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停了车，率先开门下来，秦欢颜却没有动，直到他绕过车头，走到他那一侧替她开了门，不耐地催促坐在里面，没有动静的女人：“还要我抱你下来吗？”
“用不着。舒悫鹉琻”
她大力地扯开安全带下车，当着唐尧的面，“乒”地一声甩上了车门
港式餐厅内钫。
已经过了正常的饭点，餐厅内的顾客三三两两的并不多，唐尧挑了个安静靠窗的位子就坐，服务生很快就拿着菜单跟了过来：“先生、小姐，想吃点什么？”
一人一份的菜单，唐尧随意地翻阅着，秦欢颜却把菜单放在桌面上没有动。
“我帮你点？”唐尧挑眉，抬头看了她一眼翰。
“我不饿。”秦欢颜淡淡地回应，抬手拿起旁边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我午饭吃过了！”
“那些人给你买的小牛排？”他低冷的嗓音从对面传来，似笑非笑，没有抬头，依旧翻弄着这家餐厅的特色菜，“他们倒是挺会照顾你的……”
他怎么知道？！
秦欢颜的心中不由一震，耳廓上迅速地涌上一层红！他知道这个，是不是也知道她大言不惭的说“我是唐尧的女人”、“我跟了唐尧那么久”……诸如此类的言论？
“我……”秦欢颜顿时局促不安起来，挣扎着不知如何解释，对面的唐尧却先开了口——
“他们照顾你，你却用刀叉几乎干掉了一个。”
原来他是说这个。
秦欢颜莫名地松了口气，很快就硬声硬气地回敬：“不然怎么办，让我在那里等死么？”
直白的反问句，明显的讽刺意味。秦欢颜的话终于让唐尧的动作停下，再度抬头看了她一眼，他目光莫名地顿了顿，然后淡淡地纠正：“我是在夸你。”
“呃，两位……”这种僵硬的对峙和诡异的气氛让旁边的服务员终于看不下去，她扬起一脸亲和的笑意，试图打破眼前的僵局，“菜单方面，需要我推荐几个特色菜吗？我们餐厅有几个菜特别好……”
“你说。”唐尧丢下菜单，索性仰身靠在椅背上，目光却是停留在秦欢颜身上。
“这个月新出来的女敕煎牛排很不错，一般都是六分熟，很香女敕。先生您喜欢吃女敕牛排么？”服务生想到他们之前的谈话还涉及“牛排”，于是连忙把本店的招牌菜抬了出来。
“不喜欢。”
殷勤的介绍，得到的却是唐尧毫不留情的拒绝，服务生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为什么不喜欢？”坐在对面的秦欢颜却是忍不住开了口，她直视着唐尧，颇有针对的意味，“因为没烧熟的牛排和血肉模糊的人一样对不对，所以你吃不下？”
她就是要说！
她就是忍不住！
她在这天经历了绑架、看到杀人现场……她已经看到了这辈子最震撼的画面！但是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却还在这里心安理得的点餐……他难道连点基本的震惊或者后怕都没有吗？
唐尧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反而低头重新翻起了菜单，很快就挑好了上面的菜：“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好的，您请稍等！”服务生如释重负地拿起菜单走了，心中难免有些惶惶然的——不就是点个菜么？这桌的气氛也太压抑了！她站在这里都觉得随时有炮灰的危险！
服务生走后，空间彻底空下来，只剩他们两个人。
唐尧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半响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你在攻击我。”
不是疑问句，直接的肯定句。
原本就是心理学的高材生，看透秦欢颜的这点小情绪，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我……”他的话像是一句提醒，让秦欢颜顿时恢复清醒，小脸“刷”地转为苍白——她在攻击他？！怎么可以！！她有什么资格忤逆他？上次忤逆他就差点连累倒了整个秦家……
“我要上个洗手间。”她猛地站起来，巨大的动作差点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她需要离开一下，找个地方冷静冷静
洗手间。
过了餐厅营业的高峰点，洗手间人也更少，两个清洁员阿姨正在里面消毒水池，旁边则放着一台手提的小型电视，上面播放着时事新闻。看来在这个充满资本主义气息的城市，清洁阿姨的工作也惬意非凡。
秦欢颜站在水池边冷静，用冷水洗了把脸，在原地站了好久，总算是把心态勉强调整了过来——她不能和唐尧追究杀人事件！他丧心病狂、赶尽杀绝……那是本性！他之前杀过这么多人，今天杀小董，恰好是被她看见了！
她震惊至极的事情，对他来说可能只是家常便饭，有什么好追究的呢？万一真的惹火了他，秦家要怎么办？爸爸又要怎么办？好了，就这样想吧。
她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想要抬脚出去，眼角的余光却先看到了小型电视上的新闻——
窄小的屏幕上，正是警方人员冲入一个房间的画面，虽然场面很混乱，画面一直在摇晃，但是她能清楚地认出来，这是小董住的那幢公寓，他们进的，是小董的房间。
尸体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秦欢颜的心中怔然，忍不住停脚，定睛看着这个小小的屏幕。
现场的记者说的是粤语，她几乎都听不懂，而且也吵吵嚷嚷地听不清，但是尸体却看得很清楚——
尸体的头上被盖了一层白布，遮住了她额头狰狞的血洞，腿上的那个血洞早就凝结了，只是她整个人依旧浸在一片血泊之中……小董的手上竟还拿着原本掉在地上的十字弓，她的右手食指还扣在扳手上，俨然是准备射击的姿势……
秦欢颜一怔，下一秒某些事情豁然开朗。
