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感觉一口气卡在喉咙口,怎么都咽不下去。
“再嫁?别怪我没提醒你,二婚的话你的行情也跌了几层,说不定只能找一些秃顶地中海的中年人了。”
她转过身,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我还年轻,现在不过才二十三岁而已,再怎么跌行情,也比你这个已经步入三十岁大关的男人好。但不管怎么样,下次挑男人的时候我会记得戴一副眼镜,免得又找上一个像你这样的老男人。”
他眯眼,薄唇紧抿忧。
她依然笑,笑得风情万种。
“你应该会跟那个伊可韵结婚吧?若是不结可真说不过去了,毕竟,你为了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圊”
“你希望我跟她结婚?”
她没有发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神色有些诡异,只冷冷地瞅着他。
“当然希望啊,伊可韵那么爱你,而你又那么爱她,我当然乐见其成。”
“好,”他道,“那我就跟她结婚,结婚的时候,会记得给你发喜帖邀请你。”
她斜睨了他一眼,嘴唇凉薄。
“那我就等着。”
说完这话,她就迈开脚步向门口走了过去。男人一个人杵在那,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了,仍是没有离开。
生活,依旧。
x市的这一场雪,一直都没有停过,自从那次见面后,苏凉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还是整天呆在家里,时常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纷飞的雪花,然后,就是无止境的发呆。
又一个星期后,宋磊出现在她的面前,将一本绿色的簿子递给她。
裴聿当真是说到做到。
她接过那绿色的簿子后,就顺手丢进了床头的柜子里,连一眼都没有去看。
恰巧在此时,舅舅欧阳晗祺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裴家要再办喜事了,就在下个月。
当天晚上,她便收到了请柬,她将之打开,红色的请柬上,伊可韵的名字赫然就在上头。
那个男人,果真是要娶伊可韵为妻。
她与裴聿的这半年婚姻,也算是彻底落幕了,往后,她便再也与他无关。
她接到请柬的这晚,容月因为担心她而特地过来与她一同入睡,躺在床上的时候辗转反侧的那个人最后却成了容月,倒是她一夜好眠。
对于裴聿的事,她不闻不问,就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半个月后,苏穆弈出院,她亲自到医院去接他。
那天,外面的雪下得不大,却依然冷得让人哆嗦。容月把自己的车借给了她,她也没多加推托,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便驾车前往。
病房内,苏穆弈正在低头收拾衣物。她倚着门边,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苏穆弈回过身看到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她亦笑着,抬步走了过去。
办好出院手续,两人便走出了医院。苏穆弈身子已经好全了,看上去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住院的这段期间,比之前略显消瘦了些。
一路回到苏宅,两人皆是无话。等到打开那一扇门,看着一室的寂寥,还有那空气中隐约飘着的灰尘,苏凉不禁有些恍惚。
以前,这座宅子曾经那么热闹,而如今,这里却像是一座空城一样,冷清得让人唏嘘。
苏穆弈似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他转过头,像思量了很久,才缓慢地开口。
“你……以后有空的话就回来坐坐吧,这毕竟是你的家。”
她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两人花费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将客厅打扫好,临了,苏穆弈道:“剩下的等我把那些佣人找回来再让他们打扫吧!”
她应声,到厨房泡了一壶茶端了出来。
这是苏天钊生前最喜欢的大红袍,苏凉细细地品着,那茶含在嘴里,清香瞬间盈满了整个口腔。
苏凉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她忍了好久才不至于显得狼狈。然而,当她抬眸望过去时,苏穆弈竟已泛红了眼。
他的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神色痛苦,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她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移开了眼。
好半晌以后,他才算是平复了下来,扭过头看着她。
“听说,你和裴聿离婚了?”
她早就料到他会提起这事,她也没想要隐瞒,便答了是。
苏穆弈叹了一口气,他缓慢地将杯子放下,嘴角溢出苦涩。
“是因为我吗?”
“不,不全是你。”
她垂下眼眸,看着杯中飘在茶水上的碎叶末。
“我跟他之间本来就存在着很多问题,只是通过那件事全部爆发出来罢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
“苏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你不需
tang要跟我说对不起,真的。”
她笑,脸色淡淡的。
“那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穆弈知道她在问的是什么,他显得有些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
“那件事,我该说的都跟裴聿说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她看着他,“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遗漏了。”
他不语,良久以后才睨向她。
“也难怪他们会怀疑我的,那天跟那个女人一起喝酒的人是我,送她上房间的人也是我……”
“可是你说,你没有碰过她。既然你没有碰过她,她又怎么可能会怀孕?怎么可能以那样的面貌被裴聿撞破?”
她的问题显得咄咄逼人,苏穆弈又是沉默了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将茶谁咽进喉里后,才哑着声音道:
“苏凉,我该说的,能说的,那天都已经说了。”
见他这样,苏凉隐约明白了几分,双眸不由得瞪大。
“你在隐瞒着什么事,对不对?你……你知道是谁碰了伊可韵?”
