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宜人,一张白色的信笺在空中飘荡,恍如一只翩跹的蝶,吸引了两人的眼睛。
夏侯砚信手一挥,秦庄的那封信就到了他手中,他俊目扫过,淡淡道:“这后宫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宫里从来都不是清静之地!”无数风姿各异的女人,一代高高在上的帝王,偏偏又是整个大夏的权力政治中心,这样的地方,能清静得了才是怪事?
他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这秦贵妃能活到现在也的确是个奇迹了!”
唐诗一怔,想起庄姐姐曾对他暗中滋生的情意,可这家伙却一直浑然不觉,不过想想也不是不能理解,京中迷恋他的少女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麻木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自己和他成亲之后,也经常会接收各种各样想入夏侯府,服侍少将军的女子的无限热忱。
“如果她变得和郦沉鱼一样不择手段,那也不是我所认识的庄姐姐了!”庄姐姐的恬静和淡然是深宫里的清流,与整个污秽的后宫格格不入。
他却轻轻摇头,眼眸含笑,“非也,在宫里,要么被污染,和所有女人一样去争夺皇上的*爱,去为自己的皇子争夺一席之位,要么等着被人害死,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中灰飞烟灭,成为宫人闲暇的谈资,然后被人遗忘,殊不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智慧上有所欠缺可以理解,不过竟无知到相信多年的对手,只能说是取死之道!”
唐诗怔怔看着他,到底是名门望族长大的豪门公子,目光如此深远,奇道:“府里又不是姬妾如云,公公也没有纳过妾,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可是真正的名门公子,宫闱倾轧见得多了,有什么奇怪的?来,陪我走走!”
唐诗起身,陪着他散步,曲径通幽,清新雅致,间或有飞鸟掠过,绣花鞋踩在地上,发出轻柔的沙沙声,他的手臂揽过她的双肩,旖旎情思,在山间弥漫。
唐诗垂首敛眉,“君王的爱太短暂,在宫里,庄姐姐的孤芳自赏和一身傲骨是优点,也是缺点,注定难以长期吸引皇上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无声轻叹,“刚刚经历了一场立后之争,现在又有立储之争,秦贵妃就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唐诗不语,等着他说下去,他淡淡道:“其实跟魔鬼合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不是谁都有这能力的,首先你得权衡一下,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全身而退?这件事,一眼就可以看出郦沉鱼必定别有所图,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是想对三皇子下黑手了!”
“你也想到这个可能性上去了?”这也是唐诗认为最可能的原因!
“是啊,以郦沉鱼的智慧,她要做一件事情之前,首先考虑的必定是后路,后路设计好了,才会动手开始实施,当秦贵妃被她耍弄得晕头转向,彻底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能力之后,无论郦沉鱼说什么,她都会信,何况郦沉鱼给出的理由还看似无懈可击,这个女人是个权谋高手,很懂得把握人的心理,还非常了解秦贵妃的个性,知道秦贵妃一定会乖乖钻入她的陷阱,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地走!”
唐诗沉吟道:“她想害三皇子,何以要这么麻烦,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敌人有的时候比朋友还要可靠,秦贵妃视郦沉鱼为敌人倒是正常的,必定对她处处防范,毕竟是多年的老对手了,可万一她视郦沉鱼为朋友,尤其是一路从血火中走出来的朋友,谁会对朋友有戒心?她可就惨了!”
“退一步讲,就算郦沉鱼没有别的目的,她单纯的只是想和秦贵妃联手对付宣贵妃,整件事也充满了算计和阴谋,宣贵妃可是有皇子的人,而且还是皇长子,在宫里,一个女人怀了孕,立即就会成了众多女人的眼中钉,宣贵妃却能平安诞下皇长子,她的心机与手段可见一斑,若是宣贵妃或者皇长子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说郦沉鱼会把责任推到谁头上去呢?”
唐诗心下一沉,如果真的是这样,庄姐姐自然就是这个最好的替死鬼,和庄姐姐她们比起来,自己太过幸运,夏侯府所有人都盼着自己生下男嗣,怀孕了也不用担心各式各样或明或暗的虎视眈眈的目光,轻声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处在局中,反而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或许庄姐姐也是这样!”
他淡淡一笑,“郦沉鱼这个女人的聪明狡猾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会被皇上选做皇后了,其实一开始,皇上心中理想的皇后人选就是郦沉鱼!”
