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门外传来的破碎声,我的心突然顿了一下,是佩兰,一定是她,她听到了利强出事了,否则还会有谁?
“谁!”廖管家赶在我前门将门打开。♀
佩兰见开门的是廖管家,杨锦凡也坐在屋内,又愣愣地望了望散落一地的饭菜碗碟颤抖着声音道:“少爷,我见小姐没有吃晚饭,就从厨房端来些来,刚刚自己不小心洒在了地上,少爷我不是故意地,我这就打扫。”说罢蹲用手一把一把地抓起地上的残羹碎片。
“廖叔,让彦城他们到书房等我”杨锦凡没有理会佩兰,闭上双眼拄着头说道。
听了杨锦凡的话,廖管家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口还不忘数落佩兰一番,“毛手毛脚的,这点事情都干不好。”说毕便下楼去了。
半日,杨锦凡回过神来,面上没有表情地看了看我,便起身离开了。
我望着佩兰,她再也无法逞强下去,肩膀不住地抖着,暗自垂泪。我蹲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想试图安慰她,低下头方才看见她沾满残羹剩饭的双手已血迹斑斑。
我赶忙将她拽起,可她却“腾”地一声跪在我的身边,我被她的突来的行为吓得退了两步,躬身扶着她的双肩道:“佩兰,你这是干嘛?快起来,有话起来说。”
她倔强地摇摇头,“小姐,你让我跪吧,我有事要求你,求求你救救利强哥,我在少爷面前说不上话,可小姐你可以啊,小姐我求求你了。”她满是血的双手拉住我的衣角,好像那时一根救命的稻草。
听了她的哀求让我的心徒然痛了起来,三年前的情景,如今却再一次发生在我的身上,只是人变了,对调了当时的位置。
我蹲下来,用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却顾不得自己泛滥的眼泪。喉咙发烫声音听起来不像是自己的,沙哑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便得和我一样的,放心……”说完,我便与她一起抱头痛哭起来。
我将她扶到桌边的坐下,她摊开手心,杂乱地伤**错布满掌心,我拿来干净的纱布给她包扎时,她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
她说她与利强是指月复为婚,从她记事起她的世界就只有利强,除了她爹与利强再无其他男人,他们的村子被人占了之后,她便随着利强来到陇清城闯荡。他虽从不承诺任何未来,但她都知道,都看在眼里,他在悉心守护着他们的感情。
她与我讲述这些事时,时而凝眉,时而微笑,忽而落泪,忽而欣然,我想一个女人一生最大的慰藉莫过于此。
我轻轻叹了口气,继而笑道:“傻姑娘,以后别这样伤害自己了,利强哥看到该会伤心的呢。”
她张口叫住我离开的脚步,我回过头看着她,她莞尔道:“小姐,谢谢……”
“放心,我会把利强哥活着给你带回来。”
我缓步从楼梯上下来,便看到有络绎不绝的人在杨宅中出出进进,大多是杨锦凡的手下。杨锦凡平时不喜他手下的来宅子中打扰他,从这个情形看来,这次的事情非常棘手。
杨锦曦坐在沙发上,见我下来忙操着轻蔑的语气说道:“你下来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杨锦凡的书房前,见门虚掩着遂放下准备敲门的手,透过缝隙传出来通亮的灯光与几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杨锦曦走到我旁边道:“喂!我在和你说话呢!”
我回首对她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她倒也识趣,便没有再说话。
侧过耳便听到一个我不知名的男人说道:“大哥,这明摆着就是一个圈套,何必要冒险搭上你和二爷的性命?”
另一个道:“那利强可是跟了二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们若不去相救那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
房间内几人红脸争论着,杨锦凡紧锁着双眉默默地站在窗边,手中夹着一支香烟,点点腥红映衬着窗外朦胧的夜色。平日里他很少吸烟,唯有琐事烦心之时才会燃起几根以解忧愁。
彦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支匕首,寒光掠在他脸上,我感到说不出的陌生感与距离感。♀
他起身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几个吵够了没有?一个他娘的说要顾及性命,一个他娘的又说要讲义气。这世间的好事怎么可能都让我们占去,我只知道,利强是和我一起在别人刀下捡回命的人,不能不管,怕死的就别去!”他走了两步,将手中的匕首重重地插在桌上。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在刀锋上,只有杨锦凡依旧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香烟燃得只剩下烟蒂,却依然夹杂指间。
“二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一个男人又开始说道,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被门外廖管家的声音打断。
“合欢小姐,二小姐,你们在这做什么?”我回过头去,见廖管家站在我们身后,若是抬起手现在敲门只怕迟得有些尴尬,我无暇顾及杨锦曦在一旁为自己掩饰之词说什么都是我在一旁偷听她什么也没有做云云。
正在我想理由开月兑之时书房的门开了,杨锦凡从里面慢步走来,我不经意地撞见他的眼神又以最快速度躲开了。
他淡淡地道:“廖叔,你先下去吧,有事我再唤你”转过头,有看了看杨锦曦,对她笑道:“锦曦,你先回房间休息,张婆已经收拾好了。”
杨锦曦望了望我撅着嘴转身离开了。
书房门敞着,他没有理会我转身走回里面,对那几个人道:“都去准备吧,就按我刚刚说的办。”他的话音刚落,刚刚与彦城意见不合的几个忙说道:“可是大哥,这……”
杨锦凡抬手示意他们住嘴,又说道:“没有可是,现在可行的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快去!”
