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他,浓密细长的眼睫毛颤了一颤,嗓子眼里几乎发不出声音来,却还是涩涩地唤了一声,“督军——”
顾北望回眸来,**如青山碧水,他笑道:“刚刚才入了春,这些花花草草便开了,倒挺着急的。只是檐角那几枝梅花嫌弃**早,花苞浅笑深颦,十分清瘦,倒不像要凌春盛开的样子。”语罢,他伸手折了一枝骨清香寒的白梅,递给闲徵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闲徵接过那枝白梅,漫不经心一笑,说:“你摘了这白梅,待它早早地瘦损枯萎,和雨和烟两不胜,还不如让它留在枝头灼灼其华呢。”
顾北望便道:“倒也是。”
两人说说笑笑间,便回了屋子。于妈为两人沏了新茶。乳白色细瓷薄盏中茶汤绿莹莹的,女敕芽成朵,鲜亮碧湛,一朵朵在茶汤中浮沉不止。顾北望用茶盖缓缓撇着茶叶,浅啜了一口清茶,才道:“闲徵在学校里还适应吗?”
闲徵凝眸一笑,“还行吧,学校的女孩子们都挺可爱的。虽然刚开始上课的时候有点紧张,技巧也生疏,但过段时间就好了。”
顾北望点了点头。
于妈抱来了茉茉,笑道:“像是知道小姐回来了似的,茉茉一直在摇篮里打着滚,嘴巴里也念念有声,咿咿呀呀说个不停,一副很兴奋的样子。”茉茉咧着小嘴冲着闲徵乐,两颗宛如黑葡萄的大眼睛骨碌碌转动着,胖胖的小手也迫不及待地伸向闲徵。闲徵抱过茉茉,水眸被柔情融化了,“茉茉是不是想妈妈了?妈妈在这儿呢,妈妈哪儿也不去,就一直陪着茉茉呢。”
茉茉好似能听懂她说话似的,眼珠子一转,嘻嘻笑出了声。
顾北望走过来,伸手逗了逗茉茉,却见茉茉嘟起了小嘴,便说:“茉茉最近都不理我了,是怨叔叔没常来看你吗?”
他的话音刚落,茉茉忽然就伸手抓紧了他肩上金灿灿的肩章,用力地扯了扯,像是觉得那肩章纹丝不动,茉茉嘴巴一嘟,黑盈盈的眼波里秋水晃荡,一副马上要哭了的模样。顾北望伸手欲抱她,她却一扭头,抱住了闲徵的脖子。
闲徵忍不住笑了,一边哄着茉茉,一边说:“茉茉最近老是闹脾气,现在居然也不给督军面子。”
顾北望便道:“没关系,我的面子从来就不需要给的。”
闲徵还想说些什么,于妈便在门口道:“小姐,督军,晚饭备好了。”闲徵应了一声,转眸对顾北望说:“督军吃了晚饭再走吧。”顾北望颔了颔首,茉茉转过小脑袋来,忽然对着顾北望咯咯一阵笑。顾北望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抱过茉茉,笑道:“真乖。茉茉真乖。”茉茉的手就伸到了他脸上,闲徵忙道:“你小心点,她最近很喜欢挠人。”顾北望抬头,幽深的眼瞳闪过一抹宠溺,“她不会挠我的。”
闲徵莞尔一笑,“你这话,说的这般笃定,就真的不怕她挠你?”
顾北望颔首。
吃过晚饭之后,顾北望早早地离开了。天又开始下起雨来了。风微雨细,噼噼啪啪地下着,打乱了窗外的疏枝花影,古老宅子里的一切皆被盛在了菲薄轻袅的一层雨意里,淅淅沥沥,朦朦胧胧。空气中浮泛着一层透明的晕黄灯光,轻飘飘落下来,将窗上凸凹的折枝花纹烙在闲徵泛着细腻青色的脖颈上。
闲徵看着怀中吃着牛女乃的茉茉,轻声一叹,“你要长大,不知道要经历多少这样的雨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