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允栀把玩着手中的马鞭,突然就抬眸瞅他,唇角含着一抹魅人的浅笑,眸子里亮晶晶的一片,她道:“那你让着我?”
傅宣颐点了点头。
宋允栀眸底泛起一层淡淡的莹亮光芒,似映着星尘银光,熠熠而动,光华不定。然而下一刻,她却突然调转笼辔,骑着马回去了,“可是我没兴趣了。”语罢,她加快速度,竟骑着马冲出了练马场的围栏。
青山翠碧,云淡雾冷,清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在空中纠缠缱绻。薄暮西山,一轮旭日灿然落下,千万缕红霞梳破蟹青色的天幕,她纤细的背影蓦然跳入夕阳中,光线似笔,勾勒出一抹妙曼绝世的轮廓。
傅宣颐骑着马停在原地,眉间微攒,深邃眼底倒像笼了一层拂之不去的云翳,像月无光,玉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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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西南俞军雄踞一方,占据着极险极优的地势,不宜攻取。东北方又有扶桑人虎视眈眈,而北地顾氏军阀的军力虽与咱们睿军旗鼓相当,但他却是个野心勃勃的主,不管扶桑人如何蚕食鲸吞,只与咱们睿军争锋相对。上次东北海战,原本部署周详,若不是承军从中作梗,扶桑人早就被咱们赶回屁大点儿的岛国了,恐怕如今就缩在扶桑国,在岸防炮的保护下得过且过。谁知顾北望那厮……”
“傅少帅,我军现在虽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处于攻位,但若倾兵北上,却还是差了那么几分胜算。属下窃以为,不如静观其变,以静待动,只要我军还与英美两方有关联,中央政府就不敢轻举妄动,而顾北望那厮……就更不可能反客为主了!”
……
傅家官邸今夜灯火辉煌,满门花喧,傅宣颐正在与几位睿军的高级军官在探讨军情,就有下人进来报告说宋家兄妹来了。却原来是傅宣颐为了保护他们兄妹二人的安全,特地在官邸里腾出一个偌大的宅院,让他们在上海考察的这段时间里居住。一来是为了保护他们,二来是彼此好有个照应。
傅宣颐神色未变,只是让诸位军官回去了,便披上一袭深色呢子大衣,阔步走了出去。
接宋家兄妹的汽车从国际大饭店一路开到傅家官邸,山路上种植着许多光秃秃的枫槭树,又有成片的杜鹃花,如火一般泼溅。傅家官邸就矗立在这成片的深红浅绿之中。汽车一路开了进去,车灯晃在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之上,冷风吹得葳蕤木叶簌簌而响,也吹得人心惶惶惴惴。车停在了东暖阁,东暖阁的海棠花开如锦,如胭脂点点,重瓣层叠翳如,清风习习吹来,浪蕊翻飞,一片红香散乱。
因为天色已晚,傅家人多数都睡下了,便只有傅宣颐和几个副官出来迎接他们。傅宣颐事前打过招呼,所以即使他们见着了宋允栀的容貌,也没有多大惊讶。
宋允文西装革履下了车,客气道:“打扰傅少帅了。”
傅宣颐笑着与他握了手,说:“不打扰。允文兄此番来上海,在下因为军务繁忙,未能好好招待,有失远迎,如今允文兄能下榻寒舍,在下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打扰之说?”
宋允栀穿着一袭月白色蝉翼纱海棠纹旗袍,拿着柄檀香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她瞥着他们,眸底那湖光般的眼波一漾,便漾出无限媚色来,她说:“傅少帅,我累了,我可以休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