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连瑜这么说,秦节一愣:“你不喜欢这个字?”
连瑜很想说自己对沈碧君没兴趣,可话到嘴边,总算意识到这不是逗比的时候,勉强把那句话忍了回去,他轻轻咳了一声:“虽然做人应该谦虚,不过像我这样的人才,正好叫这个名字啊哈哈哈哈”(尼玛我不同意你会不会再扎我一脑袋啊!)
秦节一口老血差点没给喷出来,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连瑜一番,这少年漂亮的不像话,可是,可是……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把价值连城这个形容和氏璧的词儿用在他身上真忒玛糟蹋啊!谁会花十五座城换这么个货啊?唉,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脑袋就给烧成这样了呢?想到此处,他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也是,满招损,谦受益,还是谦逊一点好。♀既有瑾瑜匿瑕之说。不如便叫无瑕吧!望你如你父亲所愿,做个如无瑕美玉一般的君子。”把这毛病治好了你就真的无暇了!
连瑜的表情扭曲了一下,轻声嘟囔了一下“好娘炮!”,然后把秦节给他起的这个名字念了几遍:“无瑕,连无暇,连瑜连无暇。”他越念,脸色越奇异,只看得秦节提心吊胆,生怕他又犯了病。
还好连瑜这次的表情没有一抽到底,维持在一个僵硬地表情上僵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脸色一正,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鞋,然后对着秦节深施一礼:“多谢叔父赐字!”啥名字也比那个戴绿帽的连城璧强!
秦节看连瑜行礼的姿势十分优雅,心情微微好了一点儿,忍不住劝慰自己“脑袋烧坏了又怎么样?学问也没有拉下,又明理知义,别的不说,就凭这一手好字,以后当个书法大家也没啥问题……有才的人有点怪癖不都是正常的么?除了自家人,谁会知道他是脑子烧坏了,怕都以为这是真名士自风流呢。”想到此处,秦节忍不住在心里又把连瑜的名跟字念了几遍,觉得起的实在太好了,太贴切了,再认真端详连瑜,除了脑袋有点小问题(?!)这可不就是无瑕的美玉么?
秦节越想越觉得爽,深感应该跟别人一起分享一下自己的心情,便让人去叫秦昭跟秦明过来,然后对连瑜笑道:“他们早听说你醒了,吵着闹着要过来,都闹了两三天了!正好你在书房,让他们见见你,也省的心里光惦记这个事儿,说不准便要跑到你院子去吵你呢!”
连瑜笑道:“我不怕吵的……”
不多时,秦昭便领着秦明进来了。
秦节见一双儿女进来,赶紧提醒道:“快拜见你们连哥哥。”说着忍不住笑了:“自家人,也不用这般生分,你们便喊他无瑕哥哥便是了。”
秦昭一听,忙领着秦明向连瑜行礼,果然叫他“无瑕哥哥”。
连瑜坐在座位上,连忙站了起来,口中说道:“免礼平身——”
秦节:……
连瑜话一出口,似乎也觉得不对,想了想,又改口道:“快快请起,折煞某了。”
秦节:……妈蛋,什么真名士自风流,这是药不能停!胡拆这个混蛋,居然说他大体没事儿了,这忒玛哪里像没事儿的样儿?
秦节呕的肝都快疼了,这是连曾唯一的骨血啊,咋就成了个神经病了?连兄,我对不起你!
屋子里的其他人却并不知道秦节的纠结。秦明还小,根本意识不到连瑜说的话有多奇怪;至于秦昭,这小姑娘自己就是个捣蛋鬼,看连瑜这样,顿生知己之感,觉得这个大哥哥实在有趣,她当即非常坦率地对秦节表达了自己对连瑜的看法:“这个哥哥我曾见过的!”
秦节随口应了一声:“哪里见过?”然后纠结地发现连瑜的表情又变得十分奇异,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目瞪口呆”,神啊求求你了,不要用连兄的那张脸做出这幅蠢像!
秦昭却没注意这些,她笑嘻嘻地说:“一见如故怕就是这个意思吧!”
秦节越发想哭了,连兄的儿子成了个半傻,自己的闺女小小年纪便学会了调戏美少年,这都什么事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连兄,我简直恨不能替了你去……嘴上却强撑着告诉女儿,连瑜已经有了字,以后叫他无瑕哥哥便好。♀
秦节仍在伤怀,可是秦昭已经跟连瑜聊到了一起:“无瑕哥哥,你的病好了么?你的手还疼么?”
