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
腰,被一个硬物从后面狠狠地顶住,生疼!
森寒的冷叱直灌入耳底,低沉而压抑。
叶晚晴惊得汗毛倒竖,她下意识地抬头朝头顶上方的后视镜瞥了一眼,顿时呆住。
一双孤冷幽深的黑瞳,像黑夜里盯准目标的猛兽,闪着阴狠嗜血的光芒,正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而陌生男人的脸,棱角分明,冷峻、阴鸷,岩石般坚硬。
酒醉,立刻醒了大半。
人生,真是荒诞……
十分钟前,她还在帝豪酒店的十层,与同事们把酒言欢,此刻,竟在这家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被一个陌生男人拿枪顶着后腰。
那闪着金光的枪,亮瞎了她的钛合金眼。
在枪械爱好者论坛里,这把神器可是鼎鼎有名。
沙漠之鹰——M国MRI军工厂出品、威力大、射程远,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在瞬间打烂她的肚子!
她的鼻尖渗出一层细汗,身子僵硬得像根钉子。
劫财?劫色?还是……变态?
咔哒——
击锤落下。
“发什么愣?”男人脸色不善,硬朗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皱了皱鼻子,利索地把钥匙插了进去。
静谧的车厢,空气已经凝成一团,叶晚晴感到有些头晕,她习惯性地朝左侧后视镜望去,坟墓一般寂静的停车场里,此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五星级酒店的停车场,居然一个保安都不在!靠之。
就在她绝望地准备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忽然闪出一个高个子型男。
他骨架奇大,魁梧精壮,浅灰色的贴身夹克,恰当地勾勒出他发达的胸肌,修长的双腿,步伐稳健而谨慎,颇有“终结者”里施瓦辛格的强悍气势。只是,她看不清他的长相,一副半透明的茶色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叶晚晴的心开始狂跳。
再拖延个把分钟,墨镜男就能看到她的车了,就算他不过来帮忙,至少能打个110。
她偷着瞄了一眼后座的危险分子。
这一眼,他们的目光再次相遇。
男人阴险地盯着她,骇人的黑瞳里燃烧着一簇簇讥诮的火焰,峻峭的面孔,偏偏绽出一丝笑容,邪佞、乖张。
“胆儿,挺肥啊。”
拖长的声调,漫不经心,却让叶晚晴不禁打了个冷战。
冷硬的枪口,又狠狠地撞了她一下。
“嘶!”肋骨一定断了!
叶晚晴目露冷光,这男人,下手真重。她的手,不得不伸出去扭动了车钥匙。
发动机点火的声音,像是当空炸响的惊雷,刹那间划破了停车场的寂静。
后视镜里的墨镜男,触电般地朝她这边看来。
镜片后,冰冷的视线,精准地捉到她,宁静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一股渗人的阴风,嗖地爬上后背,叶晚晴惊出一身冷汗。
短暂的对视,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突然,墨镜男摆动双臂,如同丛林中的猎豹,闪电似的奔了过来,与此同时,他的右手伸入上衣里侧,拔出一支长长的黑色棍子。
“还不走?”讥讽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等着吃枪子儿?”
这一刻,墨镜男已经离车尾不足五米远了,叶晚晴倒吸一口冷气,看清了墨镜男手中的黑棍,那分明是一把装了长长的消音器的手枪!
她一脚踩下离合,麻利地挂档,油门到底。轰地一声,车子猛地朝前蹿了出去。
用膝盖想都能想得明白,终结者一定是冲着危险分子来的!
原来,这厮既不劫财也不劫色,而是逃命!
黑帮?警匪?
谁是警谁是匪?哪个都不像警!
真倒霉!
不明不白地卷入帮派争斗!
终结者健步如飞,两条长腿开了挂似的飞速交替,紧追车后。他不参加奥运,简直是对上天给他的恩赐的可耻浪费!
噗噗噗——
后挡风玻璃劈啪作响,旋即裂开,封闭的空间,接连传来铛铛几声脆响。
尼玛,车毁了!至少,车不保!
在本能的驱使下,她狂乱地转动方向盘,利落地换挡、转弯、加速,像是又回到了曾让她狂热迷恋的赛道。
车子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在停车场的空隙中乱冲乱跑。
终结者身手矫健,紧紧地跟着她的车尾,不停地扣动扳机。
子弹飞入破烂的后窗,射穿了前挡风玻璃,叶晚晴几乎能听见弹头从耳边飞梭而过时,与空气轻微的摩擦声。惊慌之下,她差点把车撞到柱子上。
“去出口,九点钟方向。”
一语惊醒梦中人。
她循着悬挂于半空的指示牌,加速往出口方向驶去。
这时,终结者突然从后视镜里消失了!
就在叶晚晴以为那人知难而退时,空阔的停车场,骤然响起刺耳的汽车轰鸣声。
一辆红得妖艳的法拉利FF,以迅雷之势从众豪车中蹿了出来。
驾驶位上坐着的,正是那个该死的终结者!
