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脸色一沉,蓝沁就站在她身边,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想必,她早已经知道了。她一向是家里最精明的人,人人都看得出,我不相信她是睁眼瞎。
婆婆抹了眼泪,说,“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丈夫,你这样做哎,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妈,我是你的儿媳妇,可你对小三,比对我还好,妈,你良心上过意的去吗?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蓝沁和沈亦有问题,连爸都看出来了,你会看不出来?我们一家人,究竟是谁狠心?好歹我也叫了你六年妈。”
婆婆自知理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坐回到位置上顺着心口的气,我站在病房门口看了一眼里面的沈亦。他戴着氧气面罩,躺在雪白的被子里,一点生气也没有。
前几个小时站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男人,现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婆婆坐在位置上,一直呜呜咽咽地哭,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可怜的儿子”,公公听不下去,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来,朝婆婆大吼,“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我早跟你说的时候你听不进去,现在好了!都是他活该!好好的老婆不要偏偏要在外面沾花惹草!要搞小动作!蓝小姐,我们家的事情自己知道处理,请你回你家去吧!你和我们家没有什么关系,不要在这里等着了!我们家高攀不起你这样的亲戚!”
公公的话让蓝沁很下不来台,一向不说话的公公,今天终于说了句公道话。
这家人,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在。
蓝沁不舍地再病房门口看了看沈亦,然后拎包走人,走之前,她恨恨地看着我,说,“孟之柔,你等着,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我妈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好要上警车,她拉住我就哭号,“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儿?你怎么了?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我跟你说了要忍住,忍住,男人哪里有不偷腥的?只要他知道回家就行了,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妈说着就往我身上打,警察把她推开,说不要妨碍他们执行公务。
和这么多人一起抓奸我都不觉得丢人,我妈现在这么说,我觉得丢人至极。
陆芸和莫林拉住我妈,我妈哭号着引来周围无数人观看,我不想丢人,钻进车里对陆芸点点头,她明白我的意思。
我妈那边,她帮我解释。
没想到三十岁的我,竟然也有进局子的时候。
我被暂时拘留在北城派出所,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一个女警带我到审讯室,开始对我进行审讯。审讯室阴森森的,头顶上亮着一盏灯,只有简单的桌子和椅子,我坐在椅子上,冰冷一下子传遍我全身。
负责这个案子的是一个约模五十五警察,还有一个年轻的女警察给他做助理,我说什么,她就记下什么。等我把事情经过说完后,男警察看了看记录在册的口供,沉吟片刻,他抬头看我,有些与众心肠地说,“姑娘啊,再怎么生气也不能拿刀子捅人啊,这下好了,老公没教训好,倒是把人弄医院去了,你自己呢,进局子来,没意思的。还好你那几刀没多重,不然你就惨喽!”
“现在我应该怎么办?”我弱弱地看着警察,问,“我会坐牢吗?”
警察笑话我,有些讽刺地说,“现在才想起来犯法是要坐牢的?早干嘛去了?!”
我没说话,坐在椅子上,埋头看自己的手。
“我们接到报警,现在是依法暂时拘留你,因为你的行为已经违法,接下来,你可能会被起诉,我们会在审讯后二十四小时内,移交你去北城看守所。姑娘,蓄意伤人是很严重的!”
我刚问完这句话,审讯室的门开了,另一个穿制服的警察进来,在那个老警察的耳朵边上说了两句话,然后关门出去了。
“你的律师在外面,说你家人给你申请了保释,你同意吗?”
我点了点头,当然同意了,这地方我只在电视上看到过,阴森森的,一刻也不想呆下去。
没想到付清远的动作这么快,他提交了一些手续,警察拿着之前拘留我的文件给我签字,然后交了保证金,带着我离开派出所。一面走,付清远一面跟我说,“是蓝沁报的警,所以,这次起诉算不上数,蓝沁并不是受害者,但你的行为是违法的,到时候沈亦醒过来,很可能会起诉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该怎么做?”其实这会儿我已经有些害怕了。
“这个需要你和沈亦谈,但就怕他不愿意。”付清远说,“这样子,如果到时候沈亦不愿意跟你谈,那我代表你去,作为你的代理律师去和他谈,你把你手里的证据都给我一份,尤其是今天拍的抓奸的照片,我拿着去找沈亦。”
“可是我担心他不会妥协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先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付清远说。
出了派出所的门,莫林和陆芸跑上来抱我,陆芸这个女金刚竟然为我流泪,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走,回家去!”
