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界碑
第二天一早,我们便离开了刘家。
我们站在大石头村的村口,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山峦,心里多少都有点犹豫,我说:“这山虽然不算高,但是连绵成岭,这么大的地方,我们该往哪里走啊?”
这是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毕竟,当初卜瑾只是用手指在地图上一点,而具体方位,我们都不知道。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气氛有些尴尬,卜瑾则不理会大家的疑虑,径直朝山中走去,滕益则是一步不落地紧跟在她的身后,段郁文朝我看了一眼,耸耸肩,也跟了上去。
这时候,梁赞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还等什么呢?放心,你别小看了你的女朋友。”
我听后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急忙说道:“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跟那女的没关系。”
可是,梁赞根本不等我,而是自顾自地一边大笑一边朝山林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说我的佩玺大人呀,你别像个小姑娘似的行不行,开个玩笑而已嘛。”
我低声问候了一遍梁赞的列祖列宗们,然后便追着他的背影跑去。
这是一座无名山,一开始的一段路由于靠近村落,树林还比较稀疏,而且树龄也都偏小,大概是因为有村民在山中砍柴的缘故吧。但是,走了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便来到了山中的无人区,两旁的树木也渐渐变得密集,树干也越来越粗大,甚至有一些已经赶得上一个成人的腰一边粗了。
不过,我并不担心会在这山林中迷路,因为无论卜瑾还是滕益,他们都是山里人,估计从小到大都走着被密林覆盖的山路,他们自然会有一套辨别方向的方法。
走着走着,我就发现,在山林中最让人头疼的并不是那一颗颗参天大树,而是那些低矮及腰的成片灌木丛和杂草,它们层层叠盖,淹没了脚下的道路,我们走在上面往往深一脚浅一脚,一不留神就会摔倒,当然,这种事情往往出现在我和段郁文的身上。令我气愤的是,每一次看我摔倒,那个梁赞都像看到笑话一样冲着我哈哈大笑。
我们前后站成排徐徐前进,滕益走在最前面用长刀开路。随后是卜瑾,我们没走一段路,她就会停下来,一会儿模模这棵老树,一会儿模模那块石头,就好像这些东西能告诉她该往哪里走一样,当然,真正指引我们的,还是阿姝娜的那封遗书。虽然我们并不认识那上面的文字,但种种迹象表明,卜瑾的确是按照那封遗书上的指引为我们带路的。也许,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遗书,而就是一个地图。
段郁文年龄最大,他走在中间,此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梁赞夹在我和段郁文中间,他看上去似乎很悠哉,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在逛植物园。
一路无话,不是不说话,是实在觉得没什么好说的。除了滕益走在前面不时地提醒大家小心脚下,或是小心有蛇以外,大家都闷不吭声地走路。
走着走着,梁赞突然停住了脚步,我一不留神,整个人撞在了他的后背上,抱怨道:“我说大哥,这山路本来就不好走,你急刹车的时候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呀?”
令我多少有些奇怪的是,梁赞竟然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再一看前面,卜瑾也停了下来,在浓密的森林里四处张望了一圈,然后转过头看了看梁赞。
滕益和段郁文都感到很奇怪,我问梁赞道:“怎么了?我们到了,这里就是隐藏这巨大秘密的地方?”
我环视一周,我们正处在一处下坡路上,浓密的杂草没过了我们的膝盖,但四周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只有浓密的树林和偶尔啼鸣的禽鸟。
“到底怎么了?”我又问了一遍梁赞。
梁赞看了一眼卜瑾,回过头对我说:“对不起,我刚才放了一个屁,不小心让你女朋友听见了。♀”
我倒!我当时就想跟人打赌,这个梁赞的精神绝对不正常。
梁赞也不理会其他人诧异的表情,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对我说:“佩玺大人,别跟在我后面走了,闻着屁味儿走路容易摔倒,还是我走在最后面吧。”
我压根懒得再跟他废话,于是便不客气地走到他前面,卜瑾吩咐滕益继续开路,我们便继续行进了。
这一段小插曲,我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太在意,不过很快就发生了一件怪事,让我不能不对这段插曲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当时,我们继续赶着路,我看段郁文已经几近虚月兑,便提出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不过段郁文的自尊心极强,登时反对,说道:“还是赶路要紧,等到了中午,我们吃过饭的时候休息也不迟。”
