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疏桐坐在院中的白果树下,望着权叔给她手书的于阗文教本继续发怔。♀
这一次,王墨说是要去西北查看新开张的医馆,要她跟着权叔学习于阗塞语。看着眼前符画般的于阗文,地图上那道朱红耀目的圆圈便再次浮现在了疏桐的脑海中。
莫非,地图标注的位置,才是王墨真正想去的地方?!那间密室里父亲的遗物,难道是王墨收集来的?可是父亲获罪之时,他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
纵然上房那张《娇娥采梅图》,暗示着这幢宅院与王恺没有从属关系,可疏桐的思路仍然围绕着王恺父子。
在发现密室之前,疏桐一心想着怎么逃离王家逃离王墨,寻找新的复仇方式。可此刻,她却一心只想弄明白这幢宅子里父亲的遗物从何而来,是为何用?
傍晚时候,权叔载着采买的物资回来了。
七儿第一个迎上前去。看着权叔从马背的布囊中取出一把色彩各异的竹蜻蜓,疏桐瞬间石化。原以为这功夫了得姑娘会买什么夜行衣、青龙爪、金丝甲一类的东西,居然是小孩子玩的竹蜻蜓!
看着七儿拿着竹蜻蜓一脸满足的神情,疏桐顿时后悔自己当时没要真的要了糖葫芦。♀
“夫人,这是公子让我给你带的冬衣。”权叔将马背上一个大包裹取下递给有些失落的疏桐。
疏桐疑惑着接过打开布结一看,居然是两件素锦撒花棉衣和一件银鼠裘滚边披袍,顿时无语望天:他这是要自己在山上过冬的意思?
看着疏桐的举动。权叔又道:“夫人不必担心,公子在山下一切安好。”
想着王墨往日在权叔面前佯装的夫妻情深,疏桐竟只得敷衍笑道:“多谢权叔。”
自己被困锁在这荒山野岭的宅院中,唯一能对话的也只有权叔,疏桐寻思一番,将包裹放回房中后,便亲自去厨房打理了那只山鸡,认认真真的炖了一锅白果鸡。
晚餐时。三人围聚在餐室的小火炉前,一起享用这道热气腾腾的大餐。疏桐用木勺将炖得烂熟的鸡腿断开,一块分给权叔,一块分给了七儿。两人推辞一番后,才埋首品吃起来。
“这鸡块肥女敕不腻,又带着些果香,夫人真是好厨艺!”权叔对疏桐的厨艺大加赞赏。♀
疏桐笑道:“好就好在这食材比别处更好。这山鸡新鲜不说,连白果也都是新鲜的。”
说到外面的白果林,疏桐顺口将话题延伸到了宅子上:“不知道这宅子是什么时候建的,主人这么会挑选地方。”
权叔笑道:“这宅子是武帝时候修建的。武帝着司天监的人替太祖文帝挑选陵地,司天监的人发现白果岭位于邙山之东,犹如横卧中原大地的苍龙之首,风水极好。为借这里的龙气。武帝着人修了这幢宅子,夏日暑热之时会来山上小住。”
看起来如此寻常的一幢三进宅院,竟是司马炎命人修建的?疏桐不免惊讶道:“这竟是皇家的宅院?为何连上山的辇道都没有?”
“夫人是觉得缺乏皇家气势么?”笑罢,权叔又道:“这处院子,乃是仿照武帝幼时位于河内温县的旧宅修建的。为着隐秘安全,建筑之初就没有修建辇道。”
疏桐终究问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这既是皇家的宅院,公子如何能私自借用?”
“呵呵,夫人有所不知,武帝素来疼爱十六皇子成都王,虽然皇位传给了当今皇上。这宅子却留给了成都王。”
这宅子的主人竟是成都王司马颖!
司马颖如今说起来算是王墨的妹婿,王墨借了这空宅偶尔小住好像也说得过去。那密室中的东西,是司马颖搜罗来的?
想起司马颖与王恺父子的往来,疏桐心下便浮起一个念头:父亲的冤案,莫非还与成都王有关?
用罢晚餐,疏桐梳洗后假装入睡,估模着权叔和七儿也入睡了,她便再次拎灯进了密室。
她想认真研究父亲书房里这些东西。看看那张地图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地图所指的位置在西域于阗一带,为何要特别标注这个位置?疏桐望着地图寻思之后,决定从朱色红圈圈住的这几个国家入手,看看父亲在《西域志》中究竟记载了些什么。
从书架上取下融合父母心血长达几卷的《西域志》。怕室内的灯光被起夜的权叔或七儿发现,她抱着书卷进入暗道,坐在石阶上认真翻读起来。
在《西域志》中,父母不但详细记载了这些国度的位置疆域、历史文化,还附录有一些奇人异事。翻阅着这些鲜活生动的记录,疏桐便如同跟随着父母游历西域一般,令她感慨良多。
《西域志》上记载:于阗,滨临和阗河,南依昆仑山,北接塔克剌麻罕沙漠,是西域南道中最大的绿洲。莎车,东界塔克剌麻罕沙漠,西邻葱岭,南傍喀喇昆仑山,是西域诸国中较为富庶的国家,也是汉朝与匈奴多年交战的必争之地。龟兹,东起轮台,西至巴楚,北靠天山,南临塔克剌麻罕沙漠,乃是西域最为繁华的国度之一。
疏桐逐一看完地图上朱墨标注范围内的国度,发现这几个国家都与塔克剌麻罕沙漠接壤,而于阗、莎车盛产玉石,龟兹佛教盛行,盛产铁器。除此,她再没发现有什么共同的特点和特征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人在地图上专门将这几个国家用朱墨圈出呢?这道笔记,究竟是父亲留下的,还是成都王?抑或是王墨?
疏桐收起《西域志》放回书架的原位,将风灯靠近地图,仔细分辨上面的朱色墨迹。和描画地图的陈旧墨色相比,这道朱红的墨色十分新鲜,可要从墨色上分辨年成,这却不是疏桐能办到的。
一直待到深夜子时,在这间没有任何取暖设施的密室中,疏桐被冷得有些哆嗦了,只得返回上房歇息。
随后的日子里,疏桐一得了空闲,便潜入密室中翻阅书籍。
《西域志》已经被她从头到尾读完了,可她并没有发现类似她想象的批注、夹页、留言之类的东西来证实地图上那道标注的含义。若说朱墨是父亲写书时随手留下的记号,可为何会被人特意从完整的大晋山河图上裁剪下来,张贴在这个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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