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列国纪 (二)巫老

作者 : 彼云之梦

韩童儿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饭碗,一碗江米粥正腾腾的冒着热气,而韩童儿的目光游散,却不知道在想什么。韩琳儿抱着自己的专属小碗,和桌上的小菜和薄饼做着斗争,一时间吸粥嚼饼的声音大作。

“哥哥,你咋不吃?”韩琳儿放下碗筷,疑惑的看着自己哥哥。爷爷和爸爸前天就和村里猎人进山去了,过两天才能回来。女乃女乃一早熬好粥做好饼就出门下地浇菜去了。硕大的堂屋里,这会儿只有韩童儿和琳儿兄妹两个。

“哦,没事没事。琳儿快吃,哥哥刚才没睡醒。呵呵。”韩童儿回过神来,端起粥碗,开始慢慢的吃起早饭来。

韩童儿昨天从山岩上带着妹妹回家的时候开始,就有些精神恍惚,心中有种很焦躁的感觉,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昨天一晚上韩童儿基本就没睡好,一直在心里念叨:“是梦,是梦。”大概半夜实在顶不住了,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琳儿。”韩童儿放下粥碗,看着自己妹妹问道:“那朵花……”

“什么花?!”没等自己哥哥说完,韩琳儿瞪大眼睛,腮帮子一鼓鼓的打断说道:“哼,那是仙子姐姐送我的东西,你不许拿!”

“额,”韩童儿无奈的摇摇头,看来昨天晚上说服自己是梦的自言自语,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哥哥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花儿,你要是拿出去,被其他小朋友们玩坏了不好吧?”韩童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昨天的事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除了妹妹,于是又加了一句:“这可是我们两个的秘密哦,不要让其他小朋友知道!”

“嘿嘿。”韩琳儿狡黠的笑着说:“哥哥放心,那花我早就藏好了。才不会拿出去给小圆他们看呢。哼哼,小花他们藏了好多酥米果,都不告诉我,我爱不要跟他们讲我遇见了仙子姐姐呢。”

“哦,那就好。”韩童儿点点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吃饱了,我先去给水缸打水了。等下你吃饱了喊我,我好收拾桌子。”

“哦。”韩琳儿看着自己哥哥面前那碗粥还有大半碗米,奇怪的偏了偏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嘟囔了一句,继续抱起小碗,对着桌上的咸菜薄饼开始大吃。

韩童儿去院子里水井中,打了几桶水进水缸里,顺便把吃完早饭留下的碗筷洗了。韩琳儿早就丢下饭碗,跑出去不知道哪里找人玩去了。

韩童儿怔怔的看着眼前水缸里的水,平静无波,仿佛昨天那光明之下的河面,于是他轻轻的用手指点了下水缸的水面,一圈圈涟漪散开,又在水缸边上被弹回来,搅乱了一片平静。

“真美啊!”韩童儿叹了口气,不晓得是在赞颂水缸里的涟漪还是别的什么。

“童儿哥!”一声呼唤从院子门口传来,韩童儿放下手中的石担,方才正是在练习射术。自己家传的弓要的开弦力有些大,韩童儿还拉不满弓,所以每天早上都要练习臂力。

“呵呵,是露珠儿你啊。”韩童儿笑着说道,顺手从架子上扯了一条布巾擦了一把汗水。来的是村里的大美人露珠儿,也是韩童儿从小的玩伴。“今天没跟着大伯出船打鱼?”

“歇两天,最近两天江面上不对头。大家伙都商量着歇两天,顺便请巫老占占运道,看看是怎么个事情。”露珠儿微笑着走进院子,“女乃女乃和琳儿呢?我娘让我送两条熏好的鱼来,谢谢大叔和你前两天帮我们家通了井。”

“琳儿那丫头,你又不是不晓得,整天跑的不着家。”韩童儿擦完汗,把毛巾挂在架子上,“一口井而已,不值当辛姨这么挂念。”韩童儿让过露珠儿,两人一起走进堂屋中坐下。

前几天露珠儿他们家水井堵了,不出水。韩童儿和他父亲过去帮忙下井通了一次水眼,所以今天露珠儿特意过来表示下谢意。

露珠儿今天穿了一身翠绿的裙子,渔家人的习惯,不管什么衣服,袖只过肩,裙只过膝半寸,以方便出船打渔挂网。露珠儿常年在河面上打渔,早出晚归,受碧琼河雾气的滋养,皮肤水女敕,一双玉臂如新藕一般。韩童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笑着打趣露珠儿说道:“露珠儿妹妹,现在是越来越漂亮了。”

“呵,那是。”露珠儿展颜一笑,毫无小女子的羞态:“童儿哥你也越发的帅了,再过几年,可要给我们找个好嫂子啊!”

