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妃传 138 脱身

作者 : 十一公子

咽喉里带着没来由的血腥,每次呼吸都牵扯心痛……这就是沥血毒。♀

“果然。”淳于慎倏地用力将杨青禾搂紧,苍白的唇靠上她的耳际,薄薄的唇瓣轻轻开合刷过她的耳廓,“还是骗我……”

他含住杨青禾的耳垂在口中反复用舌尖亲昵地摩挲,最后,一口咬破,一滴温暖湿热的血顺着她的颈侧慢慢滑落。淳于慎闭了闭眼,其实你可知道,只要你再说一次,我便相信,我便会什么都放弃,不顾一切、不择手段地将你牢牢绑在身边,再深的仇恨皆抛诸脑后……可是,你怎么不说呢。

杨青禾乍暖还凉,指尖轻颤的抚上他的背,还未来得及用力,就被他狠狠的推开,如跌落的蝶,粉身碎骨。

这次他再也没有停留,走的坚决,只是那背影,仍旧透着股羸弱,谁都不会总那么强,而有的人,也总是再多的血都往肚子里吞。

他如此,她亦然,在彼此看不到的地方,都那么心疼。

“青禾!”

一道呼声由远及近,杨青禾抖索了一下,夏侯栩见她躺地上,大惊,拦腰将她抱起,没有妄想挣月兑,她早已拼尽了全身最后一丝气力,也没换来这淳于慎分毫的改变。

杨青禾用手指死命抠自己的掌心,抠得鲜血淋漓……直到使不出一分力气,只能看着那些血斑驳纵横的手,恨不得卸了丢掉……

她从来都不曾像现在这样厌弃自己。

“青禾……你听我说……”夏侯栩的声音是颤动的、不连续的,他努力想要镇定,却掩不住慌乱。

“好,我听你说,只要你放开我,我还能做些什么,你一并告诉我……我都做好,你就放了我,好不好?”

夏侯栩的运筹帷幄,谋算过人,杨青禾也是一直晓得,跟他抵抗没有丁点儿胜算。♀不可能能瞒过他,若画醒了定然要禀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夏侯栩却停在那里什么也不说,只是手臂越收越紧,颤抖的双唇擦过她的后颈,针一般扎着她……

“青禾,不要这么和我说话……不要离开我。”

“可是我已经尸骨无存……每一寸每一分,都被用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呀,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不肯放开我呢?”杨青禾咬着唇,大惑不解地全身发抖,“什么都没有,你放开我好不好?”

“青禾,青禾。”夏侯栩扳过她薄弱却僵硬的肩头,面对面看着她,杨青禾却恨不能缩成一团,“青禾……你看看我好不好?我爱你……我是真的爱着你……”

杨青禾听见他的话,看着他苍白地祈求,方寸大乱得近乎逼真,多像刚才她抱着淳于慎哭求……多像啊。

原来自己也这样可怜,为爱卑微到如此地步,而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呢,一样啊。任你聪明才智冠绝天下,也有渴求不得之时,也有卑微到泥土里的时候。夏侯栩再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了这一点。

“不是的,你不爱我,你在骗我,骗你自己!你也是个演戏高手,从什么时候起呢,或许是凌室要救我离开,或许是阆山山洞,又或许是知州那场火……你以策马江湖快意人生相诱,你说带我离开这一切,可是你将我带到了哪?甘回城!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误导我,误导我爹爹……”

“遥城一战是你最后一步棋,你不容有失,杨家军反戈你势在必得,我爹爹对溯溪皇室早就心存怨恨,对箫氏一族恨之入骨,你许他灭箫氏,你许他,娶我为后……这些都还不够,再多的谋局都远远不够!”

“可是,你不仅是个布棋高手,更是一个赌徒,不是吗?”

“而我,就是那枚筹码。一招定输赢。杀他,擒他,致使,你彻底大获全胜,满载而归。”

“你怎么可以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你怎么可以如此步步为营,算计得分毫不差?你怎么可以让所有人都沦为你的棋子、被你利用,却还将你视为这世上最干净清澈、良善贴心的人呢?”

“如今,你已经坐稳了皇帝之位,你要除的人都除去了,你的夙愿已达成,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这就是真相,当它暴露在烈日下,明晃晃的叫人遍体鳞伤,杨青禾不是为真相而伤,而是伤自己悟的太晚。

夏侯栩低垂着眼,对她所言不置一词,煞白着脸无法辩驳。

“你至今唯一漏了的一点,恐怕就是你从未料到我会知道这一切,因为我不傻啊,我要是傻一点,哪怕一点点,也不会去杀人。”

“不是的,青禾……你相信我,你听听我的心,我是爱你的!”夏侯栩手足无措地将她抱入怀里压在他胸膛上,

骤然想起淳于慎刚说的他要月兑身,一股冰意从头顶心淋到脚底,杨青禾抖得牙关发颤,“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用我去对付他?”

