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wxc`p``p`*wxc`p`威利正在打盹儿,外面天色深沉,和平年代的祭司实习生不打盹,还干嘛。
今天轮到他值夜,作为枢机主教们拨给诺曼的随从实习生之一,威利算是资格最老的了。自从他十一岁开始做实习生,加上今年,已经有八年了,差不多可以转正做祭司了。只是诺曼的年纪比他还小一两岁,所以给这么个孩子做随从,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说呢,放在贵族家庭,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光明教会不存在家族一说。没有家族就没有子嗣,实习生们跟随的大多是资格颇老的祭司、主教,在他们的将来,会给予很大的帮助。
但是诺曼不一样,这个人虽然地位崇高,但是保不准什么时候要走,平时也是一幅很冷淡的样子,根本攀不上关系。听说诺曼大人打算动身去三区,不知道这一去是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带自己去。
威利当然是最好呆在这里,等到他转正为祭司的时候,就可以调到别的地方教会去历练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在回皇都,资历上就不会太难看。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烛光摇曳了一下,他怔了怔,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夏夜的晚风习习吹来,带来一丝雨水的气息,仿佛要下雨了。而天边,仿佛已经有闪电划过了厚厚的云层,但是奇怪地没有雷声传来。
那道闪电很快就消失了。也许要下雨了吧,他想,看了看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那时候会有实习生来接他的班,于是他正打算再睡一会儿。
可是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那是有人赤足在大理石地面上奔跑的声音。那条走廊只通向一个房间——诺曼的房间!
威利猛地站起来,走出自己的小值班室。
“出事了!”诺曼跑过来,对他说,“马上给我准备马匹!”
诺曼此事只穿了一条单薄的睡衣,甚至还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地面上。光洁的大理石映着他的影子,威利发现,这个平时不可一世的少年,这会儿看起来就像一个孩子一样——他的确还是个孩子,甚至还没有成年!
“快点!”诺曼伸手拉了威利一把,“马上走!”
“我去通知……”威利反应过来,跟着诺曼跑出长长的柱廊。
诺曼一把拉住威利:“来不及了,我们要马上过去。”
威利直觉地回答:“去哪里?”
诺曼抬起头,仿佛在感觉风吹来的方向,然后伸手指向天空,此刻天空还阴沉着。夏天的太阳升起的很早,按照现在的时间,此刻天应该微微有些亮了,但是它还是阴沉着,无星无月。而诺曼指向那个方向的手指在这样的天空下,显得十分苍白:“……那里。”
威利怔了怔,那里是刚才有闪电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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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撒克洛伸手挡住落下来的草叶,惊讶地看着这片墓地。
亡者在周围升起了几个魔法光球,以便于让两个人能刚好的收拾残局——那看起来的确要费一番功夫。
魔法光球毫无重量般地漂浮在空中,冰冷的光芒让这块墓地变得更加阴森,地面裂开了几个巨大的口子,下面不知道有多深,就像怪兽裂开的嘴,透着一股阴寒之气。
撒克洛越过那道一米多宽的裂痕,直接跳到了魔法阵里,亡者很想跟着过去,但是鉴于这条路不太好走,所以他只好站在那里,指挥着几个魔法光球过去为公爵大人照明。
撒克洛很后悔,如果知道启动这种封印的魔法阵会对艾洛斯产生这样的伤害,他就坚持由自己跟精灵去谈判了,哪怕那笔钱由他支出也行!
“陛下?”他站在那里,叫了国王一声,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他有点不敢走过去,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的没事。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几乎不敢想象如果对方有事的话,他该怎么办……他又安慰自己,对方可是一条龙,而且这只是个高阶的封印魔法阵而已,他又是个魔法的门外汉,根本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这样一想,他就安心一点,连忙跑到艾洛斯身边。
“陛下?”他将对方抱在怀里,可是却发现对方的身体很冷,他抱紧他,他第一次这么贴近他,可是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那一刻,他也感觉不到自己的。
“怎么……会这样?”撒克洛茫然地抱着对方瘦弱的身体,他是一条龙啊!传说中强大的、高贵又贪婪的生物,怎么会怎么简单的……没了心跳!这要怎么去相信?就因为他玩票性质的……一个魔法阵!
这怎么可能!
“龙的心脏在哪里!”他隔着那道裂缝向亡者喊,“他……我感觉不到他的心跳!在哪里?”
亡者的知识比一般魔法师要丰富的多,这跟他早年的流亡生活息息相关,但是对方忽然问龙的心脏在哪里——他一下子还真答不上来。但是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公爵!我们得赶快走了,我觉得……刚才的动静太大了,马上就会有人来了!”
