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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看着他一脸的悠闲,“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地扬言要在殿试中一鸣惊人吗?怎么还有闲心到我这里来谈风花雪月?”三年一度的殿试终于临近,这是决定考生们命运的时刻,连一向玩世不恭的浩远哥哥也难得的正经起来,过起了以前最为鄙视的寒窗苦读的日子!
每日天不亮他书房的灯就亮了起来,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灯还亮着,唐诗其实一直怀疑他只是做出一副刻苦攻读的模样,其实是在里面心安理得地睡大觉,之所以这样掩人耳目,是因为就算到时候名落孙山,他也可以双手一摊,大言不惭,“这怪不得我,你们看我每天都起早贪黑地在书房苦读,我尽力了!”
然后再发表一通高论,不是我不努力,只是我运气不好,总之就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开月兑,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是别人的责任,反正不是他的责任,提前连退路都铺好了,唐诗十分不屑,有这个必要吗?就算真没考上,也没人会把他五花大绑,游街示众,比起步青云,他可是幸运多了!
见唐诗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谢浩远撇撇道:“我又不是书呆子,死读书根本不适合我,不问世事闭门造车,十几年下来早就半傻了,你看我,平时不读书,还不是轻轻松松就高居第七名,尽信书不如无书,关键在于活学活用!”
听着他的高谈阔论,唐诗美丽唇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意,“殿试之中可不要让郦文轩再跑到你前面去了,有损你谢家三公子的威名!”
谢浩远胸有成竹,不屑道:“主持秋试的是康亲王爷,主持殿试的可是皇上本人,那就要看郦家有没有那个胆量了?”
唐诗微笑,皇上终日在深宫,基本相当于与世隔绝,未必真知道郦文轩是什么人,但是各大世家之中,了解郦文轩的人还不在少数,若是郦文轩在殿试名列前茅,岂能再不招人嫉恨?
若有哪个不长眼的捅到皇上那边去,郦家就有涉嫌舞弊之嫌,郦沉鱼那么聪明的女人,想来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郦文轩在秋试中混个高名次就行了,殿试中就不要再大出风头了!
谢浩远忽然神秘兮兮道:“阿诗妹妹,你知道为什么郦文轩可以在秋试中轻轻松松考到第三名吗?”
唐诗疑惑道:“不是因为郦家吗?”
谢浩远再一次得意洋洋地在唐诗面前展现了他掌握大量秘密消息的本事,“这只是表面的,实话告诉你吧,今年的秋试主考不是康亲王爷吗?他的母妃贤德太妃和郦家是远亲!”
这个唐诗还真不知道,她一直都知道郦家权大势大,却想不到背后还有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难怪郦文轩可以在京中横着走,天子脚下也敢肆无忌惮地*良家女子,也不知道有多少女子被他明里暗里抢入府中?
不知为何,唐诗突然想起那晚在宫中撞到康亲王爷和皇上的妃嫔*的一幕,还有康亲王爷的警告,这件事情要烂在肚子里,说出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唐诗绝对相信康亲王爷的本事,他之所以没有当场杀了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刚刚被封了郡主,又即将大婚,若突然在宫中死于非命,皇上不可能不查,夏侯砚也不会不查,若真是不小心查出什么东西,绝不是康亲王爷想看到的,所以在短短时间之内,他做出选择,放过了自己!
那日回到府中,唐诗一直后怕不已,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虽然皇上莫名其妙封她为郡主,又慷慨赐婚,用意十分可疑,可是在特殊时候居然也保住她一命!
谢浩远见唐诗怔怔失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揶揄道:“怎么了?面对你英俊潇洒的表哥,也能想夏侯砚想入神?”
唐诗回过神来,调侃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问你,你对考上状元有几成把握?”
谢浩远异常自信,“十成!”
唐诗噗嗤一笑,“你当大夏国的才子都是木头人?”
“是不是木头人我不知道,但是这个状元我是拿定了!”
