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的朋友若是现在再见到了陆小凤,说不得已经认不出他了。♀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如今已经成了秃毛的凤凰,嘴上的毛比刚出生的婴儿的嘴上还要干净,还要滑溜。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是一件十分让人惋惜的事。”花满楼打开了手中的一柄白色的折扇,在胸前缓缓地摇晃着,嘴角噙着几分倒是难得玩味的笑意。
花满楼道:“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常见,只剩下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却不是常能见到的,若不能亲眼一见,岂非是件十分让人觉得惋惜的事情。”
陆小凤下意识的想要模着自己嘴上两撇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宝贝小胡子,然而却只模到了一片光洁溜溜的肌肤,随后便只好悻悻地放下了手,陆小凤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花兄你竟也会有这般让人觉得可恶的时候?”
花满楼缓缓摇着自己胸前白色的扇面,笑道:“陆兄却是我的朋友之中,第一个觉得我是个可恶的坏心的人的朋友。”
陆小凤道:“也许那只是因为能让你在面前露出坏心的一面的朋友其实本就不多,而我恰巧却正是你这样的朋友其中的一个。”
花满楼笑着颔首道:“你说的似乎很有一番的道理。”
陆小凤叹道:“我觉得我日后少不得要挑剔一些自己交朋友的眼光了。”
“我的一个朋友迫着我刮了我最宝贝的两撇小胡子,而我的另一个朋友现在却在为了我少了的那两条眉毛正在取笑于我,这两个朋友岂非都是我的朋友之中十分不够意思的两个朋友?”陆小凤叹了一声,随即又道,“我决定日后的一年里我都绝不再踏足万梅山庄了。♀”
花满楼笑道:“为了你的两撇胡子?”
陆小凤道:“为了我的两撇胡子,为了我不会一再变成一只秃毛的凤凰。”
……
冷月,无风。
这是老林子里一间看上去十分破旧的客栈。陆小凤正坐在这间客栈的大厅里,他正拿着手上的两根竹筷子敲打着自己面前白瓷碗的边沿,唱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调子拐得七转八转的,像公驴一般的嗓子,唱完这一句,他歇了歇,又继续唱道,唱的却还是这一句,他也只会唱着这一句。
花满楼在一旁无奈的劝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再唱了。”
陆小凤道:“我唱得不够好听吗?”
花满楼没有应上,一个脆生生的像银铃一般的女人的声音已经在客栈门外笑嘻嘻地说道:“何止是不够好听,简直比公驴叫着的还要难听。”
“他唱的真难听。”“真难听。”“真难听!”“为什么不割了他的舌头,这样他就唱不出这难听的像驴叫一样的声音了。”“那女人说的不对,公驴的叫声比他的声音也要好听上好几倍。♀”“我觉得鬼鹰叫得是不是还要比这个人好听。”“……”
客栈里很快又走进了一路人,先走进客栈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得像天上的云彩一样的女人,这个女人不仅很美,举手投足间更自有一番十分迷人醉人的气度,这显然是个出生极为不凡的女人。
那女人弯着嘴角不过浅浅一笑,那笑意又春风一样的软,一样的醉人。
那女人微微启唇,柔声唤道:“金鹏王朝亡国之女上官丹凤,见过陆大侠,花公子。”
“那女人真臭。”“臭死了!”“要臭死鬼了!”“要臭死妖了!”“会被臭死的,绝对会被臭死的!”“救命!不要让这个女人过来!臭死了臭死了!”“为什么会有这么臭的女人。”“小画皮最近的品味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模不透了,这么臭的女人……”
而走在那女人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女孩子,十分精致的五官,若是日后张开了,少不得又是个十分漂亮并且迷人的女人。小女孩掩着嘴在一旁嗤嗤地笑着,黑漆漆的眼珠子打着溜儿的四处乱转着,瞧上去是个十分精灵古怪的女女圭女圭。
而随在那女人身后最后进来的却是三个看上去似乎对着那女人十分恭敬的男人。刺面郎君柳余恨,断肠剑客萧秋雨,独孤方,这三人在江湖上莫非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如今却也甘愿随在一个看似柔弱无力,早年便已亡国的金鹏王朝的亡国公主的手下任听调令?
那女人盈盈含笑的妙目瞧上了陆小凤坐着的那一桌。女人的眼睛瞧上去又柔软又醉人,若有有着一双眼睛的一个女人瞧着一个男人的时候,岂非成了这世上大多数的男人都心甘情愿醉入的一片温柔乡。
那女人见了陆小凤,忽而掩唇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你没有胡子的时候看起来比有着胡子的时候……要可爱上不少。”
女人向着这一桌的几人盈盈的欠身一拜,大大方方地笑着又柔声唤了一声,“陆公子,花公子。”
“或许你该去向你的朋友打上几声的招呼?”一声轻轻柔柔的宛若仙乐一般美妙动听的笑声在他的耳边倏忽地响了起来,却是一只不过百年之龄的魅鬼。
“不不不不……那女人太臭了。”“太臭了太臭了。”“我觉得我们可以等着那个女人走远了再过去打上几声的招呼。”“等那女人走远了,走远了再去打招呼。”两声顽劣如孩童一般脆如银铃般清亮的的声音一人一句地接口道,却正是两个身似人形,却仅有拇指大小的瞳人。
未及耳边嘈杂的鬼怪之语散尽,陆小凤却已一眼瞧见了那早一步在那漂亮的女人一行人之前踏入这客栈之中的一人,一身干净利落的青衣,一根于眼前探路的青竹杖,闭目不见,一个温文俊秀的温润好看的书生。
陆小凤见过的瞎子也许不少,而能让他见过几面却忘不掉的瞎子却想必不多。
这岂非正是一个让人想忘却忘不了的一个瞎子?
“他看过来了。”“那个唱得比公驴还要难听的男人。”“如果他唱的歌不是那么难听的话,我说不定会觉得这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在很多人面前,他还算是一个闻上去气味不错的男人。”“一个人……一个不错的人,哈!”
陆小凤向着对面一桌的那盲眼的书生举杯示意,然而,随即却又想到,一个瞎子又岂能瞧见自己高高举起的一杯水酒,因而,随后又笑着朗声唤了一句,“苏兄。”
“那女人看过来了!”“看过来了!”“好臭好臭!”“救命!臭死鬼了臭死鬼了!要臭死鬼了!”“妖也要臭死了!要臭死妖了!臭死了!臭死了!”“让那女人转过去!快转过去!”“……”
上官丹凤随着陆小凤的视线随即也笑着向着那盲书生所在的一桌看了过来,随着上官丹凤掩唇似是温温婉婉的笑开,一只鬼……一只双手搭在上官丹凤肩上,全身贴伏在上官丹凤身上的一鬼也向着这边咧着嘴喋喋地怪笑了起来,随着那阵古怪至极的笑意,只见那嘴角拉扯着歪到了眼角,盆口血红大张,唇齿之间泛着咕噜咕噜的浑浊的血色黄色脓状的气泡。
那张与上官丹凤一般无二的脸上却是满面的血污,一边无声的怪笑着,眼角却是忽然流出了两道红色的血痕来,面色青紫,一只混沌着充着血色的浑浊的眼球,一只空洞洞的翻出黑红色的血肉的眼眶……
“她背上的女鬼真丑!”“丑死了丑死了!”“这么没品位的鬼?”“一只难看的鬼!”“哦不不不,是很多只难看的没有格调的鬼。”“等等!等等!我是不是闻到了骨女的味道!”“画皮鬼?”“那么浑浊的臭味,天啊!!”“要熏死鬼了!”“眼睛要瞎了!要瞎了!”“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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