,也难怪景芙蓉如何也瞧不上他了!
景芙蓉抬起头来,一双泪眼朦胧缓缓地落在了云歌身上,眼中渐渐地浮起一丝恨怒之意。尽管此刻的她极想杀了这个狠毒的女人,甚至想不惜一切同她同归于尽算了,然而眼下嫁入容府的梦破碎,最后的念想都断了去,她是彻彻底底的心如死灰了。万念俱灰之际,她哪还有那个气力再去跟这个慕容云歌拼命?
她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却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容卿,一时更是黯然神伤,垂下了脑袋,将脸埋进了臂弯,哭得愈发伤心了。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却无一人上前搀扶,孟常怀手足无措地立在她面前,却也不知该如何宽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既有了肌肤之亲,那他便是要对她负责了!可这正合了孟常怀的心意!他一直都喜欢着这个可人儿的女子,况且以景芙蓉郡主的身份,与孟家倒也相配。这桩婚事,自不会遭到睿王府与孟府两家的反对,相反的,对于此,孟府与睿亲王反倒是乐见其成的。
半柱香后,景慕轩领着大夫赶到时,却见景芙蓉已经醒了过来,心中安定的同时,却隐约察觉到气氛的诡异,就见景芙蓉的一双眼睛都已是哭肿了,他不知究竟方才发生了什么事,听纳兰辰将事情前后简略叙述了一遍后,顿时神色复杂,缓缓地望向了孟常怀,最后深邃的视线终究落在了慕容云歌身上,他终究是……有些看不透这个女子了。
孟常怀见此,立即有些紧张起来,他生怕景慕轩误会他方才的举动,于是立即上前表明了他的心意。“瑾世子,您千万别误会……常怀方才担忧郡主性命,因此一时脑子发浑,听信慕容云歌妖言,这才无意轻薄了郡主……”
景慕轩有些心烦意乱,缓缓地摇了摇头,轻轻地摆了摆手,似是不愿多听他的解释,淡淡地道:“这件事不怪你……你做的没错!若不是,若不是你这么做,兴许我便失去芙蓉这个妹妹了!”
“若是常怀有这荣幸,睿亲王府不介怀孟家高攀,常怀定会为郡主负责尽意,孟家定会操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将郡主明媒正娶,给她一个正室的名分,孟家也算是与睿亲王府缔结了盟约之誓……”
他心中微微叹息,深知这件事中必有蹊跷,然而他却也不想深究了,芙蓉的婚事一直都让他操神不已,为之心力交瘁,尽管他不喜孟家这一门第,然而孟府却也是名门府邸,与睿亲王府倒也门当户对,尽管他心里清楚,景芙蓉心中惦念容卿,不喜欢孟常怀这个为人,倘若这件事能够就此平息,景芙蓉的婚事尘埃落定,也算是合了父王的心意。
尽管此前,睿亲王府一直钟意太子府,睿亲王心心念着想要景芙蓉嫁入太子府,然而无奈纳兰辰却对景芙蓉并不上心。更何况,纳兰辰心中的太子妃已有人选,景芙蓉嫁入太子府,最多是个侧妃,嫁不成正室,睿亲王自然心有不甘,因此这景芙蓉婚事一再搁置。
如今嫁入孟家,于景芙蓉而言,于睿亲王府而言,倒是一桩好婚事。只是如今景慕轩心里,到底有些不舒乏,他一向宠爱相向的妹妹,竟被孟常怀这个花心大浪子给染指了,如今孟常怀虽未娶妻,然而却已是纳了几个小妾,大多都是风月出身,都是一些没有身份的胭脂俗粉,一想到孟常怀这个在风月场玩弄女人的男子就这么沾染了他的妹妹,景慕轩就恨不得提剑将他的脖子给抹了!
倘若让父王知晓,除开孟府的家业,只怕父王也不会对这个人选满意。
景慕轩愈是想,心里愈是添堵。他缓缓地走向慕容云歌,在她面前站定,俯身在她耳畔温软耳语,音色却冰冷至极。“这事,可是你有意的?”
“嗯?”云歌脸上云淡风轻,神情自若地挑了挑眉,回望了他一眼,对上了景慕轩那双阴沉无比的俊眸。“什么意思?”
“这件事,可是你故意的?”景慕轩剑眉轻佻,低沉道,“如今这局面,可遂了你的心意?”
“世子的话,未免有些深刻,云歌听不大明白。只是,世子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云歌莞尔勾唇,声音骤然轻柔了几分,清冷的眸子却一瞬迸出凌锐之气,犹如寒月冷刀,锋利得好似剜一眼便血肉淋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景慕轩闻言,怔怔地看向了她,眉峰一瞬间地冷凝如冰。云歌又缓缓地道:“景芙蓉不识抬举,一次两次得罪我,也就罢了。可我忍耐有限,若是三番四次得罪我,还望我既往不咎?”
