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院子里的迎春花开了第一朵花的时候,春天便来了。
而在拓跋昱所在的这将军别院中,也迎来了一个客人。这个客人的到来,让原本还准备打起精神来好好应付邢莲儿的李熙真,彻底没了功夫去跟她计较。
“三哥!”拓跋扬兴高采烈的从马车上蹦了下来,一旁护送他一路而来的段翎看着他的模样,神色虽有些疲惫,却还是欣慰一笑。
“五弟,段校尉,你们怎么来了。”拓跋昱神色间还有些惊讶,在此之前他并未收到两人要来的消息。
“将军临时的决定,在他派人来接我们回去之前,我跟五公子,便也要暂时住在这里了。”段翎解释道。
只说了是将军临时的决定,拓跋昱便隐隐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否则父亲不会急急忙忙连通知一声也来不及,就让两人过来了,而且还是段校尉亲自送过来的。
他眉头微皱,正想要把他们安排在哪里,便听李熙真道:“五公子,段校尉,静松居已经收拾好了,两位随时可以去休息。”
静松居是李熙真趁着他们在将军府的时候那段期间,叫人把别院的格局重新规划了一下,收拾出来的一间小院。
那座小院在别院东南处,离拓跋昱的灼华院十分的近。
拓跋昱闻言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倒是有些意外。
拓拔扬一路赶来,也是有些累了,段翎见状,便同他都回了房间,将东西安置好了,又好好歇息了一会。
“大人在朝中有些事情,现在不太方便,他担心忙起来疏漏了五公子,便叫我带着他一起来三公子这边了。”趁着拓拔扬在休息的时候,段翎一个人来了拓跋昱这里。
拓跋昱点点头,心知连父亲都要那么小心的事情必然是件大事了。五弟还小,母亲那里又有四弟要照看,,这样看来,的确是将五弟放到自己这里还好些。
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父亲对自己的信任。♀
他在将军府的时候都是作为大哥二哥的弟弟,鲜少有这样要单独照顾弟弟的时候。
“来的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过来,将军那边,也不好动静太大,这段日子,吃用的东西,只怕还是要麻烦三公子了。”段翎神色坦然的说道。
他与五公子来的匆忙,又不好与外界联系,这个庄子偏僻了些,也更隐蔽些,是将军在外的许多别院中并不起眼的一个,若是自己在五公子消失没多久,就大肆采买,只怕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无妨,五弟是我的弟弟,都是父亲的儿子,有我的,便有他的。至于段校尉,也是父亲十分倚重的人,我自当把段校尉当做老师对待。”拓跋昱年纪虽小,事情却分的很清楚。
两人这边商量着事情,定下协议不提。第二日的时候,门口却是有个老者,带着个丫头过来了。
“傅慧,怎么是你?”因为那老者有将军的信物,守门的不敢定主意,便将人带了过来,让李熙真先看了一眼。
李熙真往外看了一眼之后,才发现竟然是熟人。
傅慧本来也有些害怕,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包裹,一副想要躲着那老人,又不敢离他太远的模样。现在看见李熙真,便露出了一个见到亲人一般如负释重的表情,眼泪汪汪的冲了过来。
“我也不知道,他,他忽然抓了我,就往这边来了,这里是哪里?你也是被抓来的?”她连珠炮一般的问道。
李熙真拍了拍她的手,权作安抚,对着旁边那老者行了一礼:“敢问您是……?”
“鄙姓秦。”那老人眯了眯眼睛看了她一眼,甚是沙哑的声音让李熙真愣了一下。
“秦爷一路上辛苦了,只是不知道秦爷想要住哪,我也好安排一下。”李熙真总觉得这人不像是看起来的那么普通简单,将军的信物她是在段翎那里见过的,他也说过,等闲人等不会有那块令牌。
而且这里总归是他们的地方,迎进了府里,交给段翎和李清嘉应付便是。
“我就跟施玄之住在一起就行了。”那秦爷看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李熙真在那一瞬间,竟是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她第一次知道,光是目光,便可以那么吓人。
不过他既然叫的出施先生的名号,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还好咱们这别院大些,不然若是再来几个人,只怕都不够用了。”从昨天到今天一直忙着的李熙真到临睡之前才有空跟拓跋昱单独说话,“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秦老特意把傅慧带过来做什么,就为了伺候五公子?咱们这里也不缺人伺候呀。”
在她知道,那个秦爷竟然是施玄之的先生的时候,便对这件事情更加不解了。
“总是有他的打算的。”拓跋昱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说给李熙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一天,来的不止是秦爷,傍晚的时候,段翎身边的亲兵也来了几个,都住到了别院里,忽然来了这么些人,让李熙真觉得是忽然迎来了几座大佛,不管哪个,她都得好好供着。
随着府里来人,拓跋昱也不由奇怪,父亲要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是件大事,是一件攸关拓跋家上下几十口的大事,不然父亲也不会把小五送到了他这边来。可到底是什么,他却是一点也不知道,又或者,那是一件他从未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情。
