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冰殇 第十八章 *闯宫闱九死一生

作者 : 弦月西楼

“快,这边有血迹!”

“快、快!”

众人循着路上洒下的血迹,一路追来。

血迹在一处宫室前消失了。

宫门上一块匾额书着三个篆体大字“蒹葭宫”。

“你们两队继续往别处搜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对另外两队道。

“是!”那两队禁军便仍往他处去追。

这位头领上前叩响宫门。

“谁?”屋内问道。

“属下骁骑卫校尉廉英。”那人答道。

“有什么事?”屋内又道。

“有妖孽逃至此宫,只怕惊了公主玉驾。”廉英道。

“这里没有,你们到别处去寻吧。”屋内道。

两个年轻道士已执了剑,把住宫门两侧。

“怎么回事?”方才那位华服公子已来至此处。

那个雪须银发的道人亦随其侧。

“太子殿下。”廉英忙上前对那位华服公子回道,“血迹在此处消失,恐怕对公主不利。”

这位紫衣华服的公子,正是浣月国当今皇上殷穆仁长子、东宫太子熙肃。

熙肃走至宫门前,向内朗声道:“宁葭,为兄在此,开门吧。”

大红宫门果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宫女低头立于一旁。

熙肃欲提步进入。

“太子殿下,让贫道先去查看一下,如何?”雪须银发的道人对他道。

“无妨。宁葭胆子小,你们都小声点。”熙肃道,大步跨入门内。

道人亦随即跟入。

穿过一段花木,来至一道梨花门前。

门已打开,门内锦绣帘罗、雕花桌案、暖香悠悠,站着两个人。

一个软缎轻花、素发披肩、肤如凝脂、眼波烟横,向熙肃微微弯膝行了一礼,口中道:“大哥。”

正是三公主宁葭。

一个双髻如环、绿衫广袖,见了熙肃忙跪倒在地,口中道:“奴婢芳容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熙肃道。

芳容便立起身来,站在宁葭身后。

“宁葭别怕,”熙肃对宁葭道,“近日宫内有些奇事,是以今夜请了天玄道长前来,适才妖孽已现了形,负伤逃了,不知可有到此处惊扰妹妹。”

“没、没有……”宁葭摇摇头,轻声道。

那边天玄道长已在屋内走了一圈,凝神搜寻异物气息,并无所获,便欲穿过一面海棠屏风往里间走去。

“道长,这里不能去!”芳容忙拦住他道。

“妖孽狡诈,贫道是为护卫公主安全,还请行个方便。”天玄道长道。

“这里是公主的寝处,外人怎能进得?”芳容道。

宁葭在一旁,却并未说话。

“宁葭,便让道长看上一看,为兄也好放心。♀”熙肃对宁葭道。

宁葭也只轻轻点点头。

“三公主……”芳容对宁葭道。

宁葭却没言语。

芳容只好让至一侧。

天玄道长进入里间,不一时出来,对熙肃躬身道:“太子殿下,此处并无异象,只怕逃往别处去了。”

“那便再往别处去寻。”熙肃道。

一行人便出门而去。

“宁葭,最近宫内不太平静,你多加小心。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熙肃对宁葭道。

“是,多谢大哥。”宁葭道。

“早点歇着吧。”熙肃道。

“是。”宁葭道。

熙肃便也出门而去。

芳容忙上去关了门,手捂住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宁葭已向里间走去。

芳容忙亦跟了进去。

穿过海棠屏风,藕荷色罗帐罩着一张锦绣缎面床,雕花妆案上菱花镜精致地镂刻着雪花图案。

墙上挂着一幅美人游乐图,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一张七弦琴摆在一张檀木矮几上,碧色荷花香炉中青烟袅袅。

宁葭站在屋中,直望着那张软床。

芳容看宁葭不说话,忙向着那张床道:“他们已经走了,你快出来吧。”

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

芳容忙掀开床帐,将烛光照向床下。

“这、这、不好了、三公主!”芳容带着哭腔道,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了。

“怎么回事?”宁葭亦有些吃惊。

芳容将烛台放在一旁,趴去,伸手将什么东西使劲往外拽。

拽了几下,忙将手抽出,在嘴上哈了几口热气,道:“好冰!”