“芙蓉她年纪小,从小就被宠坏了性子,你何必跟她一般计较?”景慕轩面色微微一寒。
云歌看着景慕轩,阴冷地道:“年纪再小,再稚女敕,也到底是个做姐姐的,何必处处跟我这个做妹妹的过不去?”
景慕轩一时语塞,却无言以对。
“世子难道不应该感谢我?”云歌似笑非笑,美眸微弯,慢条斯理地反问,“为了郡主的婚事,世子不是一向用心良苦?如今不也是合了世子的心意?西凉四大门阀,孟家家大业大,孟常怀虽不比容卿优秀,然而却也是一表人才,倘若这婚约真就作数,郡主倒也算嫁得体面了不是么,老王爷心里也自当欢喜。”
景慕轩更是噎了住,死死地瞪住了她,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云歌微微一笑,寒眸闪过一道戏谑,轻描淡写地问道:“如此一来,我也算是变相得了却睿亲王府一桩心事,也不知睿亲王跟瑾世子,该如何感谢我?”
“你——”
见景慕轩面色愈发沉冷,云歌嘴角扯出一抹玩味的弧度,漫笑道:“我可是好心为睿亲王了却了一桩烦心事,瑾世子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云歌
“罢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景慕轩心底气怒,却不想再同她理论。
他冷冷地扫了慕容云歌一眼,回过身去将景芙蓉一把抱起,施展轻功飞离了画船。
“慕容云歌!都是你,若不是你,本少爷今日也不会丢那么大的人!”景慕轩方才离去,孟常怀便恶狠狠地瞪着云歌,怒骂出口。
方才景慕轩轻蔑而贬低的眼神,他至今难以忘怀。尽管景慕轩有所收敛,然而望向他的眼中却仍旧难掩冷漠之意。
君紫黎没好气地道:“哼!是你自己自告奋勇要救郡主,说什么性命攸关‘男女一别’已是‘无关紧要’,然而救醒了郡主,如今却倒打一耙,来责怪云歌妹妹的不是,你到底还有没有男人的担当了!?”
孟常怀面色一怔,就听慕容靖在一旁冷冷地道:“这个时候来责怪我妹妹,孟常怀,我看你根本不是个男人。男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做事坦荡荡,你分明做了,我们都看见了,如今你却将责任推月兑给我妹妹,究竟是什么意思?还是说,孟家如今得太子府依仗,已不将慕容家放在眼中了?”
“慕容大少爷,我话中分明没有这个意思!”孟常怀如何意气风发,然而在慕容靖面前到底是落下了势头来,逞不了什么威风,气场愣是狠狠地被压下了一截。“况且,你不觉得你过分偏护着你妹妹了吗?这件事原本就是慕容云歌的不是!若不是她,郡主又怎会跌入水中?”
慕容靖冷冷道:“这件事是非因果,根本还没查明。孟少爷在这儿给我妹妹冠无端的罪名,不觉得有失偏颇?”
“是啊,孟公子,有些话不能乱说,有些罪名啊,更不能乱扣!”君紫黎也在一边帮腔道,“况且,云歌妹妹明明就没有什么过错,分明是郡主自己扑过来的,却怪在云歌妹妹头上,简直莫名其妙!”
君紫黎一副伶牙俐齿,直将孟常怀噎得胸闷闷痛。他冷冷地哼了哼,便径自回了画船,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再不想理会。
景芙蓉落水一事后,这游湖之事也就不了了之。毕竟出了这等子事之后,一等子人再无游湖赏景的闲情雅致了,游兴完全被一扫而空。
纳兰辰原本要执意送慕容云歌回去,然而却不想慕容靖早有先见,便差遣人回府驾了一辆马车来,纳兰辰见此,也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心中不禁暗暗恼怒,在慕容靖心目中,他难不成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还会吞了慕容云歌不成?以至于他要这般护着她的妹妹?即便是一丝一毫两人相处的机会,也不情愿相让?
容卿淡淡地瞥了慕容靖一眼,想必慕容靖也觉得慕容云歌坐她玉撵回府不大合适,而太子相送,慕容云歌必然不会情愿,因此这才有此举动。
马车停泊,慕容云歌临上车之际,清冷的余光蓦地淡淡地瞥了一眼容卿,想起什么似地,转过身向他走去,在他面前伫足,嘴角扯出一丝冷然的弧度来。
容卿眉间微凝,眉梢轻扬。“怎么了?”