这些事情,他并没有问段翎,既然父亲不告诉自己,那段翎肯定也不会说了。
只是他没有问,但是李熙真却问了,只不过,她问的不是段翎。
“我也不知道,前一天说是五公子出门了,结果晚上没回来,我就在奇怪的。只是府里人都说了没什么事,我便去睡觉,一觉睡醒,就发现那个,那个秦爷了。”傅慧嘟着小嘴说道,“就算是要到这里来住,也不至于说都不说一声,刚看见秦爷的时候,我可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被坏人绑了呢。”
李熙真想了想,又问道:“那你来之前,府里有什么动静没有?就是跟平时不大一样的地方。”
傅慧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有!就在五公子出门的前一天,长公主来过了。”
“长公主?敬敏长公主?”李熙真奇道。
“恩,就是你说过的那个,做道姑打扮的。”傅慧用力点点头,“我离得远远的偷看了一眼。”
李熙真心中忐忑,却并不是十分担心。天塌下来,总有拓拔将军在上面顶着呢。
“若是茗儿姐姐也能来就好了。”傅慧有些可惜的说道。
因为五公子来了别院之后,通常都是和三公子一起同吃同学的,这也让她跟李熙真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凑在一起。她想着,茗儿是李熙真的旧识,若是她来了,李姐姐应道会更高兴。
李熙真对着她笑了笑:“她跟在四公子身边,怎么可能也来这里呢。”
四公子是现任将军夫人的嫡亲儿子,自是不能同拓拔扬相提并论。
“是啊。”傅慧微微侧着脑袋说道,“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没有夫人盯着,也没嬷嬷们管着,比在府里的时候自在多了。以前府里的人都说三公子很可怜,在外面过的很辛苦,现在看来,估计三公子是公子们里面过的最舒服的一个了。”
“那倒未必。”李熙真说道。
像拓跋昱这样从小没人管着的小孩,估计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个人管管他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躲什么懒。”一个看起来年约三十来岁,蓄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的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他们喊道。那人一身褐色长衫,却一丝褶皱也无,眉目有神,目光坚定,双手背在身后,站的端正笔直,虽蓄了胡须,却是面容光滑,显然保养得宜。只是鬓边两束白发,才隐约泄漏了年纪。
“秦爷好。”李熙真忙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傅慧对这人更是有些畏惧,跟在李熙真的后面行了礼,头也不抬。
当初秦爷收拾好以后再出来,就从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变成了如今这个中年美大叔,可是让李熙真着实的惊讶了一番,也才知道,原来,竟是真的有易容术的存在。
“秦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尽管这个秦爷一副臭脸,对这谁也是别人欠了他的口气,但是李熙真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前不久,拓跋昱正在洗漱的时候,秦爷忽然来了,看到邢莲儿殷勤的伺候他的模样,当场就发了火。
他倒也十分狡猾,对于拓跋昱一句重话也不说,只算是对着邢莲儿阴阳怪气,说什么好主子都是被这样的奴才给带坏了的,主子还小,她就没皮没脸的凑了过来。
邢莲儿虽然是个丫头,但是却还从未被人说过这样的重话,只是秦爷是将军的人,她有苦说不出,只能躲在一边战战兢兢的磕头求饶,连李熙真一向觉得邢莲儿不顺眼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她正想替她说些什么毕竟自己在这里也算是奴才,秦爷这样未免也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偏偏这时秦爷口风一转,闻讯恰好赶来的施玄之,转眼间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本来李熙真还奇怪,这件事情跟施先生有什么干系,只是骂着骂着,她也听出来了,原来施先生竟是这秦爷的弟子。估计也是领教习惯了秦爷的脾气,施玄之被骂成那样,也是面色都没有改变一分。
最后还是李清嘉过来,和稀泥一般的把秦爷给请走了。
而邢莲儿,则是委屈的看了拓跋昱一眼,低着头,小声啜泣着离开了房间。
也是在那天晚上,李熙真才知道,原来施先生,同李先生,都是将军的人。
就连拓跋昱明知道,秦爷是借着教训邢莲儿来教训他,也只是第二天恭恭敬敬的去请了罪。
这件事情过去之后,李熙真便对秦爷更加的恭敬起来,就怕哪里行差踏错,惹火上身。别人倒还罢了,这秦爷,可是尊真佛。
小院里的日子过久了,她对于这个看着像个文人雅士,但是脾气绝对跟文雅沾不上边的秦爷,也有了些了解。
有才的人都心高气傲一些,但也不是每次都有空抓住一个小丫头的错处不放的,甚至说,他根本不把她们这些所谓的下人放在眼里,除非有什么需要,他几乎都不会跟她们说话。当然,只要一开口,也没什么好话。
对于这样的人,李熙真没有费力气辩解,直接问出对方的要求,办好就是。
前面几次,她都是这么很轻松的应对过去了,只是这一次,却不能如愿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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