又将手伸到床底去拽。

宁葭也蹲来,帮着往外拽。

手触之处,竟如寒冰般又冷又硬。

两人费了好大劲,终于把床下的人拽了出来。

那人与芳容一般打扮,脸庞略瘦些。

她此时全身皆被一层浅蓝色的冰块包裹。

“芳绮!芳绮!”芳容叫了两声,已是泪落如雨。

“芳绮……”宁葭亦叫道,有些哽咽。

“大仙,求求你,快放了芳绮吧。”芳容跪在地上对着空气直磕头。

忽闻得丝丝碎裂之声,芳绮身上的冰块开始慢慢掉落。

待冰块落尽,自芳绮身上滚落了一只毛色雪白的狐狸。

此时她浑身毛色有大半已被鲜红的血迹染红了。

那一剑虽刺得不深,但那道黄光甚是厉害,榆儿只觉身上力气仿佛皆被抽尽了似的。

何况前面被海怪所伤之后,还未复原,又受了幽绝重击,本来就元气大伤。

当时被那些人追着,慌不择路,闯进这间屋子。♀

芳绮在外间,正被她撞见。

宁葭和芳容听到芳绮的惊叫声,慌忙跑出来。

榆儿立刻附身至离她最近的芳绮身上,在她体内道:“要是说出我来,她就死定了!”

跑进屋内,滚入床下,拼尽力气才融得一点冰力掩去身上气息。

不然,这次恐怕真是难逃一死。

此时,滚倒在地,只微微喘息,连站立的力气也没了,更别说幻化人形了。

芳绮虽然解了冰力,但是浑身还僵直着,紧闭着双眼。

芳容颤着手试了试她鼻息,跌坐在地,舒了口气。

“去拿床被子来把她裹起来吧。”宁葭对芳容道。

芳容便取来两床被子,把芳绮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又去取了布巾来,将那些薄冰碎片化出的水渍擦拭干净。

“你快走吧。万一他们回来,你就跑不了了。”宁葭对地上那只狐狸道。

榆儿试着站起来,走了不到一步,又歪倒在地。

“公主,它好像受伤很重,我们不用怕它。”芳容道,“我这就去告诉太子殿下。”

说着便往外跑去。

“芳容,”宁葭叫道,“罢了,它也不曾伤害芳绮,别多事了。”

“它、它是狐狸精啊!”芳容道,“最近它在宫里可闹了不少事了。”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宁葭道,“你看它,已经连路也走不了了,能做什么呢。”

“它现在是做不了什么,等它好了,我们都会被它害死的。”芳容道。

宁葭听了这话,倒有些踌躇,便不言语。

芳容见她不语,又往外跑去。

“好、好冷……”躺在地上的芳绮忽然发出声音。

芳容听了,忙转身回来。

“芳绮,芳绮,你怎么样?”芳容蹲在芳绮身侧,对她道。

芳绮睁开眼来,四面看了一回。

“芳绮,好点了吗?”宁葭亦蹲子,对她道。

“三公主,我没事了。”芳绮道。

“你没事就好了,我现在就去叫太子殿下来。”芳容道。

“别、别去。”芳绮道。

“为什么?它都把你害成这样了。”芳容奇道。

“那些事都不是它做的。”芳绮道,声音还很微弱。

“你怎么知道?”宁葭亦奇道。

“刚才它附在我身上,我听到她说了。”芳绮道。

“她?”宁葭和芳容同声道。

“恩,我也说不清,反正听到她一直叫‘爹、娘’什么的,还说那些事不是她做的。”芳绮道,“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芳容,去打盆水来,帮它洗洗干净吧。”宁葭对芳容道。

“哦。”芳容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转出屏风,不一会儿,果然端了一盆热水来。

取了布巾,帮榆儿擦拭身上的血迹。

她心中不乐,手上也没轻重,榆儿疼得直哼哼。

“罢了,我来吧。”宁葭道。

“三公主、这怎么行。”芳容道。

“没什么。”宁葭道,“给我吧。”

芳容便也不再说什么,将布巾递给宁葭。

宁葭接过来,替榆儿细心擦净。

“芳容,拿金疮药过来吧。”宁葭对芳容道。

芳容便去取了来,宁葭与榆儿撒在伤口之上。

芳绮躺了一回,已能动弹。

“好了,你们两去歇着吧。”宁葭道。

“那它怎么办?”芳容指着榆儿道。

“就让她在这里吧。”宁葭道。

芳容芳绮便出门自回寝处,榆儿便宿在宁葭内室软榻之上。

榆儿在宁葭处养了几日,终于渐渐恢复了些元气,勉强能走动了。

这几日皆是与宁葭一处起卧。

伤口则是由芳绮清理。

芳容还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有时候趁宁葭和芳绮看不见的时候,偷偷拉她的尾巴、或者拧它的耳朵。

所以,榆儿一看见她就高拱着脊背对她龇牙。

“你还敢对我凶?小心我叫天玄道长来收了你!”芳容道。

榆儿一听那个道人的名字,也有些悸怕,窜到外间,跳到宁葭腿上,回头又对芳容龇了一回牙。

宁葭正坐在案前研读琴谱,见榆儿忽然跑了出来,忙对芳容道:“快去把门关上!”

