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再和黄天酬聊一会,可是我妈已经在外面喊我吃饭了。黄天酬或许是听见我妈喊我,一下子就消失了。我顿时觉得心里又空落落的。每次他们来的时候,我总觉得胸口处有一团气,不难受也不舒服。当他们从我身体里面离开,我又会很清楚的感觉到那团气消失了,心里空空的,但是也很轻松。
我妈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问我中午吃什么了。我没告诉她在王晓晨家吃的,就顺嘴编了个瞎话,告诉她我在地摊上买的面皮,拿到单位吃的。
吃完饭,我刚想回屋,我妈把我叫住,说有个东西要给我。我好奇的跟我妈去了她的房间,看她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包,慢慢的打开,里面竟然是一串一百零八颗的佛珠。
我纳闷的看着我妈,问她:“你从哪弄的啊?咋还用红包给包回来的啊?”
我妈神神秘秘的跟我说:“今天下午买菜的时候看见个和尚,从他那儿请的!”
我一听,完蛋,我妈八成是让人给骗了,我问我妈:“花多少钱买的?”
谁知道我妈一听,立刻不乐意了,告诉我:“这才不是花钱请的,这是那和尚送的!”
现在都流行送佛珠了吗?宛儿那串佛珠就是庙上的老法师送给我的,怎么我妈也能碰上这好事儿吗?
我赶忙问我妈怎么回事,我妈告诉我说:“下午我去买菜的时候,正好看见马路边上有一个和尚,走一步磕一个头,顺着马路磕挺老远,有可多人站着围观了,别人给他钱,他也不要。看热闹的人一看给钱不要,这是高人啊!都过去拜他,可他也没让这些人拜他,给这帮人讲了一堆学佛的好处。我也过去听了,人家说的可好了。”
我插话道:“说重点,佛珠咋要的?”
我妈瞪了我一眼,说:“急啥,不得一点一点说么!那帮人看了一会热闹就散了,那和尚就一直磕头,我就一直在后面跟着,后来都跟到二道街那边儿去了,那和尚终于停下来,问我有啥事么,我就把你有病的事跟他说了,他听了就跟我说:‘因果循环,业缘不减’我也没听懂啊,我就问他啥意思,他告诉我,你将来的命运就在你自己的手里,怎么把握都看你自己的,天上已经把你的命运也不是抹去了,还是给藏起来了,我没记住,反正是说的玄得愣的。”
我听我妈叙述的那个和尚的话,我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那和尚能看见我以后的命运?我赶紧让我妈接着说。
我妈继续道:“那和尚说完就要接着磕头。让我给拦了下来,我说你身体不好,好招东西,能不能求个啥保佑保佑你。他说只要你一心向佛,佛菩萨自然就会保佑你。我没死心,我看他拿一串佛珠,我就问他能不能给我。他就答应了,完了还让我告诉你,让你一心向佛,终得无量三昧。这句话我背了一道儿!你记住了,完了有机会问问看是啥意思!佛珠我就这么拿着,我怕给整不灵了,我还得买菜去呢!我就现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块红布,给包上了。我看现在小年轻的胳膊上都缠这个,你正好也戴一串,师父给的,比他们的灵!”
我从我妈手里接过佛珠,珠子特别小,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挺沉,好像是石头,黑黢黢的,外面真看不出来有多好。卖相比当初老法师送给我那串难看多了,当年老法师送给我的是黑檀木的,油黑锃亮,清脆的很。宛儿现在也在戴着,不过那是十八颗的,珠子比这串大挺多。我妈给我要的这串是一百零八颗珠子的,我接过来缠在手腕上,正好四圈。
我妈看着我戴上,显得很高兴,嘱咐我要一直戴着,睡觉也别摘下来。我答应了一声,转身回房了。
由于吃饭之前已经打坐了,所以回到房间我就直接躺下了。不知道晚上师父打窍的时候会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把我活活折腾一宿。我赶紧趁这个机会睡一觉。
睡着就做梦,梦里面有一个年轻的小和尚,看样子也就三十左右岁,穿的很破,僧服都是打了好几块补丁的,从我对面一步一个头的走过来,当然了,他不是给我磕头,梦里面不知道身处何地,但是我能分辨出东南西北,那个和尚很虔诚的冲着西方磕头。我走近他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跟我妈给我的一模一样,我一看,哎呀,这不就是今天我妈给我讲过的那个和尚么?
