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我僵坐在椅子里,整宿,回忆着这些被隐藏的过往,一遍遍告诉自己:你做得是对的。♀如此,可有效的规避两种可能,一是子杰不爱我,他因为内疚和责任来照顾我;二是他如果渐渐爱上我,在无法预料又不可控制的将来,因为我的逝去而痛苦到无法自抑。
这两种,都不是我想要的,前者我太卑微,后者我不舍。
天亮时分,长时间保持着仰靠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后果是,全身肌肉僵硬。很是扭动了一番,让血液循环后才勉强站起来,因为还早,所以梳洗并不着急,悠悠转转的,昨晚亏待了自个肚子,那早上不想再亏待,煎了两个荷包蛋外加一杯热牛女乃,充分补充营养。
生命是自己的,且行且珍惜,适用在我身上。只要一日时间未到,那就都得好好的过着这日子,等肚子暖融胃畅饱舒服后,才收拾着东西准备出门。射击馆那边昨天是上的白班,今天就是晚班,我打算乘着空余时,去旅行社走一趟,看看有没有零散的活接。
做地陪导游,往往有时候会遇上土豪,等不了凑团就单独聘请导游做向导,这种的收费也相对高一些,毕竟本是面向大众改为了专门一对一服务模式。
可当我拉开院门时,血液凝冻住,为那坐在门前两阶台阶上孤凉的背影。他没有走!天已是严冬,外面气温极低,呵一口气都是白雾,他竟就这么坐了一夜。
眼眶泛酸,定定地看着那似僵化的身背。
他没有回头,以来自极遥远的声音缓缓道:“苏敏,我错了,我不该在那时为了目的接近你,我不该在明知你单纯时还利用你娶你,我不该在娶你之后有意或无意的忽略你,我不该在心一步步沦陷后还逃避,我不该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错当逼迫离婚选择拒绝,我不该在半年前发现你后想着步步为营筹谋将你带回身边。”
一连几个不该,细数了从相识到这刻的过往,我钝钝地想,那许多不该里,其实也有着我对他的纵容,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他。
顿了两秒后,他又艰涩开口:“如果我在最初的时候就用心对你,如果我在婚后愿意对你坦白,如果你父亲身故之前我在你身旁,如果半年前我一发现你就赶过来,是否……我还有机会?或者现在,我想问,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瞬间,视线模糊,热泪盈眶。
这个背着身不敢回头,低声哀求给他机会的男人,还是我的子杰吗?我怎么就将他逼到如此境地了?极力忍住不要抽噎,哪怕脸上泪痕再肆意纵流。
咬了咬唇,轻声,又足以能让他听到的,“子杰,我就像一块你身上的顽疤,让你难以愈合。总想修复,但却抹不去痕迹。其实你尽管过你的生活,依着原来的轨迹行走,我这疤,虽然看起来不那么好看,会很显眼。但你要知道,再把我晾一晾,我就会褪去的。你也总会痊愈的。”
这番话适用于今后任何时候,包括将来我可能闭眼之时。
眼下的身影缓缓低下了头,将脸埋在了拱起的膝间,接而,清晰地看到他的双肩开始颤动,以着某种特殊的频率。我心如被刀挖般揪心裂骨的疼,甚至凝目的眼都开始充血了。
近似呜咽的声音飘来:“可是你这块顽疤长在了心上,你要我怎么痊愈?”
脑中的弦绷断了,他的话,他的声音将我击得粉碎,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白费,我无法看着这样的子杰而再无动于衷。♀缓缓弯下腰,颤着双手从他身后穿过绕到他身前,将他紧紧圈住,脸贴紧在他背上,良久,我说:“那么,就不要痊愈了吧。”
偌大的世界,数十亿的人,偏偏让我碰到了他,在我生命最美好的年华里,在我无知过往的岁月里,在无数个情深不寿的日子里,我怎么放得下?要如何放得下?
