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终年不遇夏
郑国最多的便是枫树,瞧着虽然有些萧条荒凉,不过倒是让人舒心许多,地上堆了厚厚的树叶,慵懒的气息又多了几分。♀
茧月同左林一同到了御花园,两人站定后,却谁也不说话,本就肃杀的氛围更加清冷。
终于,左林有些按捺不住了,轻轻出声。
“公主找臣是有何事,皇上还在御书房等着臣?”
茧月有些恍惚的神情从远处拉了回来,缓缓语气,抬头看着左林,嘴唇翕动,似乎是有难为情的话说不出口。
左林瞧着她,轻笑着说:“公主直说便好。”
茧月的脸一下子红了,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你……你能不能跟皇上说你不要娶我?”茧月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底是个姑娘家,害羞再正常不过了。
左林脸上漾出一丝冷笑,淡淡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下的旨,臣即使不愿意,却也不能违逆了,公主该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吧。”
茧月神色一黯,瞧出来些失落,没有再说话。
“公主,你还有别的事么?要是没有的话臣就退下了。”左林说完,朝茧月微施一礼。
茧月点点头,低着头轻轻抽泣,左林似乎是还想说什么,想了想,还是离开了。
茧月在御花园里待了好久,眼泪洒落在地湿了一大片土地。现在付修域下落不明,虽然知道他安然无恙,可是必定日子也不好过,他是那么高傲的人,怎么受得了皇帝和左林的百般刁难。
一想到这些,茧月的心里那叫一个悔,付修域被擒,实在是和她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事情入了迷,连有人走近了都不知道。
“公主,原来您在这呢,可让奴婢好找,刚刚然溪姑娘过来了,说是要和您有些话说。”
听完宫女的话,扶烟第一反应便是然溪要说的是付修域,想都没想,便抬脚跑了回去。
不过一会,茧月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
然溪听见声音转头一看,是有些狼狈的扶烟,几缕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实在是瞧着好笑。
“然溪,你找我什么事?”茧月扶着门框,大口喘着粗气,一脸的潮红。
然溪微皱眉头,继而笑了起来。
“公主竟然如此舍身,实在是折煞了我们做奴婢的了。”
茧月没有理会她,抬脚去了桌边,喝口水缓缓。
然溪眼神示意宫女们退下,在这皇宫里,宫女的品阶也是差了许多的。然溪虽然也只是个宫女,地位却不知是高了多少宫中不受宠的妃子,她的话自然能抵上几分作用。
“公主,听说您这几日里夜夜思人,奴婢今日来就是想带您去瞧瞧故人的。”然溪说完,露出了得意的笑。
茧月猛地抬起头,伸手拉住了然溪的衣角。
“你说的是真的么?”茧月一脸喜色,眼睛里都溢出了笑。
过了一会,茧月低低说了一句:“谢谢……”
然溪听见茧月的话,有些惊讶,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常色。
京城里最大的青楼便是春风楼,这里不仅是烟花之地,也有些高雅人士在这里谈古论今,遇上几个知音,乐颜常态把酒言欢,也不枉人生一场。
然溪带着茧月从偏门进了春风楼,今日的茧月穿了一件水蓝衣衫,素颜长髻,加上忧虑多了些,看着甚是憔悴。
“然溪,你怎么把修域软禁在这里?”茧月一脸诧异的模样,一国之君被囚禁在此,该是如何大的不堪。
前面走着引路的人没有说话,径直上了最高楼。
“就是这一间了,公主您自己进去吧,我在外面守着。”然溪做了个请的姿势,继而退到了一边。
茧月站在门前,犹豫了好大一会,她现在以什么样子的身份出现在付修域面前呢?他的妃?还是郑国公主?这无疑对付修域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茧月曾经在付修域面前发过誓。
“若有分毫的欺骗,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茧月确实是欺骗了他,而且是从一开始就是在欺骗。茧月站在门口,喃喃自语:“那我是不是要死一百次了?”
然溪看着茧月,轻轻说话:“公主进去吧,我想你也不能离开宫里太久,不然皇上要是知道了麻烦事也会多上许多。”
茧月一惊,要是皇帝知道她又来见了付修域,那和左林的婚事就更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茧月长舒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屋子里立刻洒满了光线,床上躺着的人微微睁开双眼。
“东西放在桌子上就好。”
付修域的声音里都是心酸和无奈,短短几日,沧桑感都厚重了许多。
茧月听完,眼泪差点簌簌落下。
“修域,是我。”茧月长舒一口气,缓缓出声。
瞧着付修域的背影,轻轻颤了一下,不知是想念,还是深深的恨。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顿了一会,付修域坐起身来。
“你来干什么?”冷漠的声音听得茧月一阵心疼。
“皇上,您听我解释……”茧月还没有说完,就被付修域打断了话。
“不用解释,朕最恨的便是欺骗,在洛国看你跳惊鸿舞的时候,朕便怀疑了你的身份,给了你说实话的机会,可是你仍具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罢了罢了,就当我们从未遇见过就好。”付修域说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其实,他怎么会不知茧月的真心,人最难战胜的,便是本能。可是在那一次中秋的时候,在危险面前,茧月用尽全身力气把付修域拉开,自己挡在剑前。
舍命相救,任谁都会感动。
“皇上,月儿是真心爱您的,我……”茧月的声音卡在了嗓子里,或许,现在所有的解释都太苍白无力。
付修域一脸的倦意,自顾自倒了一杯茶,神情恍惚。
“月儿,朕一直当你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以为陆弦和烟儿都会背叛我,只有你不会,可是你竟在朕最艰难的时候拆穿了这个谎言,你可知道这是多大的笑话。”
茧月低着头,眼泪湿了胸口的一大片衣襟。”
付修域微合双眼,抬头长叹一声,拖着脚到了窗边。
“声颜貌美无双尔,断是桥头陌路人。”
茧月听完,面色大惊。
“修域,不要,求你了……”哀求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付修域闭着眼,看不出悲喜。
“公主,该离开了。”然溪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穿透了窗户,直直传入耳中,硬是把茧月的眼泪压了回去。
茧月定定神,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
“这就来了。”
付修域别过头去,不再看茧月。门口站着的人儿望着男子的背影一脸的眷恋,最终幽幽说了句:“我改日再来看你。”
脚步声渐渐消失,付修域跌坐在椅子上,轻轻抚住额头。
“我付修域这一生只能负了你。”
洛国营地。
灯火层层,夜深了,帐篷里人影攒动,寂静的黑夜,那一盏灯,让人觉得温暖许多。
“陆将军,明日便是与左林约定的日子,这左林是个阴险小人,我们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不然只怕会吃亏。”说话的是蓝副将,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陆弦紧皱着眉头,眼睛里装的都是面前的地图。
明日若是不小心,便会全军覆没,不仅救不了付修域,只怕自己也会搭上了性命,左林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将来可能会致他为死地的人,明日一战,确实是凶险万分。
“蓝将军,先去歇息吧,明日要应付的事还有很多,有了精神才好做事。”陆弦说完,轻笑了一下,瞧着有些疲倦。
其实这几日,陆弦从未睡舒坦了一晚,一闭上眼,便是各种各样的噩梦,纠缠不休,在梦里,也逃月兑不了宿命。
有时候,他甚至会想,如果没有那一日的惊鸿一瞥,那这一年多来的爱恨纠葛,是不是都没有了。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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