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希治还不知道他一句话已经让周家有了新打算,他被酱香浓郁的鲶鱼炖茄子和酸爽可口的酸菜白肉砂锅彻底征服,从那日开始每天都上周家报道,以致于周媛都有点烦他了,哪有人天天上别人家报到混晚饭吃的?关键是他还十分不客气的点菜啊啊啊!
眼看到了腊月二十七,这人竟然还上门来,周媛终于忍不住了:“三公子,这要过年了,你们家里不忙么?不是该祭祖了么?”
“唔,这些事一贯都有长辈们理。”谢希治并没觉察到自己不受欢迎,他还很认真的说:“我今日来就是告诉你,晚些我要出城回谢家,恐有些日子不能来了。近日多有叨扰,待我从城外回来,再下帖请你们来做客。”说完从身后长寿的手里接过一个竹篮递给周媛。
“这是我姨母给的柑橘,味道甘美,比外面卖的好些。”谢希治低头看着周媛,脸上有浅淡的笑意。
周媛伸手接过篮子,先惊呼一声:“这么重啊!”
谢希治一听她喊重就没有松手,径直帮她放在了地上,笑道:“总是来搅扰,不多送一些来,心内不安。”
这样的谢希治倒让周媛有些不好意思,她也跟着笑:“三公子太客气了,我替我阿爹先谢过三公子了。”说着对着谢希治微微福身。
谢希治忙侧了身,又后退两步说:“你这样倒让我更不安了,年后如何再好意思上门?”
“早知道你受不了这个,我该早点跟你认真行礼呢!”周媛正经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半真半假的开玩笑,“那你可不是早就不来了?”
谢希治看她眼睛里都是笑意,嘴角的笑容也显得俏皮,只当她淘气说笑,就跟着笑道:“正是,我最怕这些繁文缛节了。♀”说完抬头看了看天,说:“时候不早,我先告辞。”
周媛并没挽留,跟着送出门去,看他上轿走了才关门回去。
其后两日周媛跟春杏把家里的灰尘清扫了一番,贴上了窗花门神又挂上了桃符。周松和周禄那边的点心就做到了二十九日,当天下午把最后一批点心送走,收拾好了厨房,给伙计们发了赏钱,就关了后院的门。
另又特意多给张大婶和二喜发了二百文钱,让他们回去好好过年。周媛还找了几件自己穿不下的衣服给了张大婶,让她拿回去改改,给他们家小姑娘穿。她自从到了扬州以后,已经长高了约有一寸多,有些衣裳就不大合穿了,家里又没有别人可以穿,正好衣服都是素净的颜色,给张大婶的女儿正好。
当初得到杨琰的死讯之后,虽然觉得这位父亲对她没什么情分,可到底是这身体的生身之父,她也不好再穿红着绿,就让春杏挑了些素净的布料另做了衣裳。
不过他们父女的情分也就只这些罢了。除了衣裳上注意,别的方面周媛就都不管了,该吃吃该玩玩,再不以杨琰为念。♀反过来想想,若是她先于杨琰而死,估计杨琰听说以后都不会有什么话,只看废太子死的时候就知道了,所谓的父亲比旁人还不如。
这个年他们四人过得很简单,祭祖也只祭奠了白婕妤。三十晚上守岁吃完饺子,周媛还跟周禄放了一会儿烟花,玩得筋疲力尽了才睡。
第二日一家人先去给欧阳明拜年,然后周松又去了几个相熟的客商那里,周媛跟春杏、周禄本想在街上逛一逛,不料街上多是穿着新衣往来拜年的人,那些店铺摊档却都关门歇业,街上竟没什么好看的,最后只能回家。
“欧阳大官人还真有福气,家里养着这么一个貌美能干的二娘。”春杏给周媛剥了一把白瓜子,想起在欧阳家见到的欧阳明的小妾,就跟周媛闲话。
周媛点头:“看着像是好人家出身的,就不知欧阳明为何不娶为正妻。”
提着茶进来的周禄接口:“我听珍味居的小伙计们闲话,说欧阳大官人的原配妻子十分贤惠,这位孙二娘就是大官人先头妻子病了以后,亲自做主迎进去的。听说孙二娘是先头那位娘子的娘家远亲,父母双亡无人依靠,多亏了那位娘子好心呢。”
孙二娘……,这姓氏搭配……,周媛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茶,又问周禄:“你可曾听说欧阳明到底有没有子嗣?怎么他有妻有妾,都不曾生下过孩子?”