唐诗开始担忧起来,“你知道她那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以她的个性,只怕是不会允许好不容易得来的盛世浮华中始终存在这样一个隐患,我想她一定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他深邃的眼底一片平静如水,周身的气息却渐渐凉了起来,“你放心,她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一片飞叶悄然无声落在她肩头,华美如诗,他目光温暖地看着爱妻,不知道下一次这样的相见又是何时,“明日我和父亲就要离京了,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可找景焕商议!”
“他不回靖江王城吗?”
他摇摇头,“太妃姨娘最近身子有些不适,他暂时留在京城!”
唐诗心头一涩,忽然用尽力气抱住他,自己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明日远离,归期不知是何时?
她虽然不是朝中之人,可也知道皇上此举的深意,京城是政治中心,打仗的时间根本没办法估算,短则几个月,长达几年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皇上必定想将夏侯府渐渐排斥在权力中心之外,不管是夏侯府还是景焕,只要除掉一个,皇上大概觉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阿砚说的对,这里没有是非,有的只是强弱。
夜里,唐诗和他在对彼此的*中不能自拔,再多的话语都不及此时对彼此的渴望,这*,庭院的花开得格外艳丽…
你对我*爱有加,我报以倾城年华,时光总是这样无情无义地掠过,哪知道人间难舍难分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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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皇上下定了决心,行动起来就比什么都迅速,次日,九天门外,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旌旗蔽日,一眼望不到头,仿佛连浩瀚的天空也为之黯然失色。
皇上携皇后郦沉鱼为大军践行,看着军威赫赫,皇上的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意味,这是大夏保家卫国平叛除逆的将士,有了这些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何愁大夏江山不千秋万代?
三军统帅夏侯尚,面容坚毅,眉间纹路深如雕刻,雪亮战甲闪着森然寒光,身后铁甲将士黑如潮水,意气风发。
皇上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的十三皇弟,景焕难得的收了一脸笑意,目光深远地看着远处的夏侯父子,若有所思,这样的神色更是惹得皇上心下一动,要是没有这个皇弟该有多好,就不用担心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了!
夏侯父子出征之后,他本想立刻下旨让景焕离开京城,把这些人都排挤出去,让他回到自己的封地上去,好好呆着,免得在京城兴风作浪,可偏偏这个时候,端淑太妃又身体不适,一直时好时坏,景焕是端淑太妃的儿子,自然要尽孝道,不能离京,这让皇上完美无瑕的计划添上了一抹令人不快的色彩。
郦沉鱼站在皇上身侧,很是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巅峰,至高无上的境界,也一手把郦家推到了京中真正的名门望族的高位,虽然暂时还不能和第一高门夏侯府相提并论,不过若是良儿成了东宫太子之后,这京中高门变幻,权势更迭,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皇上现在最*信的就是郦家,她的父亲原来是文官,自从她成了皇后之后,父亲就跻身位高权重的军机要员,现在夏侯父子一起离京,不管对她来说,还是对郦家来说,都是天赐良机!
皇上皇后亲自为平叛大军送行,对将士来说,是莫大的荣耀,群情振奋,“皇上万岁,娘娘千岁”的呼喊之声响彻天际,震耳欲聋。
唐诗远远看去,郦沉鱼凤冠朝服,眉目妖娆,仪态万方,确有母仪天下之风。
站在夏侯夫人身后,看着娘的静默无语,唐诗忽然对娘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娘这一生,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这样的生离死别,亲人之间的脉脉温情,承欢膝下,须臾之间便在指缝间流失,快得几乎抓不住,这样的女人,需要多强大的内心?
想起昨日院中开得正艳的妖媚红花,仿佛今日离人眼中血,遥遥看去,似乎再次感受到阿砚深邃的目光,还有昨夜的叮嘱,“我走之后,京中必定波云诡谲,在我回来之前,景焕都不会离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去找景焕!”
皇上举杯祭过皇天后土之后,号角声响起,大军开拔,缓缓移动,唐诗紧握手心,远远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远处,公公和他走了之后,偌大的夏侯府,又要恢复往日的平静!
郦沉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忽道:“皇上,臣妾有一提议!”
“皇后但说无妨!”皇上威严笑着。
“这些大好男儿都是我们大夏的将士,如今劳师远征,浴血沙场,自然功在社稷,今日前来相送的女眷们,也是幕后功臣,没有她们,将士们如何在前方安心杀敌?臣妾提议,不如今日在宫中设宴,款待众家眷,不知皇上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