慌乱之间生出一股蛮力狠狠推开了他,夏侯栩跌倒在地上,杨青禾嘶哑着声音道:“没用的,他已经对我没有丁点儿情意了!他恨我……”她哽咽着后退,泣不成声,“你放开我吧!我再也不会去伤他了!”

“不是的,青禾,不是的!”夏侯栩半跪着身子将杨青禾拢进怀里,任凭她拳打脚踢也不放开,“我错了,过去皆是我错了。我也爱过,失去过,所以我清楚地知晓,我必须忍,只有忍到成为真正的强者,强到没有人能对我不低头,才能牢牢地捍卫住我的爱人,让我的爱人心悦诚服地追随着我……”

“如今我是真的爱着你,爱得我痛不欲生,不能自拔……我看见了你们的缠绵,你可知当时我是何等心情?我恨不能拿刀杀了自己,若我从未存在,又如何会遇见你,不会遇见你,便没有这样的痛彻心扉……”

“青禾,你可以不信我,可以不爱我,可以恨我,但是你绝不可以离开我!”杨青禾顿时感到心被掏空了,孤立无援,只能绝望地看着他,只见他苍白的面,双眼却透着固执,“青禾,我错了,但我却不悔!”

错了,杨青禾也知道错了,错得离谱,错得荒谬,而她悔,悔之无门……可是,事实能改变么?

“爱我又如何呢,那又如何呢,荆浒,你知道我爱他,你一直知道啊,我现在又能如何呢……他恨我,他再也不要我了……我不恨你……放开我吧。”她微弱地祈求着,声音颤抖得越来越低。

良久,似乎有风来,有风过,夏侯栩抱着晕厥的杨青禾,一步步的走出凉亭,走出空殿。

都说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这才夏末,竟比秋凉。

还没等到初八到来,淳于慎便离开了溯溪皇宫,而杨青禾果真被禁足了,东宫比原来囚禁淳于慎的空殿还要严密,这次不是鸟儿飞不进,是蚂蚁都爬不进来。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淳于慎在溯溪国待了大半年可不是闹着玩,而是同夏侯栩一样,要想胜敌,先要知己知彼,他能潜伏十年,淳于慎半年算短的。而送淳于慎离开的条件,莫过于沥血毒配方。以及淳于慎说的割十城,最后讨价还价变成了三城,而在甘回城的南陵大军并没有撤离,也没有压进。

于夏侯栩来说,这半年稳定朝局,借淳于慎大军压境的威势,将内部摆平,至于说三城,却是缓兵之计,只待淳于慎先离开而已。

于淳于慎而言,这一次,输了。

然而,若干年后再看此局,谁输谁赢,犹未可知,美人江山,自古难两全。

那个百无禁忌,诸事皆宜的日子,夏侯栩到底没能娶到杨青禾。

六月初八,刚下过一场细雨,徽水河边的绿杨垂垂重重,在南风中轻摇浅摆,榴花妖艳,在道旁涌起一带红云,明媚惊心。

杨青禾一袭天青色长袍,走在桐荫道上,她望着徽水岸边嘈嘈人群,怅然若失。

曾几何时,她幻想着能自由,于徽水河边观棹影斡波,闲庭景月。

静立良久,穿过人流,迈步上了翠叶桥,此时桥上桥下,河边岸旁,已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都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望着在翠叶桥上蹦跳玩耍的几个幼童,以及他们围着的一个卖棉糖的商贩,杨青禾移步过去,从怀中掏出铜板,从小贩手中接过几串棉糖,刚想吃,忽而转身弯腰递给那些小童。

她知道自己终于戒了治标不治本的糖,却染上了另一个瘾头。杨青禾含笑而立,望着南边的一抹云彩。

‘未央,悠思诉不尽,空留红尘曲,若心路无涯,心海无岸,我愿低到尘埃里,一世追随你左右,而你可原谅我一回?-’

山不来就我,我却不能不去就你。

一阵惊呼声传来,马蹄声劲响,一道白影由桥对面官道激起一片哗然,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扬鞭疾呼:“皇上有令!立刻关城门!许进不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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