“好像说先头那位娘子曾经掉过一个孩儿,这位孙二娘进门这几年都没动静。外面人看着欧阳家家大业大,又没有子嗣,想跟欧阳家做亲的人可多了,只不知欧阳大官人因何到现在也没续娶。”周禄答道。
周媛寻思了一会儿,笑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想等一个能够给他带来助力和好处的呗。如今放眼扬州城,商户里能及得上欧阳家的根本没有,官宦士族之家吧,恐怕又拉不下脸来跟他结亲,把女儿给他做续弦,也不怕被人戳脊梁?何况欧阳明这个人,志向大得很,寻常小官还看不在眼里呢!”
周禄不太明白:“他已是首富,还不知足么?”
“呵呵,你瞧他像能知足的人么?他既然跟吴王结交,所谋怎么会小?这人呢,穷了就想富,富了还望贵,贵了以后呢,还想位极人臣,等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又想那最高的位子了。”周媛抬手扔了一个瓜子仁进嘴,叹息一声:“知足,哪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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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的前几天,周家难得过得很安静,欧阳明忙着应酬往来,另一位蹭饭专业户谢三公子应该也在城外,周媛他们一家四口算是安安生生的休息了几天。
等过了初七,因有接的上元节的点心要做,周禄就又带着伙计们去忙,周媛则跟着春杏找衣料准备等出了正月做春装。
“旧年的衣裳都短了些,再一个,虽不好穿太鲜亮的,可春天了,总也不能太素净,外人看着不像。”春杏如是说。
周媛笑道:“都听你的便是。”正跟春杏研究要绣什么花在裙角,外面忽然传来拍门声,她起身出去,扬声问:“谁呀?”
“小娘子,是我,长寿。”外面传来回话声。
周媛静了一下,心说这谢三公子怎么又来了?她慢吞吞的去开了门,却发现门外只站了一个长寿,她下意识的左右望望。
长寿先给她行礼问好,见她这样就笑道:“我们公子没来。”
周媛吐了吐舌头,开门让他进来,问:“你们公子可是还没回来住?”
长寿答道:“昨日已经回来了,不过公子过年时染了风寒,这几日要静养,他命小的来给您和周郎君送些谢家自酿的酒,还命小的转告,等公子病好了,就下帖宴请诸位。”
“病了?”周媛溜了一眼长寿手上提着的两个酒坛子,有些不信的问道:“不是又躲谁呢吧?”看长寿这样就不像真生病的。
长寿把酒送到厅里放下,回身答道:“这一回当真是染了风寒。公子连胃口都没有了,整日在家喝白粥呢。”
周媛不信:“你们公子真生病,你还能这么不当回事?少唬我!”
“小娘子怎么不信小的?小的哪敢跟您说谎呢?”长寿有点急了,“实在是我们公子自小就常病着,我们身边服侍的人都惯了的,若是公子一病了就愁眉苦脸,那不是触霉头么?”
呃,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周媛不好意思的跟长寿道歉,又问谢希治病的重不重,看了大夫没有。
长寿这才缓和了神色,答道:“我们公子久病成医,自己开了药吃了,说是无大碍,只是须得静养。”
周媛想想,谢希治父母都不在扬州,有个祖母还不是亲的,生病了还自己一个人住在外面,怪可怜的。就让长寿等一等,自己去跟春杏说了一声,换了件衣服,要跟长寿去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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