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凡面色不善,他强迫我看向正殿,我正要抱怨他太过粗鲁,可是当我看到……
“呃……”我觉得我的实际操作再次将“狼藉”一词发挥到极致,可能是因为我和赤魔之间的循环被打破时产生的气流波及到周遭的事物,正殿的几扇门正歪歪斜斜地向我控诉着他们的不幸,而且我隐约能够看到殿内供桌上一片混乱……
“姑娘不想好好解释一下么?”叶知凡冷冷地问道,我避去他想要杀人的眼光,瞥见地上那只受伤的兔子,一个机灵,便抓起那兔子在叶知凡面前晃,面不改色地说道:“其实一切都因为它!”
叶知凡显然不信,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谎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自然只能继续说下去:“本来今天的活儿我都干完了,正想回去呢,就见这只小兔子跑出来,我见它受了伤,想帮它。可是它一见我就跑,我想要抓它,就不小心撞倒了几扇门……呵呵……”
叶知凡还是不信,那双眼睛都快把我看穿了,我一着急,提起兔子的耳朵,将它肚子显露在他面前,说道:“哎,你别不信啊,这不是有伤口么?我好不容易逮着这兔子,刚要给它包扎你就来了。”
叶知凡还是不信,抿着薄薄的嘴唇,看看兔子又看我,却不说话。
我有些气馁,却见兔子的血还在流,便赶紧小心地将兔子放下,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先救这兔子。”
说罢,也不去管他,便从怀中掏出一小瓶药粉(其实是我暗中用法力化成的)将要均匀撒在兔子的伤口上,又随手从裙子的衣角扯下一布条,小心地替兔子包好。
上了药后,小兔子表示很舒服,一个劲儿往我怀里挤,我心生怜惜,索性将它抱在怀中,起身继续面对叶知凡。
“追个兔子能把正殿毁成这个样子,姑娘真是……善心与暴力同在。”从叶知凡薄薄的嘴唇里吐出这句话,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我望向他,却见他看我的眼光有了些不同,好像没有了方才的盛怒,便连忙道:“你放心,我今晚会把门修好的。”
“就你一个人?”叶知凡眼光了多了分鄙夷,我无语地低头,才想起端阳来,于是对他说道:“端阳会帮忙的,他在后院。”
“在下觉得姑娘似乎没有诚意啊。”叶知凡走近一些,我却本能地退后了一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混……凡间……诚信……第一……”
“混凡间?”他又走近我一步,眼睛眯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一紧张,为了能够将我刚才的口误混过去,便赶忙将兔子塞给他,道:“你帮我拿着,我这就把门修好。”说罢,一溜烟跑到了正殿门口。
与叶知凡拉开了些距离后,我松了口气,发出了衷心的感叹:珍爱生命,远离凡人。
话题不能扯太远,我们就来说说修门这事儿。
对于神仙来说,修门的难度系数实在太低,通常是可以直接忽略的。但是对于一个身为神仙却要装凡人的我来说,这绝对是个技术活!
所谓技术活在于演技,我明明在使用法力将躺着的一扇门轻松抬起,却还要摆出一副费尽了所有力气才撼动这门的憋屈表情,关键时候还要咬紧牙关以作衬托,并且时不时得用余光观察叶知凡,看他信不信我。
咦?叶知凡在干什么!
余光中我见他居然用一只手帕盖在白毛兔的耳朵上,正准备拎着兔子的耳朵把它丢掉……
“叶知凡,你住手!”我急得大叫,顾不得许多收回法力想要跑过去阻止叶知凡。
可是才跨出一步我就后悔了,身后那扇没有法力支撑的门朝我倒了下来……
“啪——”
“你在发什么呆?”
几乎是同时,在门板砸在地上发出响声的同时,端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原来刚刚端阳及时出现拉了我一把,让我避过了门的袭击。而现在我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手臂也很自然环住我,发自他体内的纯阳之气让我很是不舒服。
好诡异的姿势!
不,诡异的好像不只是这样。我抬头朝叶知凡望去,他正愣愣地看着我和端阳,所幸他怀中的兔子还没有被丢掉。
“鸾月,这怎么回事?”端阳放开我,看看叶知凡又看看凌乱的门,问我。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当然也顾不得说这些,我大步上前抢回叶知凡怀中的白兔,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你干嘛嫌弃它啊?它受着伤你知不知道?”