“呵呵,呵呵”韩童儿模模鼻子,有点尴尬,每次和露珠儿斗嘴,最后被打趣的总会是自己,听着露珠儿这句话,韩童儿却不知怎么的脑海中跳出来那个提着裙子,在江面上犹如精灵一般轻轻走来的身影。

“童儿哥?!”露珠儿诧异的看着突然出神的韩童儿,唤了一声。

“啊?啊!”韩童儿回过神来,尴尬的提起茶壶,给露珠儿添了点茶水,然后岔开话题说道:“对了,露珠儿,你刚才说江面上不对?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几天打不到鱼。”露珠儿眉头皱起来,有点担忧的说:“我昨天和爹两个从源村那头顺流下来一直到老河口,沿路十里,都没有打到鱼。往年没有这情况,初春正是虾虎跳的欢的时节,不应该一条都见不着的。”

虾虎正是碧琼河的特产,每年初春从下游回朔到碧霞山一代产卵,往年这个时节,正是渔民大丰收的时间。

“不会吧?”韩童儿也皱起眉来:“一条都没有?大家都是这样?”

“嗯,跟我们一起出渔的三十户渔家,这两天全部没有收获,我们家还好,往天打到活鱼会留一些在自家后院池塘养着,所以还不愁,胡大叔他们几家这两天可是都快没菜下饭了。”露珠儿摇摇头说道:“渔家人,靠的就是咱碧琼河,以往从来没有断过渔,谁知道会有这事呢?”

“唔。”韩童儿沉吟不语,江面上有变故,昨天晚上自己又看见的芸儿母女两弄出的那么大的动静,难不成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童儿哥,我娘说等下要去大屋找巫老起占,你要去看看么?巫老很多年不占运道了。”露珠儿一手托着腮,半趴在桌上看着韩童儿说道。

巫老,是村里最神秘的人,据说从上古老祖宗在大地上生活开始,就有巫老存在了。每一代巫老都是负责帮着村民祈天敬祖,祛病除凶的人,巫老只会住在村中间的大屋之中,从不出大屋院子半步。韩童儿和露珠儿小时候就经常在自己妈妈带领下,去大屋院子听巫老讲故事。

不过韩童儿从昨天起,心里就好似憋着点什么,不痛快,今天干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露珠儿这么说,摇了摇头说:“哦,昨天轮值点灯,回来晚了点,似乎受了点风寒,就不去了,在家养养。”

“啊?你这么结实的人也会伤风啊。”露珠儿嘻嘻笑着说:“别是不想跟我去找的借口吧?”

韩童儿尴尬的喝了口水,说伤风当然是个推口,但是露珠儿打小和韩童儿一起长大,那还看不出来。“这妮子。”韩童儿心里叹道,不过说起来,韩童儿也对巫老怎么看江面上的事情有些好奇。

“走吧,童儿哥,去的晚了可赶不上场面了。”露珠儿聪明伶俐,也不多说什么,嬉笑着起身拽着韩童儿的胳膊就往外跑,眼神中满是一种小得意。

“哎哎,等等,等等!我穿件褂子。”韩童儿伸手从屋外架子上扯过来自己晨练的时候丢那的外褂,露珠儿拽着他胳膊,两人快步往村中间的大屋跑过去。

大屋外边院子现在满满的都站满了人,村里渔户全部都来了,却都一个个的安静的站着,不敢多说话语。巫老是村里最值得尊敬的人,哪家那户没个小病小灾的,这都要靠巫老一个人来配药治病或者祈天求福。村里的孩子打小就是巫老大屋院子的常客,巫老从小就给这些孩子讲故老传说故事,还教导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文字。不过到韩童儿这辈的时候,巫老平时就没有出过大屋门了,只是在屋里传出话来,从没有在年节之外的时间露过脸,除了每年村长能进几次大屋之外,其他人都只能站在院子里,当人们站在大屋门前宽敞的院子里的时候,都是大气不敢喘一口。

