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夏侯夫人的生辰,于府中设宴,邀请名门贵胄参宴!
宋婉心尚未归京,宋夫人带宋雪心赴宴,席间俊美深沉的夏侯公子依然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面对不少贵妇或明或暗的暗示,夏侯夫人只是笑而不语,并不表态,虽然名门闺秀众多,可是想要挑到满意的儿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觥筹交错,道贺之声不绝于耳,宋雪心觉得待的无聊,便借故离了席,在府中四处走走。
夏侯府的花园,花团锦簇,绿草如茵,一盏紫薇,两处旖旎,堪比人间仙境,宋雪心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可面对这阆苑仙境,也忍不住陶醉其中!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必定是清高雅致之人,她没让下人跟随,曲径通幽,繁花深处,有两人正在对弈,其一是夏侯尚,宋雪心有些讶然,夏侯尚不是在宴席上吗?什么时候居然到了这里躲避喧闹,寻找清闲?
另外一位宋雪心不认识,与夏侯尚年纪相仿,英俊潇洒,面容冷峻,眼神冷硬,她后来才知道,就是和她齐名的大美人谢微雨的兄长,谢怀敬,人称谢将军,她原本的锦绣生活和这些征战沙场的男儿相距太远,能了解的东西也少之又少!
两人并没有叫侍女小厮在一旁伺候,都沉浸在棋局中,似乎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一棋盘,一壶茶,宋雪心甚至可以闻到萦绕鼻端的美酒醇香,彼时夏侯夫人寿辰,两人都喝的不少,不过可能因为都是海量,所以只是薄有醉意,眼神中并未有丝毫迷离之色!
宋雪心心下好奇,轻步上前,自然而然地在一旁坐下观战,奇怪的是,对于两个沉浸在棋局中的男子,没有人觉得突兀,反倒觉得十分自然!
宋雪心知道,对于她们这些红粉女儿来说,对弈纯粹只是解闷玩乐之道,可是对于眼前两个男子来说,却是拼杀之地,犬牙交错,互不相让。
她从小就对兵书感兴趣,当别的小姐们喜欢诗词歌赋的时候,她却独爱兵法,对兵法也颇有研究,此刻别人看不懂,她却可以看出双方在行军布阵上的玄机,两人都是高手,都善于布局,越往后面越是惊险,一子不慎,则满盘皆输,双方都是全神贯注,原本是势均力敌,后来谢怀敬落了下风,渐渐开始招架不住!
宋雪心也被这惊险的棋局吸引了满满的注意力,在谢怀敬几乎全线溃败的时候,她忽然出言道:“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交和而舍,莫难于军争。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谢怀敬本身也是聪明过人的男子,执棋子的手忽然一顿,眼中掠过一抹诧异,“孙子兵法,军争篇!”
最终虽并未挽回败势,可是也拖了不少时间,不至于败的太惨,棋局终了,谢怀敬起身道谢,“多谢姑娘出言相助!”
夏侯尚从始至终一直没有说话,可看她的眼神不再是以前的可有可无,而是多了一抹笑意与认同,看来宋雪心不但对棋艺有深湛的研究,而且精通兵法,能看出棋局的精妙之处。
身为大家小姐,能单独接触青年男子的机会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家族宴会,宫廷宴会就成了寻找心仪公子的最佳地点,不过这也是很危险的,因为就算再喜欢一个男子,家族不同意也是白搭,若是脾气大一点的,娇*一点的,可以和家族抗争,不过成功的案例也是少之又少,好在,达官贵人们能让自己子女们参加的宴会都是已经筛选过的,与其说是子女们选,倒不如说是父母选更加恰当,双方父母都满意了,这门亲事就可以定下来了!
不管是夏侯尚还是宋雪心,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种宴会,他们成年之后,就不得不参加,此刻,夏侯尚远离人群,手中举杯,淡淡道:“你似乎对对弈之道很有研究?”
宋雪心不明白他为什么对女人的态度总是这样保持三尺之距,这个清高骄傲至极的男子,她收回了目光,看向远处,用同样清淡的语气告诉他,“谈不上研究,只是喜欢而已,你们之中的不管哪一个,我都不是对手!”
夏侯尚淡淡一笑,漫不经心道:“很少有女子对兵法这种枯燥无聊而又独属于男人的东西感兴趣!”
宋雪心语笑嫣然,反问道:“你对我们女儿家的女红刺绣又感兴趣吗?既然如此,何必强人所难地要求我们女儿家对你们男人的东西感兴趣?”
他微微一怔,随即失笑,虽然没有再说话,可是看向宋雪心的目光中却多了一样与众不同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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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相遇让双方都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意味,有的时候男女之间的感情需要细水长流才能泛起浅浅的波澜,可也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眼中隐含的情愫!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一直不咸不淡,真正有所突破是在一次侯府的家宴上,那次,夏侯尚和宋雪心不约而同地离了席,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两人竟然同时到了一处风景如画的凉亭!
