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得冤枉?
向阳反应过来,立刻推推他,不满:“喂,你好歹也是个宋朝人,帮反贼说什么话啊!”
“他们或许并非是反贼。♀”他说着,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踱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坟墓。默然半晌,才缓缓道,“若果真是反贼,推崇新王,并且用自己这套说法利诱百姓,也是一样的。”
萧如鸿有些惊讶:“花兄此话怎样?”
屋外有风吹拂而过,阳光洒在屋内,轻轻晃动。
花阳微微一笑,道:“既然是反贼,每次却都出现在战场附近,这岂不是太过冒险的一件事?”
“不错。”向阳赞同的点点头,“但是你别忘了,多行夜路必撞鬼,最后他们都死了。”
花阳道:“他们的确是死了,不过死的时间却太过巧合了。”
他们死在最后一场战争结束的时候……
花阳这样一说,几个人顿时反应过来。林无枉拍案而起,面有怒色:“这么说,他们不是卖了朝廷,而是被朝廷卖了?”
林无枉向来是个直性子,听到这事,一双眼里已经跳起熊熊怒火。
向阳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则队是民间民众自发组成,并非朝廷正式军队。
要收买人心,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利诱。然而这些利益往往都不过是朝廷临时的说辞,并不会真正的达成。所以,他们选中了正则队这个居于“正规”和“非正规”之间的军队。
这些人起于民间,本来就深得民心,用利益再一引诱,人民定然是愿意归顺朝廷的。
这个时候问题就来了,等天下统一之时,这样的说辞不能实现,定然会引起民愤。于是,朝廷以“假官兵”之罪名处死了正则队,如此一来,不明真相的愤怒的民众所憎恨的也只有“散布假消息”的正则队而已。
他们背负着最沉重的罪名,为了天下统一而死。
所以这里葬着的人,不光有正则队,还应该有当初追杀正则队的不少人。♀
这是何其血淋淋的一段历史.
许久后,向阳垂下头:“有句话说得好,一将功成万骨枯……”说到这里,她声音停下,不忍心再继续往后面说下去。
自古以来,为朝廷冤死的人有多少。
“不错。”花阳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林无枉紧紧握着双手,面色涨的通红。出卖自己的人,是自己最信赖的人,这种感觉……
许久。
萧如鸿咳嗽一声,摇头:“这毕竟只是猜测,林兄还是莫要生气。”
一旁的老人站起身来,仿佛对刚才的神转折有些惊讶,拍拍脑袋,笑道:“老头子我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惹得几位不高兴,该拿些酒来好好罚上一杯才是。”.
据老人所说,这里距离江陵还有一段距离,一时半会也走不过去。何况这里人少林深,急着赶路搞不好反而会迷路误了时辰。
几人最终决定在这个地方借宿一晚。
大概是因为被外面坟墓包围着,向阳睡得并不是很好,一晚上几乎都在噩梦中度过,待早晨醒来之时,手足冰凉,倒也与棺材里面躺着人没什么两样了.
时已至九月二十七。
夏热彻彻底底的被扫了个精光,秋意开始一丝一丝落了下来。
路上耽搁了不少功夫,能不能在十月一日之前赶到,还是个大问题。
几人一路东行。在现代的时候,自己平时都是宅女,体育白痴,哪做过这么远途的行程的,向阳脚底不知磨起了多少水泡,却又害怕耽搁了案子,硬是咬牙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花阳渐渐放慢了脚步,林萧二人也随之降下速度来。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几人终于看见了贼子林的尽头。♀
站在山坡上远远往下望去,之间江陵城高楼耸立,人来人往,一派繁华之色.
从陆路赶过去就快了许多,然而时间什么的,还是有点悬。
为了防止如之前的事情发生,几人最终决定租下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保持一段距离而行。
林无枉在和车夫交谈的时候,花阳却忽然道:“在下还得买些东西,片刻便回。”说着转身便走,眨眼间,他人影子就已经在眼前消失了。
粮食和水都已经购置好了,还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向阳看着街角发怔,却听见林无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阳,我同萧兄走在前,你同花三便在后面跟着我们便是。”
向阳回过神来:“这里离金陵,应该还很远吧?”