两车的距离急剧缩短。
不对等的博弈激发了叶晚晴的斗志,快到出口通道时,她忽地拉住手刹,猛打方向盘,一个急速漂移,车子拐了个九十度弯角,直冲入通往出口的盘旋道。
“嗯……?不赖。”身旁,淡漠的口气难掩惊诧。
叶晚晴斜了一眼,男人换了个姿势,半倚着副驾驶的椅背,望着她的目光中,多了分警惕。
而他没拿枪的手,死死地按住自己的肚子,红的血,正一点点从他指缝间溢出。
他,竟然受伤了?!
叶晚晴的心情顿时晴朗,人不报天报,她的嘴边不觉挂上一丝笑容。
“盼着我死呢吧!嗯?”冰冷的声音,压迫感十足。
叶晚晴面色坦然,干脆不理他,算是默认。
砰——
没一点儿预警,这男人突然朝后面的法拉利开了一枪。
车子,似乎都随着沙鹰的惊人后座力颤了颤,而她的耳朵里,已经响起一片忙音。
“你开枪前就不能预报一下!”她大吼一声,目光仍专注地盯着后视镜里的终结者——那人的左胸,多了个大血洞!可他却没有倒下,铁打的身子,晃都没晃一下。
不科学啊!ET?液态机器人?
她是该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大开眼界?还是该为自己衰神附体大哭一通?
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危险分子的枪法,还真准!
她的车身几乎一直是呈四十五度角转弯,他竟能在曲线运动状态下一枪中的!虽然没能射中要害,但这本事,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人能做到。
“我不是天气预报员,没预报的习惯。”
尽管耳朵还在嗡嗡作响,这话,她听得清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点好感,立刻烟消云散。
接下来的一句,更是气炸了她的肺。
“最后一发,给你留着。”男人说得极其认真。
“给你自己留着吧!”叶晚晴说得也是极其认真,声量更是高他一倍。
这时,身后的法拉利像一头发了情的暴躁公牛,夸张的吼叫很快又近在咫尺。
嘭——
车剧烈摇晃,直直地朝一侧的墙面贴去。
她连忙反打方向盘,金属与水泥墙刺耳的吱吱声,让她感到一阵阵钻心的肉痛。
没等她歇口气,咆哮声中,法拉利憋足了劲又撞了上来,她的车猛地朝另一侧墙面歪了过去。
出口的甬道如噩梦般漫长,单调乏味的灰暗色彩快要让她发狂。她握紧方向盘,十指几乎嵌入方向盘套里。
就在法拉利最后一次撞上来时,出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昏暗的天光,以及混杂了各种声音的噪声,从外而入地灌了进来。
法拉利狂暴地再次撞了过来,但她早有准备,将车身一平,直接冲出甬道,顺带着撞掉了出口的升降栏杆。
嘭——
车,终于落在了平坦的广场上。
法拉利也跟着飞驰而出,驾驶位上的男人,恼恨得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
在她的印象中,撞坏升降栏杆是要赔偿5000块钱的,她的小半个月的工资啊!
她倒巴不得那个从收费亭跑出来,对着她振臂挥舞、大呼小叫的保安能想办法拦住她的车,哪怕打电话报警也好。
兴许是被后面冲出来的法拉利吓破了胆,保安竟一口气跑出百米开外,速度比刘翔还快,很怕失控的车辆撞烂收费亭,从他身上碾压过去,小命不保,其实他的担心完全多余。
主路就在眼前,可尼玛被一排护栏隔住了。
叶晚晴咬着牙,一脚油门到底,直冲了过去。后面轰轰作响的法拉利穷追不舍,也跟着上了路。她不敢掉以轻心,谨慎地驾驶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小车。
越想越肉痛!
她初步估计,修车费至少在8000以上,钣金喷漆是重头。
如果不去4S店,也得5000多!
但现在,还不是考虑钱的时候。
“去哪儿?”她瞥了一眼上方的后视镜,小心地问道。
男人幽黯的目光闪着明显的惊讶,视线掠过她,盯着左方的后视镜。
“先上三环,把后面的人甩了再说。”他飞快地答道。
“不去医院?”她假装好意地问,实际是想趁机逃路。
“去医院咱们两个都得死。”男人有些不耐烦。
“好吧。”叶晚晴不以为然地应了一声。
沙鹰顶着腰杆呢,她敢说不行?
A市拥堵的交通给她提供了天然的掩护,车身紧凑的宝来如鱼入水,在行进缓慢、密集如织的车流中左突右进,穿梭自如,每每望向后视镜,她的呼吸都会随之放缓节奏。
跑车性能虽好,但应付城市交通,绝对是水土不服。
绕着三环还没转上半圈,红得妖娆的法拉利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叶晚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甩了那个疯子,就剩跟前儿这位爷了,他是不是也该哪儿凉快去哪儿了?
她心中一片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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