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单鱼口中,我无意中得知了凡间的惨状。川痕果然深谋远虑,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精妙,颇有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气势。想想看,从当初算计我而对日神珠碎片注入噬神力,到后面日月能量失衡,再现在群魔涌出扰乱凡间,天下不知多少生灵要遭到涂炭。
而且,事情有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我的这种担心源自于那个被云华和花成雪放出的怪物。
当初因为承担了封印它的使命,娘亲也多少给我讲了些这个怪物的事情。说它是怪物,就在于它怪,它没有具体的形状,变化无穷,招式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不过通常以一团黑气的模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若是说起它的原形,那便是天庭的禁忌了,就连爹和娘,也未曾告诉我一句真话。只是在某次被我逼急的时候,才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句,大概意思就是这家伙来历很大,牵扯了太多天庭的上仙。
而这个怪物就可怕的地方在于它只吸食天地间生灵的恶念,这本是好事,偏偏它吸食到一定程度后就会将这些恶念转化成力量而大量释放,而无数历史事实证明,每次力量的释放,都会让方圆几百里的所有生灵失去神智,互相残杀,直到死亡为止。
可想而知,在日月失衡的背景下,当群魔涌入凡间又遇上这个怪物肆意释放力量,人间上演的可能就不只是魔食人,什么人魔相残,妖魔相斗,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那般惨烈的画面,我光想想心底便是一阵阵地发凉。
所以,我必须要从这里出去,就算再没有能力阻止那个怪物,也要再想办法回天庭一趟,如果现在月神已经和日神成功地离开天庭的话,似乎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够控制好月神珠了。
可是,想要出川痕宫中逃出去的我,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月兑离魂魄依附地这朵蓝莲花?
幽莲上有我将近七分之一的魂魄,换句话说,我只有之前七分之一的灵力,凭着这点灵力逃出去,真的是很没有胜算。
或许,我可以等川痕给我找到一个肉身,这样的话我再伺机逃走。这个想法马上就被我自己否决了,川痕那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来见我,要是等到人间都变成炼狱了该怎么办?
此法不通,我只好沉思苦想,但是此刻忧心忡忡的我完全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陪我聊天的单鱼,他似乎一直在讲什么,只可惜我都没有听到。
直到他发现我有些不对劲呼唤了几次我的名字,我才晃过神来,反应过来他还在一边。
“云姑娘是累了么?要不先休息一下,小的待会儿再过来。”单鱼把我的沉默理解为劳累,我也就没有再辩驳,只是顺着他的话讲:“也不是很累,不过附在这幽莲上的确挺不习惯的,不知道你们仙尊准备什么时候帮我找个肉身?”
这一问纯属无话找话,从一开始我就没怎么对川痕期待过,结果单鱼还用一种很认真负责的语气对我说:“姑娘不必心急,这事儿仙尊很上心,肉身已经在弄了,小的敢保证,不出两日,您就可以自由行走了。”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
“是仙尊亲口说的,小的不敢误传。”单鱼的话似乎也不能完全相信,我想了想,还是问了他一句:“那你能不能再给我讲讲现在凡间如何了?有没有一个长得像个黑气的家伙出现?”
“咦?”单鱼忽然惊奇地虚了一声,我正纳闷,却听他道:“姑娘,小的以为刚刚讲的那些事儿足以回答您的问题了。”
“呃……呵呵……”我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真相:“我走神了,没听到。”
“……”单鱼沉默了,显然被我搞得很无语。
我想了想,毕竟走神也不好,正想着道歉,脑子却忽然灵光一闪,竟有了逃出去的法子,于是我连忙说道:“小鱼兄弟我对不起你啊,都怪我走神,你刚才讲那么多,肯定很累吧?”
“累到是不……有是有那么一点。”单鱼给了我一个很纠结的回答。
我微微一笑,道:“你看,你也给我讲那么多了,没有你,我都快无聊死了。不如我回报你一下?”
“回报?”单鱼语气惊讶,随后唯唯诺诺地说道:“小的为姑娘服务是天经地义,怎敢烦劳姑娘?”
“哎,你别客气啊。”我笑着劝说:“你如果是怕你们仙尊骂人,我可以替你挡着啊,你看,他既然肯救我,说明我能在他面前说上话是不是?做你们这行的其实也辛苦,我没点表示怎么行呢?”