“容公子,你难道忘了方才你我那个约定?”云歌挑了挑眉,清冷开口。
谁知他话音刚落,纳兰辰便沉冷地皱了皱眉,她的话怎么听怎么叫人想入菲菲,什么“约定”,来的路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靖听了,也由不住想歪了去,一脸狐疑地在容卿与慕容云歌的身上打量来去,不知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隐藏。
容卿闻言,没想到她倒还记得他应得承诺,点了点头。“嗯!自然是记得的!”
“无人作证,倘若,你反悔怎么办?”云歌好整以暇地挑起下颚,沁冷的视线怀疑地在他身上打量,蓦地一笑,“倒不如给我一个信物,也好做个凭证!”
“你要什么信物?”容卿淡淡问道。
云歌在他身上意味幽深地瞄了两眼,紧接着,视线便落在他腰袢的一枚玉牌上,便见这系着的玉牌剔透玲珑,温润清透,边缘透着些许美丽的紫韵,细细一看,玉质之中隐约有血丝缠绕,一看便是上上玉品之物。这块玉一如容卿给人的印象一般,尘世清风,美丽不可方物。,然而那玉牌身上却透出不凡的贵气,想必这枚历经年沧桑岁月的信物定是常佩戴在贵人身上。
她甚至隐约能那玉牌周身散发出一圈幽淡而宁远的生古之气。这祥和的气息倒让人感觉分外宁心气和。
慕容云歌对玉有些了解,这生古之气便是玉器日月吸收天地元气天地之元谓之始,天地之灵谓之玄,天元之气为本,灵气为其作用。
天地元气乃是万物本源,天地灵气可以理解为意念波动,有滋养精神的功效。而但凡是玉都有灵性,玉者,有情也,这玉戴在身上时间久了,玉的颜色便会越来越深。玉石能护人心脉同时,玉在长时间与人体的接触中,吸收了人的精元,也会变得愈加的温润,所谓玉养人,人养育,人玉互养,也就是这个道理。
但凡他手中的物件,都是价值连城的,这厮儿甚至拿价值连城的白玉杯来喝酒,即便是被她不小心碾碎了,都没见他多心疼,然而如今见这枚贴身玉牌,想必对于他而言定是十分珍贵,因此二话不说便伸过手去,白皙如玉的指尖轻轻一挑,便轻易地将系绳断去。
玉牌轻巧地落入她的手中,云歌轻柔地攥住,眼睫微微挑起,美眸望向了他。“这个玉牌便归我了!”
容卿不动神色地望向她,眉心却不禁微颦,眼中有一抹深邃的凉意一闪而过,紧接着,便又隐褪了去,眸光终究重归柔和。站在他身侧的疾风见此,却经不住大惊失色,讶异的看向了慕容云歌,上前一步张了张口,刚要喝止她,容卿却已伸手,面无表情地竖掌,示意他退后。
疾风见此,即便心中不甘,对于容卿的命令,自也不敢有二言,只好皱着眉退回他身侧。容卿转眸,望向了云歌,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从容尔雅地道:“你喜欢?”
“嗯!不过我也知晓这玉牌于你而言,想必十分贵重,我自也不会要,只不过是一件信物。什么时候,我想起要跟你提要求了,我便什么时候拿着这枚玉牌来找你!”云歌扬起脸来,回道。
“好。”容卿望向她,薄润的唇畔微微勾勒,“这件玉牌,于我而言,意义非同寻常,贵重不言而喻。不过,你若实在喜欢,也可以要过去,但送你也无妨。”
“真的?”云歌不知这枚玉牌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从疾风不断闪烁的眼神中,她也意识到这枚玉牌对于容卿而言十分贵重,因此不禁来了兴味。“你倒是痛快的很!既然你说送我了,我哪还有推辞之理?那我便收下了。”
“嗯。”容卿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送你可以,但要好生保管,可莫要弄丢了。”
疾风冷汗不已。这枚玉牌若是弄丢了,可当真是天大的事了!只怕着玉牌真是弄丢了,这西凉国又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自会好生保管!至于那个要求,看在这枚玉牌的份儿上,就算了吧。不过你可别以为这样就能将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云歌说着,又冷冷地哼了一声,“我可是个很记仇的人。”
疾风闻言,心中更气!这枚玉牌对于公子而言,相当贵重,公子一直随身佩戴在身上,即便是睡时,也不会轻易摘下。只因为这枚玉牌若是不慎弄失,后果不堪设想!可只因为这个慕容云歌喜欢,公子说送就送了,而这个慕容云歌更是丝毫不客气的收下了,他当真是没见过这个厚脸皮的女人!更令他郁愤的是,慕容云歌收下玉牌也就罢了,可却还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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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概也许还会有一更,下一章是第一卷尾了。明日就是第二卷开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