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笆院里,桂花树下,都说花前月下好谈情,夏侯栩等了许久,身后才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一身淡月色罗绵裙,束腰流苏随风而扬起,外罩白色雪狐绒衣,满头乌发一支发簪紧束,露出光洁的额头,有种清新月兑俗的净美,尤其是对上那毫无保留的莹然笑颜。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华容婀娜,令我忘餐。夏侯栩脑海浮现的诗句吟之出口,那么巧,那么熟悉,杨青禾转溜了下眼睛,身后的若画推扶着她往前走,行至夏侯栩跟前,后者占有性的接手,微微用力将人往自己身前一带,轻声道:“青禾,你又笑了。”
两人几乎是相拥而立,若画退后几步,慢慢的抬眼看了一眼,再慢慢地低下头,转身离开。
琼浆玉液,月饼酥糕,酒不醉人人自醉,夏侯栩与杨青禾对坐而饮,自然是他饮酒,她饮女乃茶。
或许是月色撩人,或许是两人从未对饮,此情此景都是那么和馨。
举头望明月,低头饮佳酿,两人竟是难得一致的鲸饮方豪。杨青禾喝着甜女乃茶喝的香甜,才一杯又一杯,谁让她刚刚喝完药,那么苦涩的味道,如今得尝甜滋味,自然是不罢口。
她是喝的姿仪也越来越优雅自如,双颊渐至露出了如雪的莹白。她灿然笑着,一双眸子却越来越黑,越来越清亮。
而夏侯栩更是越喝越畅快,毫无醉态,更添风仪。
十杯复十杯。
夏侯栩姿容如旧,酒意方遒,所有动容皆是一饮而尽,连话都咽下了。
而杨青禾渐渐眼里盈满了笑,清柔甜美的看着他,径直接了酒壶,替他斟满,也给自己斟了一杯,待要饮,却被夺了去,满饮两杯复两杯,夏侯栩醉态终显,“这挂花酿好喝,果真好喝。”
直到一壶喝尽了,他才罢休,眼神黑亮的盯着杨青禾,后者起身来到他身旁,要搀扶他起来,却不妨反被捏紧了手腕,扯到他怀里,夏侯栩双手一紧,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满心满心的酥快,麻醉,好似人都要为之融化了一般。
循着内心深处的渴望将人压入怀里,染火的唇吻着她清清凉凉的肌肤,发出满足的喟叹,酒意上涌,情意翻天,双重刺激下,理智渐失,只有一味的索取清凉解渴……
“唔……”
“砰嗤……”杯盏尽数被挥到地上,碎裂声在静夜里有些突兀……
夏侯栩微微惊醒,低头看怀里的人双目紧闭,脸颊通红,气息缭乱比自己还重,雪色狐裘被扯开里面的罗裙也松松散散,颈部肌肤留下一串青色痕迹,夏侯栩咽了咽干渴的唾沫,忙把人再拢紧,脚步略有些慌张的往暖阁走。
推门,关门,屋里清香撩人,却没有点灯,夏侯栩一把将人放到床上,强忍着浑身翻涌的热意,踉跄的来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整整喝了三杯才觉得不那么渴,双手撑在桌上,胸口起伏的厉害,他使劲甩了甩满脑的旖念,若要得一晌贪欢,他也不用等到今天,因为那样做无异于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可能,而彻底失去了她……
不知是不是酒醉的头晕,他乏力的坐下,支着额头,喘息愈发的重,然后渐而无力的趴下晕睡过去。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个瘦小的影子挪进来,然后掩上门,轻轻的踮着脚进来,虽然屋里一片黯淡,她却能清晰的径直模到床边,将不省人事却浑身滚烫的人扶起来,往背上一背,绕过房内桌子就往门口走。
“砰……”
座椅倒地的声音分外的响,原坐着晕睡的人翻倒了,这动静不小,传出去自然引起守在篱笆院的护院高手的注意,没一会儿锦鲤就领着人在房门外叩门了。
前后不过瞬息的功夫,因着连叩几声都无人回应,锦鲤刚要破门而入,夏侯栩悠悠转醒,模着磕痛的头,沙哑的应了一声:“没事,都下去吧。”
他不仅仅被声响惊醒而是一波又一波强烈的刺激让他浑身不适,模索着起来往床边走,半掩着帷幔的床里躺着他无比渴望的人,跌坐带床沿,刚想掀开帷幔,从里面却先探出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臂,夏侯栩脑海一震,强制压下的欲念一下子爆发到极致,下一瞬不等他行动,里面的人就欺身而上,双手抱着他的腰,整个人都扎进他怀里,冲力过大,直接把他从床沿撞到地上,连着几个翻滚,身子磕到软毯并不疼,而入怀的清凉触觉,还有入鼻的撩人香味,让他一蟣uo铝恕Ⅻbr />
将他压倒之后趴在他身上的人忙又要爬起来,整个人都轻颤的厉害,抖得像个筛子,而也是这份惊慌颤动撩断了夏侯栩脑海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多么熟悉的一幕……
遽尔翻身反压,夏侯栩喃喃道:“若是……我早恢复……你还能逃……”逃了一次还能再逃第二次?