他站在池边,看着池中的锦鲤,并不看她,可是她知道他一定知道自己在身后!
宋雪心往前了几步,走在他身侧,默默地看向他,此处风景幽静,宋雪心脸上含着淡淡笑意,他似乎很喜欢喧闹之中的寂静,喜欢闹中取静的男子大多有着精神上的高雅追求,看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握着酒杯,英俊的侧影如同一纸山水画,宋雪心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心波荡漾的声音,她是冰雪聪明的女子,知道夏侯尚对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有感觉,至少他看自己的眼神与其他女子是截然不同的!
这样无言的宁静,心旷神怡,两个人都不愿意打扰,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夏侯尚回了头,看向声音来源处,宋雪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几人环簇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少女款步而来,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薄荷气息,疑惑出声道:“那是……?”
夏侯尚的声音始终不见波澜起伏,淡淡道:“那是谢微雨!”
谢微雨的名声宋雪心岂能没有听说过?才貌双全的美人兼才女,她心下“咯噔”了一下,心中忽然多了一丝莫名酸涩,难道夏侯尚对谢微雨……?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不过很快,夏侯尚似乎是为了平息她的疑惑,移开了目光,似不经意道:“谢微雨是怀敬的妹妹,怀敬一向爱若珍宝,你上次在我府中见过的!”
宋雪心心下杂乱,低下头去,语意不明道:“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确堪称倾国倾城的美人!”
却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宋雪心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目光中有隐隐狡黠之意,心头蓦然敞亮,心情忽然就明媚了起来,原来上了他的当,他故意看谢微雨,实则是刺激她,宋雪心愠怒地看了他一眼,恼怒转身而去,心下却一阵阵甜蜜涌起!
那样原本冷冽原本漠然的眼眸中此刻充满淡淡温柔,让宋雪心的心一阵狂跳,这样优秀的男子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待一个少女,用意不言而明,与他目光交接之处,无声胜有声,这种彼此心有灵犀而不点破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眼神汇集处,就知道彼此的心意!
接下来的故事水到渠成,宋雪心并不担心他们会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论家世,她完全配得上夏侯尚,论才貌,她也堪做夏侯府的少夫人,双方暗生情愫,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不过少女心事,总还不至于嚷得人尽皆知,何况,名门贵胄,女儿婚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暗中相许终归有损家风,时机尚未成熟,宋府也只能等着姐姐嫁人之后,才能提及她的婚事。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感情不是一开始就会谈婚论嫁,总要到感情深厚到想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想到男婚女嫁,她爱夏侯尚的才俊豪情,壮志凌云,与那些终日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纨绔子弟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黄山归来不看岳五岳归来不看山,自从她眼中有了夏侯尚,其他男子就再也不能入眼!
夏侯尚也爱慕她的聪慧,欣赏她的才情,一介闺中女儿,见识竟然不输他一个驰骋疆场的男子,岂能不让他欣赏?能长久的爱情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爱情最初的新鲜感,新鲜感淡了之后,爱情就也淡了,两人就腻了,渐至厌烦对方。
夏侯尚和宋雪心没有走上这条路,他们在一起接触的时间越久,彼此就越为对方的卓越所吸引,越为对方所欣赏,双方感情愈加深浓!
不过由于她的聪慧,她和夏侯尚的事情异乎寻常地保密,她这种大家小姐,未婚就与男子暗生情愫这总是与家风不符,家风的影响不仅仅是自身,更是整个家族,若是处理得不好,甚至会殃及整个家族的名声,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所以她在等,等待一个万无一失的时机,最好是姐姐的亲事定下来以后,再偷偷告诉娘,以前娘好几次旁敲侧击问过她对夏侯尚的态度,她却一直高昂着头,说最不喜欢这样自命清高的男子,娘也没有勉强她,反正她的事情不急,当务之急是宋家大小姐的婚事!
夏侯尚很尊重她,也深知这种事情虽然对男子没什么影响,对女子清誉却有不小的影响,在贵胄豪门,男女私定终身这种事情,每年都要出几起,在贵族阶层知道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没有什么好下场,不是被逐出家门,就是珠胎暗结成为家族之耻,再就是私奔远走高飞,虽然他和宋雪心不会有家族上的阻挠,可现在时机确实不太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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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回来了,太好了!”这日,是宋家大小姐归京的日子,宋婉心,和宋雪心相貌有些相似,同样是精致美丽的脸庞,逶迤拖地蝴蝶纹长裙,身披淡紫兰仙鹤纹薄纱十样锦,外罩软烟罗轻纱,顺滑的披肩长发,头绾别致垂鬟,云鬓里插着嵌丝杜鹃银笄,宋家两姐妹站在一起,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对象,宋家下人甚至以能常常看到闭月羞花冠绝京城的两位美人为荣!