他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
“苏凉,你不要再问了。”
见他这样,她便更加笃定心底的那个想法。她咬着下唇,他不说,她根本就无从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就连裴聿都查不到了,更何况是她?
恐怕,当年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吧?
苏凉知道,无论怎么样,她都没有办法从他口中挖掘出一分的讯息。反正,那是裴家的事,与她无关。
离开苏宅前,苏穆弈喊住了她。
“展耀几日之后即将面临破产。苏凉,我保不住展耀,保不住了。”
苏凉脚步微顿,她早该猜到了,可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果然,几日之后,展耀宣布破产。
这则新闻引起了各界的轰动,数天后,又一则新闻覆盖而上。
展耀被收购,然而,这收购的并非一间公司,而是两间公司。
一间,是之前传出窝里斗的深越,一间,是noya。
只是,被收购后的展耀,占股最多的是noya,占有股份百分之五十五,而深越,则是占了剩余的百分之四十五。
苏凉没想到,最后收购展耀的竟是这两家公司。甚至,占股最多的,是noya。
而偏偏,noya的掌管者是裴聿。
她与苏穆弈争了那么久,到头来,谁都没有得到展耀。
她该知道裴聿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展耀这块肥肉的,只是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
后面几天,媒体纷纷在猜测展耀易主后是否会纳入noya囊中,彻底地改头换面。而她,天天看着报纸新闻,一丝一毫都不愿意错过有关于展耀的消息。
可等了好几天,noya方面传出的消息,展耀被收购后,依然保有原先的名字。
再半个月过去,裴家的婚宴正式对外公布宴请地址。
容月不止一次问她,是否当真要出席婚宴,她不厌其烦地答话,其实早在她收到请柬时,就已经决定了。
这天,持续下了一个多月的大雪终于停下来了,那远方的霓红灯开始在一片通白之中发出眩目的光亮。婚宴是直接在酒店举行,据说,没有任何的传统步骤,更没有接新娘之类的事,这一次,只是简单的宴请宾客。
最讽刺的是,宴请的酒店是当初她和裴聿摆宴席的酒店。
容月亲自送她过去,临行前,她将一份东西交到了她的手里,语气深长。
“全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笑了笑,低头整理自己身上的礼服。
今天,她挑了是一套火红色的长礼服,低胸,露背。**在外的蝴蝶骨,精致得不像话。
她特地挽了头发,化了淡妆,整个人看上去既妩媚又性感。
“今晚吧!容月,你帮我订今晚的机票,等会儿你再过来接我。对了,我的行李就放在房间靠进门口的地方。”
容月叹了一口气,仔细打点好事情,才将她送过去。
还没入夜,整个宴会厅却点缀了灯火,装饰得奢华。她一步步走进,旁边,擦身而过的人望着她皆是一副惊诧的模样。
她全部无视,直接就上了电梯。
宴会厅我理所当然记得在哪里,也不知道伊可韵是不是故意挑衅,选的都是她当初与裴聿举办婚宴的地方,不管是酒店,还是宴会厅。
她的出现,显然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
她到得有些晚,来的路上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才过来这边,因此,她过来的时候,宴会已经在进行当中了。
西式的婚礼,白色的心型气球布置在宴会厅的每个角落。那蜿蜒的长礼道被铺满了玫瑰花瓣,甜蜜得腻人的音乐,将整个气氛烘
托到了高/潮。
伊可韵一身洁白的婚纱,那长长的裙摆落在阶梯上,浪漫温馨的柔光打在她的身上,印出一种说不出的旖旎。
在她的旁边,男人穿着一套简单的黑西装,并不像是当初与她结婚那样,穿了一套礼服。
远远看去,若不是有伊可韵站在他的身边,她还真会以为,那不过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罢了。
自她出现,男人的目光就投驻在她的身上。他的身旁,伊可韵满脸幸福的笑,她挽着他的胳膊,精致的脸容上,那双望着他的眼眸满溢深情。
当真是,面若桃花。
高跟鞋踩在铺着玫瑰花瓣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她直直就走到他的面前,他的面靥上没有一点的表情,只是淡漠地望着她。
伊可韵发现了她,精致的容颜骤然一变,就连声音也变得尖锐多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苏凉嘴角噙着一记轻笑,丝毫没发现自己的出现防碍到了他们。她抬眸扫了裴聿一眼,而后瞅着伊可韵。
“我来祝贺你们呀,还能做什么?”
伊可韵握紧了手里的捧花,由于用力过度,捧花不堪被折,一片片娇女敕落下,沾在了洁白的婚纱上。
“那真是谢谢了,恐怕,你不是真心实意来祝贺的吧?”