唐诗忍俊不禁,不管怎么说,有信心总好过没信心,谢浩远忽然叹道:“只是可惜,就算我考上状元,我亲爱的表妹也要嫁给别人,注定要对我食言,不过我大人大量,懒得和你一小女孩计较,情场失意,官场就要得意,我总不能一样也捞不到吧,连我都想开了,你还在这里为赋新词强说愁,我看你是烧的,小女孩情结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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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月光的翅膀掠过夜的中央,洒下一地斑驳的碎影,唐诗伸出修长的指尖,任落花化作指尖的花殇,慢慢枯萎,忽觉腕间一凉,低头看去,那对漂亮的羊脂玉手镯就回到了自己手腕上,映在明华月下,泛着淡淡的柔光,宛如他温柔的眼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在从往生谷开始,他毫不犹豫地出手助她一臂之力的时候,她便爱上了他,此后的一往情深都是因此而起,无论发了什么,都没有半点后悔,他白衣胜雪的飘逸身影,深深刻在心中,每每想起,都是满满的思念!
“物归原主吧,我会考上状元,作为你大婚的贺礼吧!”谢浩远抛下这句话,人就消失在月影中,声音居然隐约有从未有过的落寞,唐诗听在心中,只觉心底微微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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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倩然见哥哥回府,十分高兴,才离京半年,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缠着夏侯砚,问个不停,“你和那个永贞郡主是怎么认识的?”
夏侯砚手中握着书卷,半靠在软榻上,夕阳落在他的白衣上,墨发飞扬,浓墨如画,提醒道:“她就快成你嫂嫂了!”
他和阿诗的大婚之期排在今年的殿试之后,最近府中一直很忙,尽管娘不乐意,可该有的礼节还是一样不少,而且,唐家的人已经快到京城了,阿诗终究是唐家的女儿,尽管包括阿诗自己在内的人都不怎么乐意,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总不能授人以柄!
夏侯倩然回府之后,发现娘和哥哥之间经常因为这件事情争论不休,很是奇怪,哥哥以前从来不顶撞娘,现在居然能为了未来嫂嫂,不惜惹娘生气,“哥哥似乎很喜欢她,我想知道她到底哪里吸引了哥哥?”
夏侯砚眸光变柔,微微笑道:“很多很多,你是不是每一件都想知道?”
夏侯倩然扬起脑袋,“可是娘为什么很不喜欢她?”
夏侯砚连头都没有抬,浓眉微皱,“这个你应该去问娘!”
夏侯倩然见哥哥不愿意说,只得自言自语道:“哥哥都一把年纪了,别的王孙公子像你这么大的早就妻妾成群了,可你却一直一个人,你这个少夫人可真难挑,这些年,娘也不知道看了多少名门闺秀,就没一个合眼的,家世好的,不是身子孱弱,就是性情太娇气,性格稍微过得去的,家世又不行,家世可以的,性情也好的,才貌总是差强人意,就是没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嫂嫂,来配我十全十美的哥哥!”
夏侯砚忍俊不禁,“哥哥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夏侯砚从小就是夏侯倩然的骄傲和崇拜的对象,在夏侯砚的婚事上,她虽然基本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过对这件事的看法,却和夏侯夫人如出一辙,哥哥如此出色,理应有一个十全十美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哥哥!
夏侯倩然想起外面的言论,“听说这永贞郡主容颜倾城,也不知道除了容貌之外,还有什么被哥哥看上的?”
夏侯砚斜斜地看着妹妹一眼,唇角勾起,“很快你就会见到了!”
夏侯倩然想起昨日和娘的谈话,“昨日我向娘问起哥哥的婚事,娘非常不高兴,提起那个永贞郡主就是一脸的厌恶之色!”
夏侯砚眉峰拧起,娘不喜欢阿诗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她知道他和阿诗的事情开始,就动用了各种手段横加阻拦!
可是谁也想不到,皇上居然会没有任何征兆地赐婚,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不是阿诗的主意,可是娘却不管不顾地认为是阿诗仗着救驾的功勋求皇上让她如愿以偿,从而对阿诗更加厌恶,夏侯砚也懒得和她解释!
夏侯倩然见哥哥不愿多说,便说起了在边关的见识,说起了表兄靖江王,没玩没了!
