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何似在人间
思却离开府邸之后径直去了暮王府，只是隔着两条街，若是施展轻功，不过是须臾之间。
暮王府现在已经乱成一团，堂下跪着一身蓝衣的女子，眸子清垂，似乎是在轻轻抽泣，嘴角挂着一丝血迹，应该是受了伤。
屋子里一片死寂，下人们大气不敢出，眼睛里渗透着慢慢的恐惧，思却站在墙头望着满室狼藉，突然有一瞬间觉得烦躁不已。
“大祭司到……”小厮的声音清脆响起，及时解救了一屋子的人，大家终于得了一个空，长叹一声。
思却一脸轻松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睛撇过跪着的然溪，心中一时间明白不少，原来是这个丫头受伤了，怪不得把左林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参见暮王爷。”思却恭敬说话，眸子里波澜不惊，
黎暮点点头，吩咐旁边的下人上茶。
思却找了一个地方随意坐下，他自己也不像插手太多，只是突然一时间玩心大起，想看看那么他们那么隐秘的爱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暴露。
那么多年无声的陪伴，已经让彼此融进了血液之中。只可惜，谁都不愿意承认。
左林一直在用眼神望着思却，思却已经察觉到不远处炙热的目光，可是他依旧没有抬头，细细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
不过一会，门外走进来几个侍卫，战战兢兢跪倒在地，愣了一会，一个望着是领头人的跪往前挪了几步，轻轻说话。
“王爷……王爷，还是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人说见过祎阑姑娘。”
说到最后，侍卫的声音都在轻轻颤抖，语毕，猛地埋下头，像是即将赴死的士兵。
不过，似乎没有出现预期的结果，黎暮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惩罚谁，只是眼睛里的星光在一点一点消失。
思却瞥眼瞧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他所有的担忧和绝望。
当初扶烟出事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绝望和无奈，那种烙印的记忆，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脏在抽搐。
萧国的民众没有几个不认识祎阑的，可是所有百姓都说没有见到，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被人掳了去。在天子脚下就敢犯事的人，只怕是些亡命之徒，如此想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情况当真是万分凶险。
“来人，把然溪拖下去，乱棍打死。”黎暮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起伏，可是却听得人瞬间冒了一身冷汗。
左林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几个侍卫走了上来，有些粗鲁地架着面如死灰的然溪，急急往外面拖着。
左林惊慌跪倒在地，呼吸急促地说话。
“王爷，这件事不能全怪然溪，她固然有错，可是也不致死呀，还请王爷三思。”
然溪听见声音，猛一抬头，望见一脸担忧的左林，突然有一瞬间的释然。
“能得他曾经如此关心，已经够了，即使是现在也死而无憾。”
黎暮的脸冷了了下来，他自然之道这件事情跟然溪其实并无关系，可是现在正字气头上，祎阑迟迟没有下落，与其说他怪的是然溪，不如说他怪的是自己。
“不必多说，拖下去。”
“慢着，左林吼了一声，挡在了门口。
所有人都看着面前这个一直冷漠的男人，今日竟然为了这个丫鬟，变得失态。
“王爷，求您放过然溪，臣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黎暮嗤笑一声，不谢地凝目望了一眼。
“本王可以一并要了你的命。”
左林脸色微白，长舒了一口气。
思却笑了一下，微微抬头。
“一名换一命的事，王爷其实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黎暮有些疑惑地瞧了思却一眼，略一沉吟。
“那好，大祭司的面子本王还是要给的。”语毕，黎暮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剑朝左林的方向走去，眼睛里闪过凌冽的杀意。
然溪有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突然什么话都卡在了嗓子里，这个似乎不是她认识的左林。然溪伸手捏了一把自己的脸，很疼。
是真的，这个曾经自己喜欢了很多很多年的男人，现在，愿意为她去死。
“左林……”然溪愣了一会，终于挤出来这两个字。
左林背脊轻轻一颤，终是没有再回过头去，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舍和歉疚。
黎暮走近，锋利的尖峰在阳光的照耀下看着有些骇人，所有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不过须臾之间就飞溅的血液，眼中纷纷闪过不忍。
黎暮尖峰一递，直直朝着左林的胸口刺去，几个小丫鬟已经蒙上了眼睛，然溪突然失语，眼泪簌簌落下，惊得一地相思意。
然溪朝着思却投过去恳求的目光，思却不动声色笑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
左林绝望地闭上眼睛，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惊恐，不忍，还有深深的无奈。
须臾之间，只听见剑哐啷一声落地，所有人睁开眼睛，已经没有了暮王爷的身影，没有想象中的一地血迹开成的遍地花束，没有倒下去的人。
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然溪冲了上去，抱住了刚刚已经命悬一线的男人，轻声抽泣，过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奋不顾身地想要告诉他。
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
左林愣了一下，伸手环住面前的然溪，释然笑了一下。
他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不过是因为害怕失去，他怕有一天，然溪会发现这个男人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会离开。
人生最悲哀的事，就是明明相爱，去一次又一次拼尽全力去伤害。
思却望着面前的两个人，有一瞬间愣神，刚刚他之所以迟迟不出手相救，只是因为他从黎暮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不忍，黎暮是重感情的人，这件事情，思却从很多年前就知道了，只是苦了他自己，若是祎阑真的从此失踪，对于黎暮来说，当真是人生的考验。
思却无奈笑了一下，朝着黎暮的书房走去。
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很多人在天空的另一边，做着相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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