韩童儿和露珠儿两个从一群大人中挤到最前面,巫老大屋的门还关着,不过露珠儿已经跟边上大人打听清楚了,村长刚才已经进了巫老的房子,应该在禀告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并且请巫老出面帮村里占卜运道。

“你猜巫老今天是会在大屋里占运呢?还是出来大占?”露珠儿悄悄的探过头来,在韩童儿耳边轻声问道。

大屋占运和出门大占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般在屋里占得结果都是小事,比如谁家牛跑了,去哪个方向可以找到,或者那家婆娘怀了孩子,是男是女,那家今年猪仔生的好不好,张家田里粮食今年种什么可以大丰收,李家今年从哪个方向进山容易猎到好的猎物,诸如此类的小事。

而大占不同,一般大占都是关系到整个村子福祉灾祸的大事才会出来大占,比如每年新年祭祖的时候,全村祈求上天赐福,会大占一次。又或者有兽群潮迹象的时候,也会大占。韩童儿在村里长了十六年,除了每年祭祖的时候能看见巫老大占,其他时候根本没有见过,即便是韩童儿的爷爷,父亲,这辈子也没见过非年关时节大占。

“额,”韩童儿想了想,也偏过头去对着露珠儿耳朵说:“应该是屋内占吧?你见过不过年的时候有大占吗?”

“我到觉得这回可能要大占。”露珠儿轻轻的说道,眉眼间有一丝忧虑,渔家孩子,当家的早,知道停渔这事情影响多大。

“哦,那就看着吧。”韩童儿无可无不可的说道。

转眼间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大屋门还是没有一丝动静。有些村民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慢慢散去,韩童儿他们这一般儿半大小子门耐性十足,大多都在心里盼望着巫老能出门大占一次。大占,总是伴随着各种节目的,是孩子们生活中不可多得的机会。韩童儿无聊的在人群中扫了几眼,却看见自己妹妹吃力的从对面挤了出来,赶忙招招手,让琳儿到自己身边来。

韩琳儿这会儿也不调皮了,乖乖地站在自己哥哥身边,露珠儿笑着俯身把琳儿抱了起来,还用手捏了捏韩琳儿的小圆脸。

“吱呀~”一声长长的声音传来,大屋门缓缓的打开了,村长半勾着身子,缓缓倒退着出来,顺手掩上了。

“村长,咋样?”人群的渔民们迫不及待的围了上去,怕吵着巫老,只能悄悄的问着。

“哎~!”村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只是做了个手势,让大家让开一条路,然后往院子外走去。看着这架势,大人们都疑惑不解。韩童儿给露珠儿了个胜利的眼神,一群半大小子们都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在惋惜自己没有能看见一次巫老的大占。不过露珠儿眉间忧愁稍微减少了一点,毕竟不出门大占,说明事情不算大。

快要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村长突然站定了脚,转身对着众人问道:“昨天山上守灯的是谁?”

韩童儿愕然抬头,怎么问道昨天晚上守灯的事情了?难道村长知道了昨天自己看见了什么?转头望向自己妹妹,韩琳儿也是一脸茫然地对着哥哥摇了摇头。

“是我!村长。”韩童儿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村长抱拳施礼回道。昨天因为渔民们都没有收获,所以傍晚之前就都回船了,韩童儿留守点灯只是一种惯例,所以他在那对神奇母女走了之后就熄了灯,带着妹妹回村了。难道是有渔船昨夜没回来?韩童儿皱眉想到,不能啊,自己昨天在雾气起来之前数过,四十三艘船,没少啊。

“哦,韩家的小子啊,巫老让你进去,有话说。”村长和蔼的笑道。然后对着后边的人群说,“巫老占过了,江神不愉,所以今年鱼来的少,不过,巫老已经祭过江神了,今天出船就会有鱼了。大家散了吧。”

“啊?那村长你刚才叹气啥?”村民中有人惊讶的问道,方才村长出来时候,一脸的苦相,大家都以为事情不得了了呢。

“哎,方才我请巫老帮我家小惠占了一次胎,希望是个男孩,可惜占出来结果是个女孩。”村长遗憾的说道。村长家人丁不旺,几代都是单传,儿媳妇小惠这月怀上了,不过看巫老占的结果,村长很失望。

“哦,没啥没啥,让强子再多多努力,下胎就是大胖小子了。”几家渔妇上来安慰了下村长,然后大家都缓缓散去,巫老说没事,那就真是没事,几万年来,村里巫老一代代从来没有占卜失败过,大家对占卜结果都深信不疑。

