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的月光消失在渐渐微亮的东方,街景里不在再有闪烁的灯光,整条街既昏暗又寂静,没有人烟,只回响着杨锦凡车子发动的声音。♀
折腾了一夜,我身心俱疲。杨锦凡一只手将我搂在怀里,面上平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几丝倦意却难以掩藏,我缓缓地抬起手轻抚过他拧在一起的眉头,可它们还是紧紧地缠在一起。我来回转着头,不安地向窗外四顾,冷清的街道,却只有我们这一辆车子。
我心中不禁生起来,平日里无论在哪,杨锦凡的车子都会有几辆车尾随,可现在走了这么久却不见一辆车子。我举目望了望他,双眉紧蹙,闭着眼,匀称地呼吸着,一副浅睡的模样。
透过后视镜望着司机老何,他是杨锦凡的司机,无论杨锦凡去哪,车子都是他开,算起来,他在来杨宅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可以说算是杨锦凡半个心月复。
我一动不动地靠在杨锦凡的怀里,无意中瞥见司机老何今天看起来怪怪地,若是平时他会将车子开得平稳且飞快,可今日,他不住地透过后视镜偷觑着杨锦凡,眼睛骨碌骨碌地打转,偶尔不小心撞到我的目光,就急忙闪躲,好似怕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出什么。
我微微起身,通过后视镜对他笑笑道:“何叔,你今天开得怎么这么慢?”
听了我的话他登时瞪圆了眼,表情僵了片刻,稍稍缓和之后,迭声苦笑道:“哪有哪有,我只是怕打扰到少爷休息罢了。”
他虽这样说,可我还是觉得他语气有些奇怪,身旁的杨锦凡将身子动了动,我扭过头看了看他,见他睁开了眼,我便故意娇声说道:“何叔今天把车子开的好慢,怎么还不到。”
他凝眸盯着我看,以他的判断,完全可以听得出我那句话是故意说给司机老何听的。他抿着双唇,嘴角向下沉了沉,抬起头盯着后视镜里的老何道:“我记得你家里还有家人吧?”
我觉得奇怪,他怎会这样问老何,可听到老何的回答,我似乎明白了什么。♀
老何抬起头对着后视镜笑了笑,舒了口气道:“是啊,一家老小都等着我照顾呢!少爷,我跟你也有七八年了,不得不说少爷你得罪了很多人,以后还是要小心一点的好。”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支枪,杨锦凡见此情景也将手滑向了口袋,一只手挡在我挡在我的前面。
老何无力地苦笑着“少爷,我是不会将你和合欢小姐怎么样的。可……”他欲言又止,接着小声嘟哝道:“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他将事情简单回忆了一遍,原来那司机老何是被人抓住了把柄,那人便逼着老何置杨锦凡于死地,可他到死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最后他眼眸微转,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了我的身上对杨锦凡道:“少爷,还有一句话……无论是人还是事物,若是喜欢可不能像你这样。”
还未等我细想这句话的涵义,只听“砰”的一声,老何他吞枪自尽了,我瞪圆双眼,后视镜里他慢慢扬起嘴角,黑色的瞳孔慢慢变得暗淡无神,一股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
他没了气息,一切都来的太快,虽说老何只是杨家的一个司机,我却也能回想起他平日里憨笑的样子。失去控制的车子不容我继续回忆,左右乱晃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打转起来。
登时不知从哪冒出了四辆黑色的汽车,左右前后各一辆,来的目的很明显,显然不是自己人。
杨锦凡眯起眼凝视了一圈,深知已中了他人的埋伏,他抿起嘴,绷紧牙关,从口袋中拿出手枪来,“千万别乱动!”他说着将我按到了座椅下面。
我伸手握住他一只手,他指尖冰凉,“我们……我们还能回去么?”
他对我笑了笑,手掌在我脸上蹭了蹭,“这些人还奈何不了我,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去了。”他说起话来依旧沉着冷静,这着实使我安心了不少。♀
杨锦凡跨到前面,双手紧握方向盘,车子又恢复了控制,一个加速撞上了挡在前面的黑车,转了个弯便甩掉了两辆。
后视镜里杨锦凡露出了笑容,看着情形,仿佛已经成功了一半。
我微微抬起头,朦胧的清晨里两辆车子与我们的并驾齐驱,马达发出的怒吼划破晨时的上空,示威一般,倏然,两只黑色空洞的圆筒在他们的车窗前被架起。
“趴下!”杨锦凡的一声怒吼随之而来的是子弹打在车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杨锦凡摇下车窗,对着窗外开了几枪,分不清枪声究竟出自于哪里。
我感到了恐惧,我并不是怕死,而是怕他失去了生命。
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已然感觉不到它的存在,“锦凡……”我哀怨地唤了一声。
他没有理会我,凝神屏气,紧握方向盘,手上的青筋突兀出来。
我紧抓住皮椅,车子突然在原地打转,对方弄不清杨锦凡的意图,以免犯险只好连连后退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杨锦凡见机会来了,猛踩油门,车子如月兑了缰的野马窜了出去。
我的头重重地撞在了座椅上,几近晕厥,车子也不知驶向哪里,我用力睁开眼,发现杨锦凡不知何时已经在我身边,紧紧拥着我,像是要将我融入他的身体一般,我仰头见他有些狼狈的脸依然俊朗,一个吻落在了我的额上,温暖的气息拂在我的脸上,“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的声音这样近,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死亡临近的脚步。
“怕么?”
