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徵始终觉得自己的意识昏昏沉沉的。最新更新:苦丁香书屋身子也轻飘飘的,仿若处在云端,走一步跑一步,皆是绵绵无力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就看着自己回到了上海家中。坐在藤椅上看《世说新语》。一旁的矮案上摆着一个盆景,花盆里种着几枝素白清雅的山茶花,如玉般皓白的花瓣在风中摇曳生姿,映衬着她唇红齿白的干净面孔,是那样的柔美纤弱,那样的玲珑剔透,冰清玉洁。
傅宣颐摘下其中一枝山茶花,别到她鬓角,柔声说:“闲徵,你果然是很适合戴山茶花的。”
她回眸盈盈一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粗鲁呢?”
话毕,她取下鬓角的花枝,从抽屉里拿出一柄精致小巧的匕首,仔细地在花枝根部划出一道斜斜的口子,才将他蔑下来的山茶花插到一个青釉堆漆细颈瓷花瓶里。她看着那山茶花酒盅形的花瓣,忽然有些懊恼道:“你看你,一点都不惜花!休说生生花里住,没有惜花人,花又怎么绽放得灼灼其华?”
傅宣颐闻言,唇角扬起优雅的弧度,眉梢也随之轻轻一挑,他说:“哦?闲徵是在生气为夫没有惜花吗?”
闲徵正要抬眸瞧他,却发现天地突然暗了,眼前的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傅宣颐高大颀长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恍惚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阵汽笛声,是火车轰隆隆驶入站台的声响,从遥远的天际飘来,肆意地落入闲徵的耳中,搅得她心神不宁,恍恍惚惚的。闲徵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发现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凛冽的寒风从她面颊呼啸而过,刮得她生疼生疼的,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开始觉得害怕,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心也怦怦怦跳起来,如擂鼓声。不知又过了多久,爆炸声轰然而至,震耳欲聋,四周的残垣断壁直往下掉,她吓得哭了,拼命地唤傅宣颐,却发现自己怎么用力也喊不出声音来。她绝望至极,眼泪如断了线的水晶珠子,一串串被吹到了风中。
傅宣颐……
没有人应她,她就在黑暗中紧紧抱住自己,嘤嘤地哭了起来。不是肝肠寸断的号啕大哭,也不是漫不经心地无声饮泣,就那么低低哭着,纤瘦的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孩子,单薄乏力,又哆哆嗦嗦颤抖个不停。
突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别哭,别哭,我在这里。”
那声音温润如酒,隐约带着低沉的倦意,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恍若梦境里缥缈不定的谶言,却牵得她心头一痛。她宛如将死之人,用力地攥紧了那最后的浮木稻草,拨开层层云雾,终于见着了一丝阳光。
她睁开眼,只见视线中的那男子眉目英俊,眼神温柔,唇角含着如丝浅笑。见她醒来,他挑起眉,眸中微澜轻轻一漾,“你醒来了便好。”
闲徵警惕地看着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军氅,没有说话。
他却伸出冰冷的手指探了探她的额头,袖底隐约藏着一丝酒气,飞扑入闲徵的鼻息。他笑道:“还好烧退了。”见闲徵直愣愣地盯着他,他眸中的笑意更深了,便解释道:“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上次你口琴掉了,是我帮你捡起来的。”
闲徵怔怔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