刚才的动静的确太大了,他可不想被牵连进去,皇都已经平静了两百多年,他可不想因为这事又掀起什么反黑暗的腥风血雨。
“赶快走!”亡者冲对方叫道,头顶上的乌云已经慢慢散开来,天空已经有些亮了,虽然还能看到月亮与星星,但是很快就会被太阳的万丈光芒所掩盖,“公爵!”
撒克洛抱着艾洛斯,对方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他总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叫嚣着一些阴谋诡计和超越常识的各种奇怪想法,他傲慢地站在那里,从未展示过如此柔弱的一面,也从未这样低着头,他总是藐视一切……
他总是不把任何放在眼里,包括自己,对自己的目光从来都是视而不见——可是呢,在第一眼开始,他就无法将视线从这个黑暗生物上移开了。
那个人站在一片杀戮与贪婪的暴食中,茫然而困惑的样子,至今想起来都会让他感到珍贵。也许是在撒克洛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出现,他不像人类一样做作,拥有一颗纯净的心,他忠于自己的欲、望,而且毫不掩饰。他是飞翔在无边天际的傲慢龙族,天空的掌控者,无数骑士心中的噩梦,是见证过蛮荒与血腥的魔神时代的龙……
可是,怎么会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
他感到心脏一阵抽痛,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公爵!我们该走了!”亡者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是撒克洛已经听不到了,他只是茫然地抱着这个金发少年,脑子里满是和他在一起的,过去的那些场景……
“他说的对,我们得马上逃离这里!”
亡者的声音压根都没进撒克洛公爵的耳朵,但是这个声音却让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他愣愣地看着那个人在他怀里说。
“我觉得这里跟犯罪现场差不多,如果不马上走的话,我很可能就当不成国王了!”艾洛斯在他怀里说。
他的头还很疼,应该是封印的后遗症,浑身酸软无力,简直就像跟魔神干了一架那么累——他忘记那是多久以前了,反正那种事情他不想再干第二次。这种事情在他的人生中,来那么一次就够了。
“你感觉……怎么样?”眼前的男人激动地问。
“还行,”艾洛斯结结巴巴地说,他刚醒的时候,发现这个男人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想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那好像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想到这个,就觉得有点别扭。
不过现在不是别扭的时候,教会的人会马上发现异动,他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于是他乐的转移话题:“快起来,我们得走了。”
撒克洛把艾洛斯扶起来,少年国王看起来有些狼狈,而且虚弱,脸色白的令人担心,金色的长发里夹杂着不少草叶,撒克洛伸手轻轻拨了拨他的头发。
艾洛斯愣了愣,对方的动作如此自然,就好像他们的关系……不同一般一样。
于是,他很干脆地打掉撒克洛的手:“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快走!”亡者在裂缝的另一头叫道,“你们可以回去再讨论!”
艾洛斯也知道事不宜迟,他刚才好像昏迷了,但是好像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意识消失前,他记得有无数条如同锁链一般的东西将自己狠狠地束缚住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那种绝对的力量,让他心有余悸。
他困惑地抬起手,手上沾满了泥土,却又苍白地可怕,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一点力量也使不上来,他已经无法调动一丝力量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无助,虽然他一开始就是要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当他发现自己真的被封印的时候,那又是另一种感觉——绝对不是喜悦,他甚至连一点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他是一条龙,傲慢又强大的龙,可是现在却被困在了一个人类的身体里。
他茫然地抬头看向天空,晨曦的光芒已经开始显现,他原本可以轻易地到达那个高度,但是现在,他只能仰望。他开始有点害怕,伸手抓住了撒克洛的袖子。
对方正准备跃过那道裂缝,被他抓了一下,险险地稳住身体,差一点掉到裂缝里去。
“怎么了?”撒克洛转过身,将他的手握住。他的手很冷,甚至还可以察觉到他轻微的颤抖。
“我……”艾洛斯艰难地选择了一下措辞,他害怕说出这个,但是他知道对方需要知道这个,“我……被封印了。”
撒克洛愣了愣,反手抓住艾洛斯的手,对视着那双金色的眸子:“我是您的骑士,陛下。”
艾洛斯扯了扯嘴角,大概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说的意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他也只好接受了,如果不把精灵之谷拿下的话,那就太对不起这次吃的苦了。于是他点点头:“很好,现在带着我跳过去,我可……”他低头看了一眼,裂缝里一阵冷风吹过,带来深渊里不详的气息,“我可不想掉下去。”
撒克洛柔声说:“愿意为您效劳,陛下。”他伸手将艾洛斯横抱了起来。
虽然这样还挺舒服的,但是……“能不要这么抱吗?”他觉得有点丢人。
“啊,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撒克洛无所谓地说,然后轻轻跃起,利落地跳过了那条宽一米多的裂缝,对目瞪口呆的亡者说:“赶紧撤吧!”