“可是……”单鱼还是犹豫,但是明显动摇了许多,我连忙抓紧攻势,说道:“其实你真的不用太紧张,我所说的报答不过是替你缓解一下疲劳而已。你该知道我身份吧?只要我稍稍动用灵力在你身体里游走一圈,保证你惬意舒适,快意无穷。”默默说一句,我被自己的话给恶心到了。
不过那单鱼听了却是很高兴,语气中还带着些许兴奋:“真的吗?早听闻月仙的灵力对修炼很有用,小的有机会体验么?”
“当然是真的啦,你只要把双手放在幽莲上,我就可以给你注入灵力了,很快的。”我继续蛊惑。
“那小的就冒犯了。”单鱼说了一句,我自然是感觉不到他的双手的,只是片刻后听他说道:“姑娘,已经放好了。”
很好,我暗自一笑,嘴里还是客套了一下:“哦哦,那我开始了啊。”
然后,我干了此生中最卑鄙的一件事,就是透过单鱼接触幽莲的双手,将自己所剩的所有魂魄都强行附到了他身上,而且在他体内与其魂魄大战一番后,完全占领了他的肉身。
换句话说,我压迫了单鱼的神智,暂时成为了他肉身的主人。
“单鱼,借用一下,等我离开就还你。”我用单鱼的声音说着话,算是对他的抱歉。
其实,俯身到一个男的身上着实不习惯,不过此刻我也顾不得许多,转身看了看那朵飘在空中的幽莲,却又狠心地回了头,迈开步子往外走去。
知凡,我知道幽莲上有你的心血,可是我现在不能带走它,原谅我,如果还有机会回来的话,我会把它抢回来的。
这样暗暗想着,我已经离开了之前所在的那个房间。其实说这是房间也略有些夸张。那个地方更像是一个山洞,洞壁上一大排幽蓝的灵灯,幽莲浮空,下面有一潭清澈的水,似乎就是用来滋养莲花的。
而除了这个山洞,眼前却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因为壁上悬着数盏油灯,眼前并不是很昏暗,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过道中把守的十多个魔兵。
淡定淡定,我默默告诉自己,然后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步往外走。
但是,我似乎也没能像祈愿中的那样如意,当我离出口还有那么一小段距离的时候,从出口外传进整齐的喊声:“参见仙尊!”
我一愣,同时看见走道中的魔兵已经齐齐地跪在了地上,再不敢多想,连忙也学着他们的姿势跪下来。
我的头很低,虽然不数次告诉自己现在已经是单鱼的身份,没有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但是来自心底那莫名的紧张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消下去。带着这样的不安,一双银白色的锦缎靴子出现在我眼前,是川痕。
“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陪她的吗?”我没敢抬头,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他现在只是普通的疑问,还没有生气。
定了定神,我故作镇定地回答他:“启禀仙尊,云姑娘说有些累了,要小的先退下。”
“哦?她心情好些了没?有没有给她讲什么好玩的事情?”川痕似乎在很耐心地问,而面对他莫名其妙的在意,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下去:“云姑娘她大部分时间在听小的讲,讲的都是些宫中的趣事,我们偶尔有交流,听她语气也没有很消极,不过心情好不好,小的实在不敢妄断。”
“罢了,你先退下,有需要再叫你。”川痕说着,已经从绕过我往后走了,我轻轻舒了一口气,起身要往外走。
“等等。”我正要迈开步子,就听到川痕不阴不阳的声音传来,心头不由得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仙尊……还有何吩咐?”再次告诉自己要镇定,然后勉强转过身望着川痕,望见他那个妖孽的眼神。
可是在这个场合,当我们视线相交的时候,川痕微微愣了一下,随即便皱起了眉头,那双打量我的眼睛越来越犀利。
“仙尊,还有何吩咐?”我硬着头皮再问一次,暗中却已经开始运功,要是川痕有何不对劲,立马就溜走。
“单鱼,你在宫中服侍多少年了?”川痕眉眼一挑,忽然问我。
糟了,这是要出事的节奏啊,我想我现在笑得很难看,却还在勉强和川痕周旋:“小的来这儿……也有很多年了。”
“很多年了?”川痕忽然阴柔一笑,道:“那你告诉本尊,你有哪回是没有流鼻血的?”
“什么?”
我一怔,但随即知道问题出现在了那里。
逃!心中只有这个想法,我立马扬起手中早已准备好的咒语,可惜有个人,他出手永远比我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