靖江王是先皇三子,端淑太妃所出,是夏侯砚的表弟,夏侯倩然的表兄,自幼和夏侯兄妹关系亲近,新皇登基之后,被封靖江王,不在京城,夏侯倩然一去半年多,就是在靖江王府逍遥度日,乐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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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唐诗正前往静兰湖赴约,在这条再熟悉不过的路,脚步都轻盈起来,心中充满了期待,轻松如同一支绽放的荷花,随风摇曳!
可是眼前出现的一个中年男人,让唐诗蓦然停下了脚步,身上的衣服虽然简素,可是那种高贵威严的气势不容忽视,相貌堂堂,气魄非凡,凝视着唐诗,与夏侯砚如出一辙的唇际让唐诗蓦然明白这是谁!
唐诗的心一阵狂跳,她满心期待地来赴阿砚的约会,哪里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名动天下的人物-夏侯元帅?
黑衣深深,浓影如墨,突如其来,谁也想不到,唐诗顿觉慌乱,深深一拜,“唐诗参见元帅!”
夏侯元帅见唐诗这么快就知晓了他的身份,黑眸中掠过一抹赞赏,“郡主很意外吧!”
唐诗颔首,“是,唐诗不知何德何能?能得元帅亲临!”
夏侯元帅的声音带着通达的慈和,“郡主放心,我只路过,不会错过你和阿砚的约定!”
唐诗脸色一红,一种羞窘之情从心底升起,夏侯元帅似乎对自己和他儿子之间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
夏侯元帅目光扫过唐诗,淡淡一笑,“郡主果然有当年怀敬之风!”夏侯元帅的声音竟然带着淡淡亲切,让唐诗心底一暖!
唐诗心中好像有一个顽皮的小精灵在不停地跳跃着,而且越跳越快,心绷得紧紧的,她实在猜不透今日夏侯元帅找她的目的所在,只道:“谢元帅赞赏!”
夏侯元帅转过身,“阿砚是我儿子,他一直都是个执着的孩子,为了你,他付出了很多想不到的东西,我希望你能对得起他的一片心意!”
唐诗猛然抬头,有些东西瞬间明了起来,缓缓闭目,“元帅请放心,这一辈子我都不会背叛阿砚!”
夏侯元帅的脸上浮现一抹难得笑意,“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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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静兰湖寒意深浓,唐诗手握长笛,吹奏一去玄妙天籁!
笛声升到高远天空,和着云丝曼妙轻舞,化作一片绚烂织锦!
“你今天有什么心事?”曲毕,夏侯砚掠过轻轻吻过唐诗唇间的朱红,目光*!
他衣袖间飘来若有若无的迦南香气,莫名叫人心安,唐诗反问道:“何以知道我有什么心事?”难道要告诉他,在见他之间,先见过他父亲了?
夏侯砚凝视她,目光闪动,“这首《鹧鸪飞》,你有一个地方吹错了!”
唐诗挑眉看他,“果真是曲有误,周郎顾,我今日才是见识到了!”
夏侯砚的指尖滑过唐诗的脸颊,有阵阵颤栗的感觉流淌心底,目光眷恋,“我是周郎,你是什么?”
他的眸瞳宛如深潭,牵引着唐诗不由自主沉溺其中,唐诗笑谑,“文武双全的周郎,不但文韬武略,而且妙解音律,“曲有误,周郎顾”的佳话流传至今,当年席间演奏的那位佳人,想必是故意弹错音符,以博这位玉面朱唇的儒雅将军的回眸一顾!”
夏侯砚他淡淡笑道:“那这位姑娘也真算是有心人了!”
唐诗颔首,“见到了自己心仪的男人,能有这种勇气的也必定不是普通的女子,我曾经也曾想过以后自己想嫁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什么样的?”他兴致盎然!
唐诗笑道:“不过当时我有婚约在身,也只能是想一想了!”
“这么说我应该感谢步家的背信弃义了?”
唐诗摇头,“也不算是背信弃义,在这京中生存,自然需要考虑利益关联,毕竟我不能给步家带来什么实际好处!”
夏侯砚目光深深,“父亲说,在权力的漩涡中,没有谁能长久屹立不倒,永垂不朽,只有保持一颗*辱不惊的心方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