那人本还想说话,却被旁边的几个硬拉了出去。人都散去,彦城拔出立在桌上的匕首,对杨锦凡说道:“大哥,我先去了,一会儿我让他们把车子开进来。”杨锦凡对他点点头。
彦城离开的时候不经意地看了看我,眼神交汇时,强烈的陌生感再次袭来。我不禁问自己,这还是彦城么?是当初我不顾一切爱恋的彦城么?
彦城走后,我站在门外默默地看着杨锦凡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缸中熄灭,随后抬起头道:“既然找我有事,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听了他的话,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点一点移步到书房内,轻轻地关上门。房间里弥漫着烟草燃烧的气味,呛得我轻咳了几声。
我很少进杨锦凡的书房,记忆中的几次也没有仔细观察,我环顾着四周,这里不同杨宅其他华丽的装潢,书房里简单摆着一张紫檀木案桌配着一把红木浮雕龙纹太师椅,案桌上放着几本缎面古籍,墙壁上挂着一幅素描画的是陇清码头的瞰视全景图,夜风吹起窗前白色纱帐起伏不定,十步之内安放着一套西式沙发,茶几上一套青花茶具甚是精致。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在楼上还振振有词呢。”他走到窗前若无其事地将窗子敞开。
我走到案桌前,坐在太师椅上,抬头望了望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要与你说?”
他靠在桌边,站在我面前,“若不是有事,你又岂能主动来找我?”
见他这么说,我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有什么计划?事情很棘手么?”
他皱了皱眉,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古籍翻开,淡淡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
“你不去救他么?我答应佩兰的,我想你多少也该知道他们俩人的事吧?”
“我没有时间去管别人的事,更何况是我杨家的一个下人。”他重重地合上手中的书,随手扔在桌上,发出的声响,吓得我不禁抖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我的悲剧发生在别人身上!”我迎着他的目光,盯着他看。
他转身离开,我急得站起身,挡在他的前面,“我也要去!”他看都不看我,将我推到了一边,我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是知道我的性子的,你若不带我去,我自己也会想办法去的。”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回房间穿好外套再下来。”
听了他的话,我赶忙快步跑上楼去,推开门,佩兰“噔”的站起身来,见我喘着气忙倒杯茶交予我手中,急切地问道:“小姐,怎么样了?”
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用手背擦擦嘴角笑道:“放心,我会把利强哥活着给你带回来的。”说毕便拿着将外套慌忙地穿在身上,又回到杨锦凡的书房。
“过来。”见我走到门前他对我说道。
我走到他身旁,见他抽出案桌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墨绿色天鹅绒的盒子,如此包装,想必其中放的东西定是不一般。他将盒子拿起放在桌上,双手缓缓打开,一只左轮手枪呈现在我的面前,我不禁地微微后退了两步。
他将枪拿在手中,目光落到我的眼里,扬眉道:“怎么了?害怕了?”
“才没有!”我心虚地抬起头说道。
他转动着转轮,将子弹上满,随后交到我手中。金属冷冰的触感穿透皮肤,心脾徒然凉了半截。我看着手中的那把枪,那是一把小巧的银质左轮手枪,小却又极为重视细节的打造,虽为银质,拿在手中却并不能感到金属的重量。
我持着枪的手一动不敢动,忽地瞥见枪管底部刻着“锦凡”两个字。我凝眉抬头道:“这枪……”
他挪了步子,握住我拿着枪的手,在我耳边低语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管自己逃。”说毕紧握住我的手,将手枪放到了我口袋中。
“我……”我转过头举目望着他的脸,他双眉紧锁着一起,眉心两端隔着两道深深地褶皱,他瞳孔中映着我柔和的眼波,目光移到他的嘴边,下唇上一道新月形的暗红还未结痂,我不禁抬起手,还未触及他的下唇,他一个迅速的转身道:“走吧!”
走出书房,他从廖管家的手中接过外套穿上,阔步走出杨宅,我回过头见佩兰站在楼梯上,泪眼凝望着我,我笑笑对她点点头便随杨锦凡走出杨宅。
“那边都弄好了么?”杨锦凡问道。
彦城点点头道:“嗯,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当他抬起头看到我在杨锦凡后面走出来时,眼睛瞬间暗了下来,走杨锦凡身边道:“大哥,她……?”
杨锦凡拍拍他的肩膀,“我自有分寸。”听了杨锦凡的话,他便没有再问。
五六辆车子一同驶出杨宅,而我与杨锦凡乘坐的行驶在最后,我坐在车内,夜已深,车窗外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我放在双腿上的手不自主地抖了起来。杨锦凡的手突然附在我的手上,奇怪的是感到他手心传来的温度,我的手终于平静了。
“我们这是去哪?”
他头也不回地盯着窗外,听见我的问话,眯起双眼,默默地说道:“同泽。”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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