其实,所谓的午饭无非也就是几块压缩饼干和随身带着的几袋榨菜,简单吃过之后,我们休整了一会儿,段郁文喝了一口水便继续赶路了。
按说这里应该是一块无人区,但是,我们走着走着,我忽然听见身后有老汉的声音,一开始我还没太在意,但后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想,我一听,那声音是在说道:“喂,山里危险,行人回头呀。”
一听这话,我下意识地就想回头去看,不料,那梁赞却突然窜到我身后,用手一按我的肩膀,嘿嘿笑道:“别老回头看我,看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谁看你啊?”我十分不理解他的思考逻辑,说道:“你没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么,好像是在喊我们,说山里危险。”
“就你耳朵尖,我可什么都没听到。”梁赞说道,“快走吧,一会儿该被他们落下了。”
我挠挠头,当时也没太在意,就跟着卜瑾他们继续赶路,可这一次,走了不到十分钟,段郁文也一边走一边说道:“不对,我好像也听到有人在喊我们。”
“老头子别乱说话,留心脚下,老胳膊老腿的,别摔了个狗吃屎。”梁赞抢着说道。
说来也巧,梁赞的话音刚落,那段郁文脚下一不留神,就摔了一跤,逗得梁赞哈哈大笑,忙说道:“怎么样,我说过吧,小心脚下。”
我回头一看梁赞,心说这人的人品怎么这么差,专喜欢拿别人的痛楚寻开心,便对他说你还积点口德吧。
我们不惧怕脚下的路没有尽头,但是却十分担心脚下的路没有方向,我们就这样在卜瑾的带领下走向山中密林,越走越深。直至黄昏的时候,我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变坚固了,似乎是一块大石版被我踩在脚下,而走在前面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
我们把常常的杂草一拨开,赫然发现我们脚下踩着的,果然是一块青色的大石板,只不过它被杂草覆盖是十分紧密,所以我们并没有依靠眼睛而发现它。
除了卜瑾,其他人都很兴奋,急忙到青石板的周围去查看状况。不过,这块青石板已经有些残破不全,并且它是孤立摆在这里的,虽然有些突兀,但真实的情况就是如此。
段郁文坐在地上叹了一口气,说道:“本来还以为发现古城遗迹了呢,白高兴了一场。”
“不对,”梁赞蹲在石板上,用手掌抚模着粗糙的青石板的表面,说道:“不算白高兴一场,这块石板绝不是天然形成的,虽然有些残破,但还是能看出那些很明显的手工痕迹。”
“你懂得还挺多的。”我并没有真心夸赞他的意思,只是纯粹以调侃的姿态在说话。
不过,梁赞听后到一点也不觉得见外,随声附和道:“那当然,我祖上三代都是瓦匠,这点事情对我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真话,便问:“那你到底是怎么看出这块石板不是天然的呢?”
“我懒得跟你解释,你自己模模就知道了。”说完,梁赞就站起身,离开我身边。
我觉得有点尴尬,就象征性地用手模了模,这一模,心里再想着梁赞的话,刹那间还真的有所领悟。石板大概两三平方米,厚度却在十公分以上,用手模上去,发现石板上有一些部分特别粗糙,而另一些部分又非常平滑。
我恍然大悟,虽然我们常常赞叹古人的智慧,但说到底我们都知道,古人就算再聪慧,他们也不可能超越时代的局限性,在建筑的过程中必须要懂得发挥材料的最大作用,而避免材料的本身缺陷。例如,有些木头适合承重,另一些木头适合挂梁,如何因材施工,这本身也是在考验施工者的智慧。
很明显,那块石板由于本身的品类形状即成扁平,所以才被工匠拿来做铺地的石板,经过略微的打磨修改,就已经可以用来当石板了。
我正沉溺于自己发现的喜悦中,刚想与他们一同分享,可一抬头却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等我,除了梁赞还在等我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经在卜瑾的带领下继续向密林中走去,只不过,这一次,卜瑾的脚步明显地加快了。
“快走吧,我殿后。”梁赞说道。
于是,我站起身,快跑几步,跟上了他们。随着脚步越走越快,我隐隐感觉到我们这一次的探险活动即将要迎来第一个重要发现。果然,在走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前面的卜瑾和滕益便又站住了脚步。
我和梁赞追上去一看,只见一个半米多高的石雕背靠着一处小缓坡,在杂草的掩映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而奇怪的是,以石雕为界,石雕以东的地区,虽然树木粗壮,但树叶都显得十分枯黄,而地面上铺满了落叶,别说杂草,放眼望去就是一点青色都看不到,夏秋之分豁然眼前,令人啧啧称奇。
而那石雕的形状十分古怪,单从其头部的特征来看,既像老虎又像狮子,看上去似乎不像是真实存在的生物。不过,最古怪的地方要数它的身首比例,石雕怪兽的躯干和四肢全部加起来还没有它的头大,它蹲在地上,那姿势看上去就像一个大蛤蟆一样。
不过,以上的这些都不过是外在的形貌,并不算重要,真正重要的乃是那怪兽的嘴巴。它的嘴长得很大,几乎与身高等同,这当然是艺术化的产物,但是,在它的嘴巴里咬着的却是一块石碑,石碑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正是跟卜瑾的玉牌和阿姝娜的遗书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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