韩童儿转身往大屋走去,一脸纳闷神色。不知道巫老找自己什么事情。韩琳儿挣扎着要从露珠儿怀抱中下来,跟哥哥一起进去。露珠儿却没放手,巫老喊韩童儿进去,其他人跟着进去就是不敬,露珠儿拍拍韩琳儿的背说:“琳儿,走,跟姐姐去船上吃烤鱼去。”

“烤鱼!”韩琳儿大声笑道:“好啊好啊!露珠儿姐姐最好了,走走,吃烤鱼咯。”

露珠儿给了韩童儿一个微笑,然后带着韩琳儿转身往自家走去。

韩童儿用力地推开大屋的门,这事他第一次靠近这扇大门,以往都是和其他小子姑娘团团坐在院中,听着屋里巫老苍老的声音飘渺传来。大门有些破旧,但是入手却有些沉重,推起来倒是需要点力气,“门轴塞住了!”韩童儿心里下了个结论。

走进大屋,韩童儿闻到一股药香,淡淡的,却萦绕鼻端不散。眼前大堂中,没有桌椅,只有几个蒲团,放在堂屋中央的火塘边上。火塘也和其他人家不同,平常人家火塘,要么砌在墙角,这个是猎户家的法子,方便熏烤猎物,要么砌在墙内,或者炕下,这事农家的法子,为的是冬日取暖方便。渔家不起火塘,因为传说江神不喜欢火塘,并且渔家多半时间都在船上度过,也确实没办法修个火塘起来。唯有大屋里的火塘是在屋子正中,火塘边是一圈黑色的石头,那是江边的卵石,没有棱角,本来颜色已经不可考,只留下了千万年来被烟熏火燎的深厚黑色。火塘之上挂着一些物件,韩童儿凝神看去,却是一些兽骨,龟壳,还有一些稻穗,草叶草杆。兽骨和龟壳韩童儿知道用途,那是巫老用来占卜的东西。稻穗和草叶这些韩童儿就不知道是用来干嘛的了。

大屋很宽敞,有四个房间,在堂屋一角还有一架梯子,直接通道上边的阁楼。韩童儿在堂屋扫了几眼,没有看见巫老在什么地方。

“孩子,从梯子上来,我在阁楼上。”苍老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原来巫老已经上了楼,怪不得楼下不见踪影。

韩童儿小心地沿着楼梯爬到阁楼,这架梯子也与众不同,居然是一整颗树木,然后把细枝去掉,留下一些粗壮的枝桠作为攀登用力之处,斜斜的固定在角落,搭在上边的木板上。韩童儿爬上去之后,才发现二楼是一个亭子,设计很精巧的藏在外边几面屋檐下边,怪不得从外边广场上看不见。

韩童儿上来的地方,是亭子的一角,有一块木板,盖上就可以当做地板,打开就是上下的通道。亭子中间摆放着一副桌椅,一个苍老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神情专注的看着桌面的一把草杆。

“拜见巫老!”韩童儿赶紧跪下,然后给巫老磕了几个头,这也是村里传下来的规矩。然后韩童儿好奇的抬起头来,从小就没有见过巫老的真容,即使过年节的时候的大占,巫老也是穿着袍服,带着神魔面具出来的,第一次看见巫老没带面具的样子,韩童儿心里有些激动。

巫老非常的老,老的脸上全是褶子,比韩童儿的爷爷女乃女乃脸上的褶子还要多上很多很多,须发皆白,头发用一条粗布很简单的打了个髻儿,长长银白的眉毛垂在脸颊边,一双眼睛深陷在眼眶中,却炯炯有神,巫老盯着眼前的一把草杆,枯枝一般的双手不断的拨弄着草杆,韩童儿好奇的靠近看着巫老手下的那一把草杆,一会被分为两队,一会又合为一堆,再一会儿全部摊开在桌面上。

“看懂了吗?”巫老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韩童儿,韩童儿吓了一跳,赶紧从桌边退开,拱手低头站在一边说:“童儿没看懂。”

“呵呵。”巫老咧开嘴笑了,露出来几个东倒西歪的焦黄牙齿,和坑坑洼洼的牙床。“你是韩家的小子?”