我赶紧对着他拜了一拜,他见我拜他,也不磕头了,站起身来对我笑,我看着他笑我也想笑,我就跟着笑,没想到他跟我说:“我能笑,但是你不能笑!”
我来气了,“凭什么你能笑我不能笑啊?”
那和尚说:“你看我在哪儿?”
他话音未落,我就看他站在天上,脚下的云彩五颜六se的,后面满天神佛,每个人都发着五颜六se的光,每个人都在对我笑。
他在云彩上又对我说,“现在你看看你在什么地方?”
我低头一看,我下半身已经陷入泥潭,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是枯木败枝,黑山黑石,泥潭里面还不知道游走着什么东西,好像是鱼,又好像是蛇,都是黑颜se的,我感觉我脚下有一个庞然大物在蠕动,吓得我赶紧向他呼救。
他对我伸出手,可是他在天上,我在泥潭,我怎么都够不着他,我越是着急,就陷得越深,不一会泥潭就淹没到了我的胸口,我吓得大叫,那个和尚站在天上对我说,“你若等我救你,你很快就要陷没进去。你还不自救!”
最后五个字他说的声音很大,我感觉心脏都跟着一颤,是啊,我为什么不尝试着自救?为什么一定要等他来拉我出去呢?
想到这里,我把所有的恐惧都抛在脑后,两只手不停的拨拉着胸口处的污泥,整个身子也尽量放平,我看电视里面讲如果陷入沼泽或者流沙,一定要尽量平躺,否则越挣扎陷入的越深,最后肯定就玩儿完了!
我正在努力,稍微感觉胸口的污泥退了下去,呼吸又顺畅了,就猛然觉得脚下一空,那个在我脚下蠕动的东西忽然从我脚下消失,还没等我来得及反应,就觉得一股劲风夹杂着恶臭向我扑来,我努力的仰头看去,就看到一只浑身污泥的像是一条大蛇似的东西,张着大嘴向我咬来,我在泥潭中根本没法移动,我赶紧向天上站着的那个和尚求助,那和尚一看大蛇窜出来要咬人,眉毛一立,双手合十,从嘴里发出一声巨响:“唵!”
那条大蛇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我也被这声巨响震得一激灵,从梦中惊醒。
从梦里边惊醒,我耳边似乎还有那声巨响的回声。我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黑下来了。模出手机看了一眼,已经八点多了,我这一觉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可黄天酬的二大爷怎么没来呢?
我在心里念叨着黄天酬,也是毫无反应。难道今天晚上他们要放我鸽子了?不会吧!我起身在床上坐了一会,定了定神,出去看了一眼佛堂。我妈已经把佛堂的莲灯打开了,莲灯不停的变换se彩,好像梦里面看见的那些神佛发出来的光。
我妈已经睡下了,我爸不到半夜是不会回来的。每天都要早出晚归,我真的很心疼他。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没有开灯,佛堂上的莲灯闪烁的光华还不足以让**看清事物。什么东西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个大概。就在我坐下不久,我用余光发现佛堂那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可当我转过头去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我把脑袋扭过来,用余光去扫视,发现还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很大一团。也不知道是我用余光的问题,还是他确实在动,我总觉得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在扭动。
什么玩意?我又扭过头,直视过去佛堂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莲灯的光芒虽然微弱,但是也能看清楚佛堂周围。我起身打开灯,去佛堂那边溜达一圈,又向佛堂里面看了看,四尊佛菩萨并没有什么异常,每一尊都慈悲为怀的笑着。确定没有异常。
一回身,余光又扫到那团黑影,不过这次它没在佛堂前面呆着,而是跑到佛堂的侧面去了,好像是为了躲避我,藏了起来。我猛然回头,啥也没有,我把脑袋伸过去,看看佛堂的侧面,贴着墙了,不可能有东xizang在里面。
难道是眼睛出问题了?我咋不相信还能有脏东西敢靠近我家佛堂呢,这可都是庙上开过光的!不管灵不灵,起码现在佛堂上还有黄天酬的二大爷在呢!想到黄天酬的二大爷,我一下子闪过一个念头,难道今天晚上黄天酬和他二大爷没有来,和这团黑东西有关?