林无枉点点头:“快的话,也要差不多四五日才能抵达。”
四五日,还真是个跨不过的鸿沟。
向阳叹气:“那我们赶到的时候,岂不是……”
她的头忽然被拍了拍。
向阳一愣。
萧如鸿脸色虽然冷冷的,眼底却多了丝关怀,他拍拍她脑袋,很快又收回手,淡淡道:“东西丢了还可以找回来,更何况林兄花兄都在这里,不必太担心。”
她心底流过丝暖意,不过片刻后又凉掉:“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话,你们大概很快就能赶到了吧?那什么轻功不是很厉害的么……”
林无枉正模着马车前面马儿的鬓毛,失笑道:“用轻功赶过去?除了花三,这里恐怕没人能做到了。”
萧如鸿也点头:“只有花兄能做到。”
向阳终于释然,拍拍萧如鸿肩膀,一笑:“好啦,我没事。等花阳回来,我们就立刻出发吧!”.
临近正午时分,正是午饭时间,街上饭菜香味四溢,酒楼中笑语彼彼,阳光尽情在寥寥无人的街道上铺开,白色的石板上反射着细小的光芒。
城门处更是除了守卫的士兵外空无一人。两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一前一后的驶出江陵,一路向东行去.
来古代都大半个月了,这还是第一次坐马车呐!向阳自然是新奇无比,不时掀起身旁帘子看着四周风景。
此前他们的船行于江上,只能隔了江水远远的看一眼两岸风景,现在在岸上看着江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头顶的鸟鸣比之在贼子林的时候欢快了许多,清清袅袅,在林中回荡。风吹叶动,沙沙作响。林边不远处江声平缓,波光粼粼,远山披了层若隐若现的白雾,偶能看见一抹黛色,高入云霄,实在是一片上好的风景。
她趴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疼痛通过神经清清楚楚的传进了她的大脑,她才猛地想起,早上是干了大半天的山路,自己现在可是一脚的血泡啊!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疼痛就变得更加清楚起来。于是她只能端端正正的坐着,随着马车的颠簸,露出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而就在此时,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却忽然被扔进了她怀里.
向阳一愣。
这个是什么?诶,这种瓶子在电视上可是很常见的啊,古装剧里面不是经常有么,拿什么装着毒装着药的神奇小瓶子。
她拿着瓶子看向花阳,不太确定:“这个是什么?”
花阳正闭着眼睛在休息,听到她的声音,并未睁开眼,只淡淡道:“药。”
向阳打开瓶口的塞子,闻了闻,只觉得一片淡香,叫人觉得十分舒服,便愈发奇怪了:“给我的?”
“是。”
“你给我药做什么?”
闻言,花阳似乎有些惊讶,睁开眼上下扫视她一番,将目光停在她脚上,喃喃起来:“原来磨破脚的不是姑娘?”
……
磨破脚的人当然是她,原来这是治疗脚伤的药……不过,这个人会这么好心?她不由得将满月复疑惑的目光投了过去,却看见花阳再次闭上了眼睛.
因为走的是官道,一路驿站很多,到了驿站换过马匹和车夫又要开始奔波。所以这几天几乎一直都是在马上上度过。
这种交通方式比起船来说实在是快了很多,但是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不好睡觉啊……
向阳试过侧过身子睡,仰着头睡,趴在窗子边睡,但是无论哪一种睡法,她都休息不了几个小时,很快又会醒过来。
几次睡觉失败,她揉着惺忪的眼睛坐直了身子,一侧脸却正好看见花阳正挑着帘子看着外面。
车里有些昏暗,只漏了几丝阳光从他挑开的帘子处洒进来,那双漂亮精致的眼睛被镀上一层浅金,光影流转,比平时更加明亮迷人。
感觉到帘子外面传来柔和的风,向阳的思绪清明了许多,这才想起一直想要问的事情:“我们走水路的时候,那个人是一直藏在我们船上的么?”
花阳侧过脸来,放下手,微微一笑:“不一定,他也可以是半路潜进来的。”
向阳道:“但是你们并没有发现。”
花阳点点头,不语。
连萧如鸿都没有察觉的人,谁敢想象那个人到底有多厉害?
向阳立刻道:“我一直在想,以那个人的厉害程度,要杀掉我们几个人的话,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但是,因为我们四个人一直呆在一起,不管他有多厉害,要同时对付四……你们三个,还是有点困难。”
花阳闲闲的靠在车壁上,并不说话。
向阳道:“这也就是我奇怪的地方。后来他将我们的船毁掉,我们不得不改走陆路。”向阳顿了顿,道,“你也看见了,贼子林是很适合杀人越货的地方,他如果真的想要杀掉我们,那么躲在那里,绝对是有机会将我们各个击破的,但是,他并没有动手。”她说着,凑近他,歪过脑袋:“你说这是为什么?”
论分析,这里绝对没有人会比花阳更合适了。
向阳扑闪着眼睛,用一脸期待的表情等着他的回答。不想,花阳却嘴角一弯,看向她,有趣道:“姑娘既然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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