出来的时候我穿的衣服比较薄,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九点,有点凉凉的,我抱着胳膊跟着陆芸和莫林往前走。
然后,我看到了陈晋庭的车。他坐在驾驶位置,窗子半开着,正好可以看见他的脸,他定定地看着我这边,和我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我忽然读懂了他眼里的疼惜。
上车过后,我们三个女人坐在后面,付清远坐在前面,陈晋庭把身上的西装月兑下来递给我,他眉头微微皱,淡淡地说,“晚上冷,穿上吧。”
我不好意思接,道谢拒绝说,“不用了,我不冷。”他一直看着我,手也不放回去,最后是陆芸接了衣服过来帮我穿上,一面埋汰我说,“刚才抱着胳膊发抖呢,这会儿又嘴犟!”
一路上,陈晋庭都没怎么说话,莫林一直在问付清远有关于法律方面的事情,莫林坐在一边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好像在告诉我,没事儿了,她在呢。
累极了,靠在莫林的肩膀上睡着。
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陆芸家楼下,莫林和付清远都不在,陈晋庭和陆芸站在离车子不远的地方,好像在说什么,远远的,我看见陈晋庭在抽烟,两个人表情都挺凝重的。
我下了车,身上还披着陈晋庭的衣服,陆芸见我醒了,连忙问我饿不饿,我本来有点饿,但不好意思麻烦陆芸,便说不饿。
“不饿才怪,中午开始都没吃,你跟陈晋庭在这儿,我去便利店给你买点吃的,折腾了一下午,作孽。”陆芸白了我一眼,数落我说。
看着陆芸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安慰极了。不管我遭遇了多大的委屈,有这样的朋友,我觉得幸福。
我和陈晋庭站在一边,过了很久他才开口说话。
“我让人帮你做了一份抑郁症的病例,明天带给付律师,如果到时候沈亦坚持起诉你,这份报告会帮到你很多,”陈晋庭看着我,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没经过你同意就这么做了,希望你别介意。”陈晋庭的眼睛很好看,即使眼睛很深邃,但现在,我看到的是满目的柔情。
我感激地说,“不会的,谢谢你陈先生。今天的事情,真是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他和我无亲无故,帮我这么大的忙,我理所应当感谢。
“你放心吧,我会帮你,沈亦他不会起诉你,但是,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为了这样的男人搭上自己的后半生,不值得,别这么傻乎乎的,对他最好的惩罚就是你过得开开心心,比他幸福,明白吗?”陈晋庭面对面地看着我,语重心长地说。
没想到他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也能说出这么温暖人心的话。我点了点头,然后迎着晚风往前走了几步,我不敢看陈晋庭。
过了一会儿,陆芸买了吃的回来,陈晋庭也要离开,走之前我把衣服月兑下来还给他,他对我们说,“上去吧,好好休息。”
我和陆芸站在边上,目送着陈晋庭离开。
“孟孟,走吧,咱们上楼去。”陆芸挽着我说。
我一边吃着晚餐,一边听陆芸说今天下午我被警察带走后的情形,陆芸说沈亦晚上醒了,医生说有点轻微脑震荡,然后就是刀子伤到了肾,但是问题不严重,住院一段时间治疗就好了。
“虽然我也很想这个人渣马上去死,但如果他今天死掉了,你不就要坐牢了吗?那还是算了,让这人渣活着吧,乔辰今天说得好,人贱自有天收,相信就算是咱们不出手,也有人替天行道。”陆芸生气地说。她生气的时候有点小淘气,小可爱,可她正常的时候有点不一样。
“当时我就是想杀了他。可你知道吗,当我坐在警察局审讯室的椅子上,那冰冷的触觉一上来,我恍然觉悟,自己错了,为了这样的男人,太不值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