不会真是个脏东西吧?我犹豫了一会,也不知道念经管不管用,想起兰胖子跟我说的,念《地藏经》的时候会有很多非人众生前来听经,除非冤亲债主,否则不能近前儿,就算是冤亲债主,也只能吓唬你,你要是不害怕,他们就没招了。因为念经的时候,整个人是会发出金光的。肉眼看不见,但是灵界的都能看见,有金光护体,什么都加害不了。
反过来用一下,我能不能把金光当成抗拒火环?我决定试一试,就算没有抗拒火环那么好使,我也能借助金光护体,什么邪门歪道都不能加害于我。最主要的,这个黑玩意给我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虽然我啥都不懂,但是接触这么长时间黄天酬他们,我的感觉也灵敏了许多,如果是对我好的,我在接触的时候心里总是很踏实的感觉,像今天这种看两眼就让我发毛的,肯定不是自己人。
我拿起《地藏经》,盘腿坐好,开始念诵真言,分别是净意业真言,净口业真言,净身业真言,和净三业真言,以及安土地真言和普供养真言。
念完这些真言,我开始念开经偈和觉林菩萨偈,还没等念完觉林菩萨偈,我就有一种头皮发乍的感觉。我知道,这感觉应该是通知我,正主来了!我强压下心慌的感觉,接着念诵,可是我再想念诵就不是那么容易了,不知道是因为心慌还是什么原因,我再念的时候,已经连不成句子了,除非我使劲的盯住经书,才能勉强念出一个字,可我的注意力没办法一直高度集中。
我心想坏了,我让兰胖子给坑了,不是说好了放光的么,怎么我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接触不好的灯泡一样,一个字一个字费劲的往出崩,放出来的光也跟着一闪一闪的呢?
眼瞅着经书是念不下去了,我感觉头发都乍乍起来了。我知道,等我彻底念不下去的时候,就是我倒霉的时候。可是我越心急就越念不出字,眼睛盯着字,大脑就反应不过来,嘴上更发瓢。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本想抬头看一眼莲灯,希望能看看佛光,得到点力量,可是脖子好像锈住了一样,低着头,不受控制,任凭我怎么使劲,脖子就是纹丝不动。我彻底慌了,心里一个劲的念叨黄天酬,胡天南和老陈太太,也就是我姑nainai。希望他们谁能回防一下,这眼瞅着对方就要she门了,后卫怎么一个都不在了,关键时刻怎么全都掉链子了!
后背越来越冷,感觉自己贴在了一块巨大的冰块上,大夏天的冻得我直打哆嗦。寒意从后背一路传过来,我现在只能感觉心口还有一团热气,别的地方如同掉进冰窖里了一样,寒气顺着四肢蔓延,脚已经没什么知觉了,我很清晰的感觉到寒气从两肩一路倾泻,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有人拿了一盆冰水倒下,顺着我的两条胳膊往下淌。
我咬着牙坚持,死死地盯住经书,可是眼前越来越黑,已经看不清楚书上的字了。心口的热气一点一点被蚕食,寒气每逼近一点,我就绝望一点儿,我心中大骂自己犯什么贱,竟然真的把兰胖子的话当真了,这不是活拧了自己找死么!
寒气顺着胳膊流到我手腕的时候,我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了,捧着经书的手心越来越烫,一股暖流从手心开始,竟然开始反攻。
寒气和暖流在我手腕处胶着,我的手腕疼的快要断掉了,可我却一动都不能动,保持着念经时候的姿势,盘腿弓腰,就像被一个人用力的按住脖子一样,长时间的低头躬身,让我觉得呼吸都开始不畅快。
寒气似乎因为受到阻挠而发怒了,围攻心口的寒气竟然减轻不少,顺着胳膊全部汇集到了手腕,原本就手腕处疼得像断掉了一样,现在两条胳膊都好像冻僵了。那股暖流遇到寒气突然发起的攻势好像也有些措手不及,竟然让寒气钻了空气,一些漏网之鱼钻到了手心,顿时我的两个手心如同针扎,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手腕突然一热,那股寒气好像被烫了一下,一下子缩回去不少,然后我的脑袋里面忽然响起我梦里面那个和尚喊出来的那个音节:“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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