连瑜看看手上的创口留下的痕迹:“不疼了,对了,我还得谢谢你呢,幸亏是你,要不然我根本就不知道秦叔叔就在江宁做官,搞不好现在已经饿死了。”
秦昭笑嘻嘻地说:“不客气不客气,无瑕哥哥,你会爬树么?”
连瑜嗤了一声:“这有什么不会的,别说爬树了,爬摩天大楼也没问题啊,我前天还爬了到房顶上看星星了呢!”
秦明急忙挤过来插嘴道:“房顶上看星星很好玩么?”
连瑜道:“好玩得很,看着那一堆星座,就能脑补出一大堆的恩怨情仇来,挺适合单身汉消磨时光的……”
秦节:……不要教我儿子这些奇怪的东西啊!
对于连瑜的病症,秦节也知道不太可能完全治好了。按医生的话说,烧傻了烧死了的有的是,这烧坏了一点点的已经是好运气了,还想咋样啊?可是连瑜这样儿确实有点让人头疼,别的不说,家里有孩子呢。
秦节只得私下里跟秦昭说了连瑜的情况:“你这位无瑕哥哥的脑子受了点伤,平日里多让着他点,他若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别往心里去。”
秦昭理解力极强,听完了便道:“爹啊,您的意思是,无瑕哥哥是病人,我平时要让着他对吧?就像对阿明一样,没问题,以后好吃的好玩的我都先让无瑕哥哥挑,绝对不让别人欺负了他!”
看着亲闺女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会好好罩着无瑕哥哥,秦节这下子真想哭了,闺女,你这么仗义,咋就不是个男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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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第一场雨,是伴着隆隆的春雷而来的。
半下午的时候,连瑜正在屋里坐着看书,外头逐渐暗了下来,雷声隆隆而来,连瑜勉强又看了几页书,觉得屋里光线实在太暗,又不想大白天的点蜡烛,便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他想着趁着天阴,干脆到床上躺一会儿,谁知道才躺下,便听见门被敲响了,芳姐儿的声音传了进来:“瑜儿,瑜儿,你在么?”
连瑜忙坐了起来:“我在呢,您进来吧!”
芳姐推门进来,见连瑜稳稳当当坐在床边,便有些局促:“啊,我见打雷了,就过来看看你。”
连瑜歪头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哦,您过来看我,是怕我害怕么?我过去最怕打雷了。”
芳姐见他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越发不好意思了:“瞧我,还把你当成小孩子,你这是准备躺一会儿?那我就不打搅了。”虽然连曾夫妇都不在了,可是芳姐儿除了儿子病重期间失了分寸,平日里是非常注意自己的行为的,从来不在连瑜面前摆亲妈的架子。
连瑜见她这幅小心翼翼地样子,心里便有些不舒服,站起来走了几步,拉了芳姐儿在床边坐下,笑道:“我依稀记得,好像母亲提过,您过去也是很怕打雷的?怎么现在不怕了。”
芳姐的脸一红:“多少年前的毛病了。那会儿还没有你呢,小的时候,我一打雷就找我娘,后来夫人收留了我,在闽地时候,动不动就有雷雨,夫人知道我怕打雷,一到雷雨天就让我到她那儿睡,老爷便可怜巴巴地抱了枕头去书房……”
芳姐儿有些走神,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对她来说,或许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日子,那笑容只是昙花一现,她便又垂下头沉默了起来,雷声隆隆,让芳姐没有听到连瑜小声嘀咕了一句:“妻妾百合香,老爷自断肠。”
芳姐发了一会儿呆,轻轻叹息了一句:“其实打雷有什么可怕的呢?无非是有地方可以躲,有人愿意哄着……等这些都没了,也就不怕了。”
连瑜听了这话,感同身受,也跟着叹气道:“是啊,有时候之所以有那么多破毛病,不过是有人惯着罢了!”他说完了自忖失言,赶紧补充了一句:“在外头只盼着天气好,莫要刮风下雨下大雪,相比之下,打雷有什么可怕的!”说着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芳姐儿哪里还受得了,一把抱住儿子呜呜地哭开了:“瑜儿,是芳姐儿没用,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
连瑜被她搂在怀里,脸腾就红了,心里念叨着“连瑜连瑜我真是不故意沾你妈便宜!”,伸出手拍拍芳姐的后背:“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了么?以后我们都要好好的……你还可以继续怕打雷,怕狗怕蛇怕老鼠,这都没关系,反正有我呢!”
芳姐哭的越发厉害:“我也想你能继续怕打雷,怕狗怕蛇怕老鼠啊……”
连瑜:“……”这个亲娘的脑袋似乎有点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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