她歪着头,眼角一挑。
“伊小姐又怎么会这么认为?噢,不对,现在不该叫你‘伊小姐’了,该唤你一声‘裴太太’了……恭喜你,终于如你所愿得到了这一句称呼。”
伊可韵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想太多了吧?我这话还能有什么意思?”她笑,笑得漫不经心。“你不是一心想要这个位置吗?如今我让出来了,你也得到了,难道不值得庆祝?”
没等她开口,苏凉向四周望了望,面露疑惑。
“怎么不见小奕?你结婚了,你儿子怎么没在?还是因为,小奕不是裴聿的,你怕落了闲话,所以不肯让他出来?这怎么可以?好歹那都是你的儿子,不管你承不承认,他也是从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她转眸,意味尤长地瞅着她。
“听说,孩子从仍是胚胎开始就已经很有灵性了。我前不久呆在家里闲得发闷,便抽空翻阅了一些书籍,不巧,让我看见其中一本书里说,这个世上是有婴灵的,而且,还有一个词,叫作‘婴灵缠身’。”
她顿了顿,而后又笑了起来。
“都是一些迷信的话,不过听起来也实在碜人得很。”
伊可韵的脸色突地发白,她故意忽略掉她后面的那些话,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让声音尽量那么发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小奕?我没听说过!”
她意外地扬了扬眉,显然有些意外。
“得偿所愿结婚了,现在就不认自己的儿子了?也难怪,毕竟是被‘强/暴’得来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里?那岂不是让你回忆起以前的那些噩梦么……”
她还没说完,后头,罗颐柳便传了过来。
“这是哪里来的泼妇,竟在这闹场子?!”
她的眼里出现了一抹意外,然而,她意外的并不是罗颐柳的插话。她在这样的场合提起那些事,罗颐柳是铁定会忍不住出面的,但在这之前,她以为,首先出面的,应该是过往极为维护伊可韵的裴聿。
如此想着,她忍不住抬眸望去。
裴聿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动容,就好像在场发生的事,他只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罢了。而这种状况,让她怎么都模不着头脑。
苏凉转过头,似笑非笑地对上罗颐柳愤怒的脸。
多么可笑,这个女人,还曾经是她的婆婆。如今,又哪有一点身为婆婆的模样?
她没跟裴聿离婚前,她就不待见她,现在,不过是更家不待见而已。
“我是泼妇吗?呵,我这个泼妇,还曾经是你的儿媳妇。”
罗颐柳的脸色丕变,若不是旁人拦着,早就冲上来了。
苏凉收回目光,对上裴聿深得不见底的眼眸,随后,她敛下所有的笑。
……
“生命那么漫长,总不能每时每刻每秒都得充满惊喜,有时候,细水长流才是我想要的。裴聿,我相信我们会一直好好的,你也会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就像是……”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我记得你说过这一番话,我也记得你当初的那一句‘护我周全’,我没有忘记。凉凉,我会是你的港湾,你累了倦了,都有我陪在你的身边。”
……
面前的这张容颜,与她的半年的时光,曾给她难忘的过去,曾让她不惜鼓起勇气让自己为他再勇敢一次。
当初有多爱,此刻就有多伤。
他以那样的姿态闯进她的生活,终究,以这样决裂的方式结束。
她将一直戴在无名指上的克拉达戒指拿下,拉过他的手放进他的掌心里。她望进他的眼,语笑嫣然。
“裴聿,我不爱你了。”
她看见他眼底那汹涌的震惊,他和她,从未对彼此说过一句“我爱你”,她原以为,她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跟他说,而他,定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会不曾说出口。直到后来,她才幡然觉悟,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没有爱过她。
既没爱过,那么再多的情话,也只是多余。
她从没想过,她还没说出那一句“我爱你”,就率先说出了这一句“我不爱你”。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结局吧?不曾有爱,徒余的,只是不爱。
苏凉松开手,慢慢地转身,走出了宴会厅。
他收紧,掌心里的克拉达戒指有些扎痛了手,他这才回过神,不顾罗颐柳的阻拦,攥紧戒指冲了出去。
然而,却怎么都寻不到苏凉的身影。
偌大的宴会厅,熙攘的人群,彼起彼伏的议论声。
伊可韵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站在台上,手紧紧地抓着裙摆,脸色煞白。
有些局,还没赌,就已输。
她早早就输了,只是,她从不愿意正视。
……
……
苏凉撩起裙,火红色的身影奔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一味地跑,即使已然气喘吁吁,仍是不肯停下来。
她以为,伤得越重,那么痊愈得才会越快。
可到底,她还是把自己给伤了。
雪,竟不知什么时候又铺天盖地地落下。细碎的雪花纷飞,那抹火红,远远望去,尤为刺目。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到底有多久,在夜幕即将降临之际,她踩着黄昏,敲开了那扇门。
门内的人满眼的震撼与惊喜,她扯了扯唇角,那一句话,溢出了嘴。
“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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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预告:五年的时间,他和她游走在不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