她在那时候推搡着他的胸膛向外，整个背都是背对小董的。他都已经退步了，却又猛然地推开了她，然后毫不犹豫地抬手对小董开了枪……她在获知了某个细节后，脑海中顿时还原了整个真相。
她明白他为什么会开枪了！
为了……救她？！
因为小董拿十字弓想杀的人……是她。
亏她当时还一心想救小董，事后她还一直责怪唐尧赶尽杀绝，他被她误会、讽刺，却连半点解释都没有……想到这里，秦欢颜的心里就颇不是滋味。
“小丫头不学好哦……”清洁阿姨也是边干活边聊天。
“住在那种地方的野丫头，不是给混混当女人，就是出去卖的，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可惜的！”另外一个清洁阿姨不屑地哼了哼，接口道，“住那条街的，都这货色。”
“……”
秦欢颜终于站不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唐尧，跟我解释一下会死么？’
唐尧的午餐也是刚上桌，浅浅的一碗玉米蘑菇汤，在加上一盘精致的水晶蒸饺，还有两道特色港菜。
他一个人默默地吃，不急不缓，动作优雅绅士，但在秦欢颜看来，却是有些……孤独。他这样悄无声息地吃饭多久了，一顿？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更久？
她讨厌一个人对着空气吃饭。
他却似乎把这样的冷清当成了一种习惯。
“唐尧。”终是因为不忍，秦欢颜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恩？”他抬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不由微笑，俊逸的脸庞加上浅淡的笑意，让秦欢颜的心中莫名的颤了颤，然后她听到他带笑的声音，“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走了……”
所以他刚刚还头疼了一下：是不是应该赶紧吃完去找她？还是把她扔外面再吃一回苦？
“我没有。”秦欢颜垂着头，脸上有些赧然，也有些尴尬。
“这里的玉米蘑菇汤不错，你尝尝。”见她沉默，唐尧主动叩了叩桌面，然后手指向她的面前，那里正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汤，“给你点的。”
“你不是以为我走了吗？”秦欢颜慢吞吞地拿起汤勺，不由矫情了一句，“为什么还要给我点汤？”
“我点的时候，你还没走。”
他的回应随意自然，说完便低头继续吃饭。
一碗汤，秦欢颜喝得心不在焉。
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汤勺，拨弄着那浅色的汤汁，时不时地抬头朝唐尧的方向看两眼，却总是欲言又止……她该说什么？
‘唐尧，谢谢你今天杀人救了我’？
‘唐尧，我误会你开枪的原因了’？
‘唐尧，抱歉刚刚讽刺你了’？
……
好像都行不通！他都没有生气，甚至没有半点的“在乎”，需要她道歉讨好什么劲？
思来想去，秦欢颜终究无力地垂下肩膀，想要就此作罢。唐尧却放下了勺子，胳膊横放在桌面上，朝她的方向看过来：“秦欢颜，我们谈谈。”
他说的一句“谈谈”，却让秦欢颜不由一惊，几乎反射性地抬头坐直，比上庭辩护的姿势还要标准。
“今天的事情，如果你需要，我道歉。”他缓缓出声，眼底是足以让她怔然的真诚，“可以么？”
“呃？”
秦欢颜顿时愕然，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
他要道歉什么？
她何德何能，要唐少屈尊道歉？！
“你被绑架的事情，我也有责任，毕竟……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他继续开口，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今天让你涉险，我很抱歉。今天的事情，我会负责。”
这下秦欢颜除了震惊，又不禁赧然了！
什么叫“今天的事情，我会负责”？绑架而已，不用那么认真，她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以后你跟在我身边，还是我派人保护你，你可以自己选。”唐尧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话有多么容易令人浮想联翩，“跟在我身边的话，更危险，也更安全。”
“不用！”秦欢颜下意识地便摆手拒绝了，“你也不用觉得抱歉，绑架这种事情，我不怪你，反而……我还有些庆幸。”
“庆幸？”唐尧不解。
“虽然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但是他们选择对付我，而不是对付我爸爸……其实我觉得挺庆幸的，我总算把别人的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她抬头，眼睛亮亮的，眼
底带着自豪对他说，“我保护了我爸爸。”
唐尧微怔：“那你自己呢？”
“我？我无所谓的！”
她会跑嘛！
她回答得潇洒，唐尧的眉头却不由蹙起，看着她这种“为自己揽罪受”的行为，他有些莫名的心疼：“你就不需要人保护了？”
此话一出，秦欢颜的眼神也不由落寞下来，喃喃地出声，似是自言自语：“等我回a市和他和好了，我也就有人保护了……”
“为什么不考虑换一个人保护？”他月兑口而出，语速快得超出了大脑的思考，说话的同时，他站起身来绕到了她身侧，手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比如……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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