曾经我把怀中的这个男人比作南墙,别人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我是撞了又撞,撞到头破血流,还擦擦血又往前走了好久。而今,不但自己疼,南墙也疼了,我终于是求仁得仁,等来了他的转身,却在尝尽悲苦之后。
怀中的身体,颤动的越加厉害,听到他以不太确定的声音在问:“苏敏,你是愿意给我机会了吗?”我哭着笑着答:“嗯,我愿意。”泪滑落在他肩背,渗进衣料中,沾湿了一大片。
这天,我没有再出门,因为在将子杰让进门后,他就以疯狂的姿态将我牢牢锁在怀中,半刻没等撕扯开彼此的衣服,他的唇吞没了我的呼吸,唇是冷的,吻却是滚烫的,他像是异域的火焰,逐渐焚烧我的身体。直到进入的那刻,我都能感受到他压抑的狂潮翻涌而来。
他就像一头需索无度的猎豹,饿极了,丧失了理智。仿佛我们身处一叶扁舟上,在举目无涯的海面漂浮,波浪卷动着船身,浮浮沉沉,一次又一次,从高处到低谷,再从低谷都高处,狂风暴雨不外如此。是了,这就是那无法回头的苦海,他在彼岸,他在我怀中,我终究是没有回头,向他迎了过去。
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破浪滔天中,在苦海里翻滚,似乎要将这一年积欠下的统统填补回来。当风浪逐渐平息下来时,两人都重喘着气,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像抵死纠缠的兽。
他突然唇压下,凑近我的耳:“敏敏,我以后都唤你敏敏,好吗?”
“好。”从未有人如此唤过我,老爹和小叔叔都唤我小敏,宁一他们唤我敏子,而他一直连名带姓的唤,而今这个称呼,算不算是他的专属?
在我臆想发呆间,突听他的气息扑在耳廓,声音穿透耳膜:“敏敏,我们生个孩子吧。”全身血液冻住,原本灼热的身体瞬间发凉。
孩子我能拥有吗?会不会有遗传?这个问题从未考虑过,而此刻却不得不拿出来思虑。他不说我还没想到,刚刚爱得太疯狂,两人的情绪都扬在高处,完全就忘了做保护措施这回事。以前他不愿要孩子,我会觉得心伤落寞,现在他想要孩子,我依然觉得难过。
原本在走进院子看到他背身坐在台阶,而后又听他呜咽着祈求时,心防彻底被冲垮。所有的坚持都化为乌有,在决定抱住他的那刻,侥幸地想或许事情不会那么糟,医生也说了是生一次重病,生命力就减弱一分,那我只要注意好了,保护好这玻璃似的身体,可能不止活十年二十年呢。就算真的没办法预防,那也有十几年的岁月,能够拥有他十几年,能够再爱他十几年,也觉足够了。
自欺欺人也好,掩耳盗铃也好,我就是没有办法再对那样的他说一句残忍的话,一个字都不行,只想就这么抱着他吧,成全他渴求的“机会”,也成全自己心底永不熄灭的火苗。可是拥抱过后,孩子这事首当其冲被提起,就如一盆凉水从头将我浇到脚。
如果我因为这身体而不能拥有孩子,那么这个没有背弃的婚姻里,我还能给子杰什么?而如果我能生育,将来的某天,不仅让子杰失去了妻子,还让孩子失去了母亲。
侧转脸没敢把心慌表露,而他将我的沉默当成了默许,竟是情潮又起,唇悉悉索索地从耳后移到脖子。这一次原谅我无法专心,脑子里全是孩子那个问题,几分钟后,他也发觉了我的不专心,贴在耳朵边问:“你在想什么?”
心头发慌,脑中翻找着理由,总算被我找到了,“晚上还要上班,不要再了吧。”
“再什么?嗯?”他声音里含了坏笑,我面上一热,又听他说:“今晚就别去了,我打个电话给秦周。”
我直觉否定:“不要!”这电话一打,还不昭告天下了我们的关系?虽然之前他说我们的婚并没有离,就算现在这样抱在一起也是合法的正常夫妻生活,可在这之前我和他都表现了一副漠然不识的姿态,然后转个身亲密展现,那太窘迫了。
秦周可能在昨天之后觉出了点苗头,但也不会想到隔日这个人与我就那个啥了。
回神间发现身后的人一直没再有动静,一转头就见他眯着眼,深蹙着眉盯我看。莫名心虚而起,视线避闪开,好半响他轻叹,但也终没说什么,只是从后抱紧了我道:“困了,睡觉吧。”一宿没睡,刚才又折腾了将近一上午,是有些困意。
但想到一事,不由问:“你早上没吃,肚子饿不饿?要去给你做点吃的不?”
“敏敏,一夜不睡你难道不累?要是睡不着,那咱们就做点别的。”
我立即噤声,转而又惊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一夜没睡?”他没好气地撇嘴,“我就坐你屋外门槛上,里面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你坐那椅子里一动都没动过,别说你坐着也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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