芳容不情愿地走去将门掩好。

榆儿趴在宁葭腿上,还竖着背上的毛,对着芳容发出呜呜的声音。

宁葭看她这样子,捋了捋她柔软顺滑、雪白晶莹的毛,对芳容笑着摇了摇头。

“你又欺负它了?”宁葭微笑道。

“我哪有。”芳容对榆儿斜了斜眼道。

“它可是狐仙,你可小心了。”宁葭道。

“什么狐仙,就是个狐狸精!”芳容不满地道,“三公主,我们这么留着它,万一它作起怪来,我们可不是它的对手。不如……”

“不如趁它现在重伤在身,把它交给太子殿下。”芳绮捧了一个漆木的描兰盒子推门进来,回身仍将门掩好,接口道,“芳容,你别再生它的气了,它没恶意的。”

“芳绮!你怎么老护着它!你忘了它把你害成什么样了,还差点要了你的命呢。”芳容道。

“我不是护着它,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芳绮道。

“什么实话实说,它说不是它做的就不是吗?那这些日子闹鬼的是谁?连天玄道长都找不到它?”芳容仍不服地道,声音又提了一些。

“芳容,你说话小心着点儿,万一被人听去,不知道又要惹什么麻烦了。”芳绮忙对芳容道。

走近芳容,轻轻拉了拉她的胳膊。

这几日除了芳绮和芳容,几乎不让别人进里间屋子。

其他宫女除了日常洒扫、收拾之外,也不允许进外间。

不过这宫里人多眼杂,凡事都要留神些。

芳容虽然气大嘴碎,到底也是宫廷里混了些年数了,这点道理怎会不懂。

当下便也收了声。

芳绮低头默思了一回,微微蹙眉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它附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好像能感觉到它的心思……”

“越说越玄了,你还能跟一只狐狸精心灵相通不成?”芳容道,声音低了许多。

“可是,我真的感觉到了。”芳绮说得很肯定。

“我才不信。”芳容道。

“好啦、你们两个别争了。”一直在旁看琴谱的宁葭抬起头道,“芳容,去看看小厨房的汤炖好了没有。”

“是。”芳容屈膝行了一礼,撅着嘴出门去了。

“三公主,这是方才皇上差人送来的一双紫玉手镯。”芳绮说着,将手中的漆木盒子双手递给宁葭。

“是单给我一个人的吗?”宁葭望着那个盒子,看起来非但不高兴,仿佛还有些担忧。

“不是,这是前几日明丹国送来的贡品,除了每年份例之外,另孝敬了各位殿下、公主一些稀奇物事。大公主得的是一枝翠绿碧玉簪,二公主得的是一把檀香古扇,四公主的是一根攒金束带,各位皇子或配饰、或把玩之物,各个不同,真真花了不少心思。”芳绮回道。

“何必这样费事,我们也不缺这些。”宁葭道。

“三公主自是不在意这些,不过,明丹国自五年前大败以来,年年皆不敢缺了进贡,今年又这般用心,都是皇上治国有方,国力震边,我们才能安享太平呢。”芳绮笑道。

宁葭接过芳绮手中漆木盒子,打开来望了一回,忽然微微蹙起眉尖。

“怎么了?三公主不喜欢吗?”芳绮柔声问道。

“这紫玉如此晶莹光洁,又是这样清透的色泽,恐怕是难得之物……”宁葭小声缓缓说道。

“既是皇上赏赐,想必是觉得三公主戴着比较好看,不如试试看吧。”芳绮道。

宁葭却将漆木盒子的盖子轻轻合上,搁在了桌上。

“那我放到妆台去,过两天再戴吧。”芳绮看了看她神色,也不再多言。

宁葭轻轻点点头,继续看手中琴谱。

芳绮便自桌上取了小盒,转过海棠屏风,进里间去了。

榆儿也站起来,拱到宁葭身前望了望。

原来是一曲《临渊散》。

此曲也曾听清漪姐姐弹过,听说是极为难得的好曲,只是,亦颇有曲折,寻常功力很难弹得好。

“你也懂曲谱吗?”宁葭看怀中雪白狐狸也盯着琴谱看,笑道。

芳绮已自里间出来,正看见公主与榆儿说话。

“三公主,你不怕它吗?”芳绮向宁葭道。

“芳绮不是说过,它没有恶意的吗?”宁葭道。

芳绮听了宁葭的话,倒笑了起来,道:“是,奴婢说过。”

看三人面相,芳绮比宁葭要长几岁,芳容倒与宁葭差不多年纪。

“让奴婢给它看看伤口吧。”芳绮又对宁葭道。

“好。”宁葭点点头。

芳绮将榆儿抱过来,细细查看一回,道:“已好得差不多了,今日便可不上药了。”

“那就好了。”宁葭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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