窗边月光少淡,树影婆娑,远远的,仿似有虎啸猿鸣般的声息,在断续传来。
篱笆院最近的一座小房子里,由内而外的飘着甜甜的桂花香。两道青色的光影掠来又消去,踩着溪石,踏水而过,突然提起,轻点树枝,飞似的窜进山里。
寻常入夜后,琉璃宫灯一盏接一盏地点起,点点橘光隐约的像雾,四野已不似白昼那样具体。宫人的怨念随风潜入,飘入各个殿里。
如今的溯溪皇宫是历朝历代以来最清冷静寂的皇宫。
只除了东宫悬挂彩灯到天明,还有西宫独独点了灯之外,余者皆是暗淡一片。
西宫里住着唯一的一位娘娘,却也是个失宠的人,宫人皆知,皇上从不去西宫。
风吹灯曳,火光瞬息暗淡。
“贵儿,什么时辰了?”空荡荡的内殿软床上传来一个娇软的声音。
“回娘娘的话,已是亥时了。”贵儿跪在床前,替她撩起帷幔,候着要伺候她起夜。
素色的身影翻动了一下,董卿青用葱葱玉指按了按太阳穴,红红的丹蔻格外冶艳:“那香该燃尽了吧。”
“是,奴婢只放了一块。”
“消魂髓可是万金不换的奇香。”一双美目似睁非睁,眼中绽放出得意的光彩,“**亦消魂啊。”
慵懒地拢了拢长发,看了看不远处桌上的香炉宝鼎,软软出声:“贵儿,一炉香尽,又更一香。”
“是,娘娘。”
一夜何其长,又何其短,**苦短,煎熬漫长……有人快意,自然有人苦痛。
天光微亮,一抹清辉斜射入院。暖阁房内,空留一缕香;窗外,只听叶声响。
夏侯栩朦胧醒来,头疼如裂,喉干如火。他吃力地回过神,那个瞬间他半醉的脑海中很诡异地蹦出了三个字,桂花酿!
然后是一幕幕极为模糊而神颤的影像……他脑袋嗡的一声震响,下意识移目去看地上,干干净净什么没有,床上也只有他一人,房内静悄悄的,熟悉的摆设,却透这股让人悚然的死寂。
闭了闭眼,在凝目看着地毯上,他觉得慌,又觉得空,半响才捏着额角轻唤起来:“来人……”
房门被人撞开,锦鲤一身疲累的进来,脸带惶恐:“皇上,人……人不见了!”
夏侯栩僵住,缓缓转头看他,眨了眨眼,“谁不见了?”
“夫……夫人……”锦鲤噗通跪下,艰难道,“昨晚有人潜进来,微臣领着人追拿,却不妨对方是调虎离山。”
“就算如此,篱笆院里的护院那么多……”
“可是……昨晚暖阁里面动静……也太大……暗卫都退到院外……”
“咳咳……你说什么!”夏侯栩咬牙切齿的怒瞪地上之人,牵连起一阵痛咳,面色顿白。
锦鲤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里,昨晚他也是守夜的,暖阁里的动静自然也是听了个清楚,他从没想到夏侯栩也会……放浪形骸如斯。
“明明没有人进出,也没有任何异样,可人就是不见了……微臣已经派了所有暗卫出动去追查……”
“你先说昨晚到底什么动静?能把你们都都逼退到院外去?”夏侯栩起身,头疼的厉害,差点没站稳跌回床上。
锦鲤面色又是一红,轻咳起来,难掩尴尬道:“就是……皇上似乎……动作,太粗鲁,夫……夫人是又哭又叫……”
当然这又哭又叫是他觉得比较贴切的形容,实则形容的太隐晦了。
夏侯栩这回是真的栽倒了,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咳咳……噗……”
“皇上!”锦鲤吓得忙起身去扶人,这好端端的咋咳吐血了?难不成昨晚运动过度折腾发作了旧疾?
“来人,快传骆老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溯溪别宫彻底乱了。
而在乱中也有地方诡异的静寂,山中曲折绕绕环环的温泉,绵延蜿蜒,其中与篱笆院前的温泉小溪流一水相连,顺流了整座山的背面才是泉水发源地,一个极大的凹凸槽。
杨青禾陷入无尽的黑暗中,鼻尖仍是那抹熟悉的暖香。就像暗夜中的一抹浮云,无论如何定心,怎奈身无根,聚散徘徊不由己。无助地在茫茫一片中探寻,想要找到出口。却感觉渐行渐远,且离且望,一步三顾。
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传入耳际,打破了那团迷雾,心下煞是晴明。向着微亮的角落,一路奔行,近了,近了,她终于睁开了眼睛。颈脖以下仍不能动,她转眸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头顶上是滴滴答答的水流,感觉到身下微晃,虚虚荡荡。
她泡在温泉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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