“雪心,我不在京中,一切可好?”宋婉心很有长姐的风范!
宋雪心拉着姐姐的手,笑道:“好,怎能不好?不过最好的是,姐姐一回来就要准备成亲了!”
宋婉心脸上立刻多了几道红晕,佯怒道:“死丫头,又开始胡说了?”
“我哪有胡说?姐姐在灵州的时候,爹娘可忙坏了,一直在为姐姐挑选良婿,我这个做妹妹的也要看看,到底是哪家公子有这个福气可以娶到姐姐?”
宋婉心想不到数月没见,妹妹的嘴上变得如此没有遮拦,脸色愈发绯红,姐妹两人打闹起来,宋婉心哪里会发现妹妹脸上同样的绯红?
宋雪心没有将自己的隐秘心事告诉姐姐,不是她不想和姐姐分享自己的甜蜜,只是姐姐刚刚回京,要打理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一段时间再说!
不过,后来的事态发展远远超出了夏侯尚和宋雪心的预料,有一次太后在宫中设宴,宋雪心因为偶感风寒,没有参加,宋夫人带了宋婉心参宴,就是在这一次宫宴上,不知情的宋婉心居然对夏侯尚一见倾心!
这个坐在对面的贵公子,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超凡月兑俗,沉静优雅!
宋婉心多看一眼就立即觉得心跳加速,慌乱不已,她和妹妹雪心性情不同,雪心更加内敛,她因为在灵州待得久,她这样身份的大小姐,在灵州是被捧到月亮里,不需要收敛,不需要掩饰!
此刻,正值妙龄的宋婉心没有心情看什么歌舞了,面对宫中精致美食也没了胃口,一直心如鹿撞,一旁的宋夫人见婉心的目光只要一接触到对面的夏侯公子就满脸红晕,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也是宋夫人的愿望,夏侯公子是抢手没错,不过自家女儿也不差,夏侯府嫡长子和宋家长女,门户相当,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对这样登对的好姻缘了!
宋夫人是权贵阶层的交际高手,不仅和朝廷命妇们关系融洽,而且和太后私交很好,看到一向大大方方的婉心此刻竟然手足无措,宋夫人心下有了主意,不如乘着这个良辰吉日,把两家的婚事定下来。
宋夫人借机表达了这个愿望,太后很快就明白了宋夫人的意思,也有做个顺水人情玉成一桩好事的心思,当即把夏侯府等几位长辈召进殿去单独会谈!
夏侯夫人等人也见过宋家长女了,国色天香,优雅淑仪,知书达理,夏侯府几位长辈对她各方面都很满意,又有太后保媒,双方长辈一拍即合,太后决定喜上加喜,顺势借着良辰美景,当即颁下懿旨,将宋氏长女宋婉心赐嫁于夏侯府长子夏侯尚,择良辰完婚!
太后懿旨一下,四周恭贺声立即不断,宋家姐妹在京中的美名那也是如雷贯耳,宋家姐妹不但容貌倾城,才情无双,宋家的权势也是有目共睹的,堂堂左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夏侯府和宋家的联姻,更是强强联手,这桩婚事,不管是夏侯府,还是宋家,都相当满意!
宋婉心也是万分满意的,夏侯公子的名头可是从小就听说过的,在太后颁下懿旨的时候,她的心一阵狂跳,差点跳出胸腔,直到传旨公公提醒了好几次,她才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匆忙谢恩!
要说有一个不满意,那就是此事的男主角,夏侯尚,夏侯尚怎么也没想到,父母被太后召入内了一趟,出来就直接定下了他的终生大事,是与宋家联姻没错,可不是二小姐宋雪心,而是大小姐宋婉心,夏侯尚是半晌没反应过来,传旨的公公不知所以,还以为夏侯公子是太过惊喜所致。
要知道,宋家大小姐的美名连他这个公公都听说过,公公一辈子不知道传过多少赐婚的圣旨,说心里话,他觉得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的不是太多,但是恰好夏侯公子和宋小姐就属于这不多的一对的中的一对顶尖人物!
夏侯尚接到赐婚的懿旨之后,呆坐书房一整晚,默然无言,二小姐宋雪心是他唯一觉得识得他的抱负,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女子,真是造化弄人,太后居然直接给他赐下了懿旨。
像他这样的豪门公子,婚姻是没有自主权的,当初和宋雪心暗生情愫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人知道,一是他实在公务繁忙,回府的日子少得可怜,二是和宋雪心的感情正在发展中,还没有到达那种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程度,三是宋雪心的姐姐未嫁,此事不必太过着急,至于他夏侯公子,爹娘定下他的婚事,不说征求他的意见,可是之前总得和他说一声吧!
可是没想到面对太后这个媒人,父母又对宋婉心很满意,就直接定下了婚事,实在措手不及,懿旨已下,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接受,夏侯尚比谁都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