我摇摇头。
这个答案他似乎很合他的心意,笑道:“果真是我杨锦凡的女人。”
轰的一声巨响,撞击声像死亡的号角充斥在耳边,他抱得更紧,不断有撞碎的玻璃碴子朝我们飞来,尽管他用身躯帮我遮挡,但我还是觉得脸颊被割得生疼,整个车子翻转了过来,我一只胳膊被杨锦凡压着,失去了知觉,脸上黏黏的泛着腥味,口中也是。
耳边终于静了,眼前隐约闪耀起火光,有人将我从变形的车子中月兑了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对我说道:“别睡,千万别睡!”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杨锦凡的怀中,他眼眸中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干燥的嘴唇印下了一个吻。
他放我在地上躺好,然后拾起地上那把银质的左轮手枪,头也不回地朝围在不远处的一群人中走去。
“锦凡……”喉咙火烧般喊不出声音。
我咬着牙,努力不让自己闭上双眼,火光中几个黑影纠缠在一起,枪声混着厮打声,我终是支撑不住,眼中的光亮也渐渐熄灭,终于没了知觉……
……
眼前突然亮了一下,有人在扒开我的眼皮,接着便是低声絮语,说什么我不清楚。忽然手臂针扎般痛了一下,凉凉的液体被推进血管。声音越来越远,终于再也听不到什么,又沉沉地睡去。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杨宅,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窗外朦胧得分不清晨昏,我挪挪身,抬起手模模自己的额头,竟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
当我还在回忆究竟发生什么事之时,门“吱”的一声被从外面推开,我将头撇了过去,见佩兰正端着一个盛满水的铜盆走了漫步走进来,见我做起身来,赶忙放下手中的盆,跑过来扶了我一把。
我抬头见她,一双含着水的眼张得溜圆,我努力对她扬起嘴角,露出微笑,可她见了我的笑脸,仿佛着了魔一般,眉角倒蹙,小声啜泣起来。
她的反应令我啼笑皆非,我伸出食指用力戳了戳她的额头,假装嗔怒道:“这是干嘛?我才刚醒,你就这样?”
她撇撇嘴,擦擦脸颊上的泪水,抽泣了几声,话不成语地答道:“小姐,你可算……可算是醒了。可是把我吓坏了呢!”
她拧干了盆中的帕子,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擦了擦又接着说道:“那天二爷,三爷带着利强哥回来之后,却仍然不见你和少爷回来,于是二爷便了人出去去寻,所有的人都出去找了,半日,才寻得你和少爷……”
她双手浸在水中,肩膀微微颤抖,只见几滴眼泪顺着她圆圆的脸蛋“啪嗒,啪嗒”一滴一滴滴落在盆中。我吃力地起身,挪步到她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揉揉她的头发,笑笑道:“傻姑娘,我这不是没事了么,你还哭什么。”
她用手背擦擦眼泪,抬起头,眼神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努努嘴道:“那天回来少爷抱着小姐回来的时候,你们二人身上,脸上全都是血,小姐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听佩兰这么说,我想杨锦凡应该也是平安无事,就是不知有没有受伤,回想起那日翻车的情形我不禁地捏了一把汗,这件事情恐怕也没有那么简单,于是我便将佩兰拉倒一边坐下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到晚上了。”
我心里暗自琢磨,也不知道杨锦凡现在如何。
佩兰看出了我的顾虑,便笑盈盈地说道:“少爷刚刚回来,现在正和二爷在书房呢,这会儿也该谈完了。”说完拉着我便往外走。
刚踏出房门便撞见一身白色洋装的杨锦曦懒洋洋地从房间走出来,见了我,她立刻换了张脸,娥眉轻扬,沉了沉嘴角,高声喊道:“喂!”
每次见到杨锦曦,她总是一副讨债的模样,我时常琢磨她究竟为何她这样讨厌我?可每次纠结的只是自己。
我举目望着她的脸,她错愕的眼波里闪过一丝悲伤,却又极快地被她特有的高傲所淹没。我没有理会她,径直朝楼下走去,她生气地迈着步子,“噔噔噔”几步挡在我的前面,抬眼盯着我不放,眼睛里充满了厌恶。
毕竟她是杨锦凡的妹妹,佩兰不敢与她冲撞,她悄悄地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也不要与杨锦曦发生口角,半晌,我对杨锦曦笑笑,说道:“你要是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先是扬起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随后用力地白了我一眼“真是野丫头,没有教养!”话毕,又踩着重重的步子朝楼上走去。
(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