“我……”叶知凡像是被我弄得莫名其妙,目光里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我指着他的手绢说道:“你不喜欢它放在地上就行了,为什么要提着它耳朵丢掉?你还嫌它脏,要用手帕垫着丢!”想想一个大男人有如此洁癖,而且还斤斤计较,不近人情,我心中一阵恶寒,彻彻底底地鄙视了叶知凡一番。
“姑娘难道没有看到兔子耳朵上血迹吗?”叶知凡左手捏紧手绢,整个身体开始莫名地颤动,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压制自己极大的火气。
我低头看怀中的兔子,它耳朵上的确沾了些血,难道……
“你刚刚是要帮它擦血?”我抬头问叶知凡,他没好气地问:“不然呢?难道我还犯得着跟一只兔子过不去!”
那也不好说,我暗暗月复诽。叶知凡给我的印象太差了,直接导致了我怀疑他的人品。也导致了我认为他会做出许多比较变态的事情。比如他碰了兔子,我绝对不会认为他会爱惜它,叶知凡在我心目中更适合做一个动物虐待狂。
“柳姑娘,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容易走神?”叶知凡的声音又开始不耐烦了,我低头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我误会你了。”
“你不用道歉得那么勉强,对我来说,门比较重要。”叶知凡一句话飘过来,全然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你……”我愤怒地指着叶知凡,想要说出一句能够让他再无还口之力的经典语句,可是支支吾吾了半天,我很有骨气地转身朝端阳喊道:“我们去修门!”
我拉着端阳转身离开,却听叶知凡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柳姑娘,我想到一件能够抵过九万九千九百两白银的差事,烦劳修好门之后到我书房来一趟。”
“……”我有些赌气,故意不去理会,却下意识用余光瞥了叶知凡一眼,他沉默着转身,迈开步子,从容却不失优雅,月光照得他蓝色锦衣发出淡淡的银光,显得那样清冷。他始终没有回头,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了夜色中。
古老的门发出滋滋的声音,我回过头看的时候,端阳已经用法力将所有被破坏的地方都恢复原貌了。
“你……”我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端阳打住,他拉着我一跃而起,踩着薄似纱帘的云彩飞到了半空中。
“你看下面。”端阳神情凝重,指着下面让我看。我低头俯视着这片被月光笼罩的银色大地,然后眼睛由不得睁大了。
“你没想到吧?”端阳见我的反应,问我。
我点点头,道:“我在神庙待了一天,竟没有发现这样的蹊跷。”我看到这样的景象,那神庙正殿前两棵古树的位置很是蹊跷,凡人可能看不出个所以来,但是只要是修道的人,就能发现它们刚好生长在太极阴阳鱼的两个点上。说得更简单一点,这两棵树是风水树,而且左边那棵是阴的,右边那棵是阳的。
“这座庙被施过法,身在庙里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端阳解释道:“我也是无意中看见的。”
“说起来,今天在庙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忽然想起赤魔袭击我的事,便简单说给了端阳听,顺便提及了关于云家的传说。
端阳也不能解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我苦恼地揉了揉自己头发,然后问他:“对了,你今天有什么收获?”
“我们先下去,待会儿讲给你听。”端阳拉着我一个转身,我们便安稳落在地上。
此时此刻打量着这两棵时不时落下黄叶的古树,我心中被疑惑和不安填满,再找不到张半仙给我讲传说时那种凄美。
端阳告诉我,他这日将方圆几百里的每个角落都搜了个遍,只在一个比较隐蔽的山洞中找到了几缕日神珠的气息,其他再无所获。他推测是有妖魔,最起码也是一个修道的凡人拿走了日神珠,并且那人的修为已经能够自如运用日神珠,还能及时的躲避端阳的追踪。
“赤魔身上的气息如烈火,很可能跟神珠有关。”端阳这样说道,但是当即就被我否决了,我告诉他当时赤魔身上的力量与神珠的气息完全不一样。
于是,我们在下凡的第二天就陷入了困局。
赤魔的出现,古树之下的秘密,不知所踪的神珠……看了看悠悠的微微偏凉的月光,我低头轻抚怀中的白兔,低声自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