“是!”韩童儿干脆的回到。

“哎!韩家老二我很长很长时间没见了。”巫老伸手捋了捋胡子,继续说道:“以前着调皮小子倒是经常偷偷跑进我这屋子偷药吃。”

韩童儿大吃一惊,韩家从他父亲开始就是单传,只有爷爷那辈才有兄弟,韩家老二,韩童儿知道自己爷爷在家排行老二,只是哥哥以前进山打猎不慎摔到山谷里死了。巫老称自己爷爷是调皮小子,那巫老多大?

仿佛知道韩童儿在想什么,巫老缓缓把面前的草杆收到一起,说道“人老了,精神头没以前好了,我活了一百三十三年了,你们这些后辈都长这么大了,看来我也该快入土了。”

活了一百三十三年!韩童儿惊讶的合不拢嘴,他知道村里最年长的老人,去年死了的华家老祖宗,也不过才活了九十岁,村里人一般能活到八十就算是非常长寿了,而巫老居然活到了一百三十三岁,这太不可思议了。

“没什么的,人懂的东西多了,自然就活的长些,我和你们不同,巫老一脉有特有的传承,活的都比较长。”巫老把草杆收进一个布袋然后挥挥手说道:“昨天是你在江边点灯的?”

韩童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该来的总是要来,也不敢怠慢,赶紧躬身说道:“是小子昨天晚上轮值点灯。”

“你点灯之后看见什么没有?”巫老半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问道。

“没有看见什么。”韩童儿答得很干脆,但是心里忐忑不已,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又接上一句:“巫老难道昨天晚上江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昨天晚上我占了一卦。”巫老紧紧皱着眉头,两道长眉抖动不已,“卦象上说,有一些东西从江上过来了。”顿了顿,巫老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

“确实什么都没有看见,倒是昨天江面雾气比以往要浓一些。”韩童儿紧张的额头都见汗了,那叫芸儿的姑娘离去的时候留下的话语仿佛就在耳边,提醒着韩童儿不能说出昨天晚上的事情。

“哎~”巫老从椅子上站起来,韩童儿才发现原来巫老长的非常的高,只是很瘦,身上的长袍空荡荡的,巫老的衣服和村里其他人不同,是有着很宽大袖子和长长的衣襟的。这一站起来,袖口都快要垂在地上了。

韩童儿不敢多说话,只能半弓着身子站在一边,巫老缓缓的走到亭子边上,扶着一道栏杆,斜抬头看着北方的天空,半晌没有言语。

就在韩童儿等的腰酸背痛的时候,巫老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有个妹妹吧?”

韩童儿不知道巫老什么意思,村里谁家生孩子之前都会来求巫老起占,所以巫老应该很清楚自己有个妹妹才对的。

“是的,我有个妹妹叫琳儿。”

听完这句,巫老又继续沉默了半晌。然后说:“回去吧,以后没事可以来我这里玩,我给你看些有意思的东西。”

韩童儿一头雾水的从大屋里走了出来,巫老居然承诺让自己随意进出大屋?这种事情韩童儿听都没听过,韩童儿只听女乃女乃由此提到过,除非是选新一任巫老,否则其他人不得进出大屋,所以这么多年来,只有村长有权利进大屋。巫老同意自己随意进出大屋,这是要干嘛?

外边院子早已没有一个人影,这会儿村里人要么出船去打渔,要么就是前几天一起进山围猎,或者这会儿在田间锄草,而那些半大小子,这会儿必定是在村子外边胡闹,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少了些生气,让韩童儿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冷。

大屋阁楼上,巫老依然悠然的看着北方的天空,很久很久,才叹息一声,自言自语到:“乱象已成,天命不可违,老祖宗传下来的预言,真的要应验了么?”

随后,巫老身形一转,仿佛化作一片烟霞,从阁楼上径直飘落到楼下火塘边上,显出身形后,巫老抓起一把在火塘中的灰烬,打开窗户,把灰撒了出去,那些灰飞出大屋之后,突然在空中变成一只只小鸟,欢快的鸣叫着往四面八方飞去。

“该召集老兄弟们一起来商议一次了,上次大家聚一起是什么时候?唔,八十五年前?还是六十三年前?不对不对,九十年前?哎,老了,只是放了两个法术就累了啊。”

关紧窗户,巫老缓缓的在火塘边上蒲团上坐下,火塘中腾腾闪起火光来,火光一闪闪的照在巫老脸上和头上的那些兽骨龟壳上,把大屋中照的影影绰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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