亡者指着那一片狼藉的地方,咽了口口水,现在想要打扫现场也来不及了,他立刻听从了撒克洛的建议。
等诺曼骑着马赶到墓地的时候,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太阳从大地的尽头冉冉升起,可以看到远方是一片沃野,在夏日的晨风下绿意盎然,生机勃勃。而他所站的地方,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大人?”威利骑着马跟着诺曼一路狂奔过来,坐骑颠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诺曼在墓地下了马,赤脚踩在黑色的泥土上,连忙也跟着下了马。
他惊讶地看着这一片土地,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教会的墓地与平民的墓地是相邻的,他曾经来过这里好几次,作为祭司的实习生常常会要求为死去的人祷告。这两块墓地被切割成了四块,一个“十字”横亘在那里,最宽的地方大概接近两米,望下去不知道有多深,阳光根本无法照耀到那里。周围的大理石石碑好像被什么东西切割地乱七八糟,刀口锐利,看起来跟切豆腐差不多。这里看起来很安静,但是即使站在这里,风声却是断断续续的,而近处的一些景物也变得有些模糊,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但是他知道,这是空间被撕裂的关系。
他茫然地看向诺曼,这里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诺曼已经轻巧地跃过了眼前的缝隙,威利连忙跟过去。
他看到了一个魔法阵,这个魔法阵正在消失,而且速度很快,他来不及记下它的全貌,但是看起来似乎是个封印魔法,但是又与他所看到过的所有封印魔法不同,它更加古老和……诡异。
“封印魔法?”他看向诺曼。
诺曼的视线落在魔法阵的一个角落里,那里有一片破碎的玻璃,他走过去蹲下来查看:“封印黑暗的高阶魔法,这种魔法阵的画法已经佚失好多年了,它的用词很古老,现在大多没有人认识了,我在藏书室里见过。”
威利知道他说的藏书室肯定不是皇都的那个,而是一区的那个,因为他在皇都的藏书室就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他走到诺曼身边,看到诺曼手里拿着一块水晶:“这是什么?水晶?”
诺曼看了看手中的水晶,将它对准太阳的方位,在阳光的照射下,它碎裂的地方反射出如同钻石般的耀眼光芒:“封魔水晶,虽然不大,但是纯净度很高,蛮少见的。”
威利知道封魔水晶,这是一种很稀罕的魔法用具,以纯净度与大小来决定它的价值,自从魔神之战以后,这种封魔水晶变得更少了,一颗鸡蛋大小的封魔水晶在黑市上价值不菲。教会也会在民间收购这种东西,但是每年都得不到多少颗,而且纯净度也不能与这个相比,据说越是纯净的封魔水晶,硬度会越高,甚至高于钻石。
“有人在这里进行了一个大型的封印黑暗生物的魔法,”诺曼淡淡地说,“一种强大的黑暗生物被封印了。”
威利愣了愣,傻傻地问:“有多强大……?”
“我不知道,威利,也许能媲美魔神时期的黑暗生物,”诺曼轻声道,“一个大型的高阶封印魔法阵,加上高阶卷轴以及这样的封魔水晶……我说不好,封印者和被封印者还进行了一场较量,连空间都被撕裂了。”
“那该……怎么办?”威利慌乱地看着诺曼,“我们必须上报,告诉教皇大人……”
当他提及教皇的时候,威利发现诺曼的脸色有些苍白,而手中的封魔水晶就在转眼间变成了粉末。这是多大的力量,威利呆呆地看着那坚硬的水晶无声无息地在一瞬间变成了像面粉一样的碎屑,和那纤细的手指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去告诉他吧,反正我准备去三区了。”诺曼站起来,声音有种剔透的冰冷,他手中的水晶残骸顺着他苍白的指尖落到了泥土上,在阳光下这些美丽华丽的骨骸闪闪发亮。
“诺曼大人……?”威利惊讶地看着诺曼。
那个少年站在晨曦中,白色的睡衣迎风轻轻摆动,他栗色的眼睛里映着蓝色的天空,可是又苍白地像一个幽灵。`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亲的地雷,520的时候收到的,感觉整个人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