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不提别人的,可一整晚都在说那些不相干的人。舒悫鹉琻
顾盼望着他摩挲着杯沿的手指发了会儿呆,然后被隔壁桌收拾碗碟的碰撞声惊醒,她的神情有些迷茫,说出来的话也有些不明方向:“你说……一个人是有道德束缚好呢,还是没有好?”
纪柏尧见她下意识去端咖啡杯,眼疾手快地拦住了,抬手示意侍者换一杯牛女乃过来,“任何事都是要分人来说的,如果是你……”他顿了顿,满意地看着她失魂落魄地抬头看着自己,然后才继续:“你是否受道德束缚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区别,就像你现在直接说分手然后自己躲起来伤心,我也只是觉得你太过善良而已。”
“如果我当初不顾一切就是要跟你在一起呢?就不善良了?就很恶毒了?”
“如果你真的肯不顾一切跟我在一起,我当然第一时间带你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他笑笑,“你肯这样相信我,我总不会把你放在和整个社会道德相悖的地方。”
顾盼大震,瞪大眼睛看着他铄。
纪柏尧这时候也大方地看过去,她一晚上喝了好几杯红酒、好几杯咖啡,现在手里又捧着一杯牛女乃,整个人看上去都水女敕女敕的,那双眼睛简直要淌出水来……
她是真的流眼泪了,纪柏尧没顾得上去安慰,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她有种奇异的美。
顾盼对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有些不好意思,扭开头用手背擦干了再把头扭回来:“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好听话。”
“实话而已。”
她感觉自己眼眶又有些泛湿:“那……你和沈一舟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却到这时候还在卖关子:“上次就想正式介绍你们认识,结果杰森出了事,总有机会的,不急。”
顾盼那句话问出口,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结果他又是这样回答自己,她有些懊恼,鼻尖微微皱起来,别扭着没吭声。
其实纪柏尧对付之津刻意歪曲事实去顾盼面前中伤自己这件事,从最开始的震怒到后来的冷静反击,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特殊感觉了。
既然确定她不会因为他的中伤而全盘否定自己,既然已经明确目标给付之津点颜色看看,又何必急于解释?
坦白说,他还真有些爱看她纠结又懊恼的表情。
那是只因为他、只在他面前才会有的表情。
“我保证,绝不是男女关系。”
顾盼听完这句话,果然眼睛都发亮了,整个人都精神起来,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打了个弯儿:“不是……就不是吧。”
纪柏尧很从容地转了话题:“食全酒美那边现在人手忙不过来,招新又没那么快,沈一舟托我问你愿不愿意调回去。”
竟然还替沈一舟来问自己愿不愿意调回去!顾盼心想,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难看。
但纪柏尧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有些事,你自己发现才有趣。”
一定意义上来说,顾盼是个公私分明的人,食全酒美那边缺人手是事实,她习惯写美食专栏也是事实,那么无论从大局出发,还是从她个人利弊来考虑,回食全酒美都是合情合理的决定。
因为纪柏尧自立门户的关系,钱靳涞也从风行离职,跟他一起创业去了,高畅想来想去觉得自己这时候回食全酒美是最合适的时机,于是就重新去面试了一次,和顾盼一起干回了老本行。
沈一舟从总裁助理一下子跃升为总裁,其实公司上下风言风语还挺多的,不过托八卦周刊的福,大家都了解了风行的前身是沈氏集团,也就是说,她沈一舟才是风行名正言顺的主人。
只不过……之前和纪柏尧、沈一舟之间关系暧昧不明的顾盼竟然又回了食全酒美,她上下班时很自然地受到了全公司同事的注目礼。
其实也不是不困扰。
沈一舟私下问过纪柏尧,“你就不怕她受不了刺激?毕竟人言可畏。”
但纪柏尧并不以为然,他说:“她希望得到和自己努力相对等的人生,而不是只属于浅薄人生的瞬间光华,你不了解她。”
现在看来,确实是纪柏尧更加
了解顾盼,她工作认真负责,下班也从不回应各色人等或好意或幸灾乐祸的注视和议论。
有人直接打听到高畅身上去:“她真的和纪董没什么吗?我们可听说纪董是因为她才和沈董闹翻离职的,她还留在风行工作,就不怕沈董搞打击报复?”
从前因为顾盼对追求者不近人情的拒绝,也有很多人试图从高畅这里作为切入点,想弄清楚顾盼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那时候高畅都不曾松口,更何况现在?
她只是淡淡回应:“不遭人妒是庸才。”
顾盼是不是和纪柏尧关系暧昧关你什么事?即使纪柏尧离开了风行,她依然可以留在这里继续发光发亮,你是不是嫉妒?
嫉妒就对了,谁让你不认真工作,挖空心思来八卦?
知道内情的人如此冷漠决绝,日子久了也就没人再来问了,高畅打发走了一干人等,自己却也有些好奇,这天下班的时候她特意选了个温和的切入点问顾盼:“你当初不是因为沈一舟也和纪柏尧闹得挺厉害的?怎么现在还肯替她打工呢?”
“公是公私是私,她不也没因为我和纪柏尧的关系不让我继续在风行工作嘛?”顾盼笑了笑,“而且她也没有趁机搞什么打击报复,她都能做到公私分明,我为什么不行?”
高畅耸耸肩:“你们都还挺潇洒,我觉得这样一来,我们英明神武的纪董夹在中间显得很没有存在感啊。”
“是吗?”
顾盼和高畅一起不可思议地回头,只见纪柏尧从公交站牌后闪身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我很没有存在感?”
高畅立刻就缩着脖子准备开溜:“那什么你开车来的吧?那就麻烦你送盼盼回去啊,我还有点别的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立刻爬上了一辆马上就要发动的公交车,顾盼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爬上去,等车走了好一会儿才扭头问纪柏尧:“你看清那是多少路公交了吗?”
纪柏尧拉住她的手往自己身边一拽:“不管那是多少路,到了下一战她都会下车转出租的,丢不了。”
话说得这么淡然,可手里的动作却不轻松,他抓住她的手用了些力,像是担心她随时可能从自己抽中把手抽回去。
但这次顾盼没有挣扎,她甚至也回握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里还有些微微的潮意,她很紧张。
纪柏尧握住她的力度放松了一些,安抚似的握了握,“去吃饭。”
纪柏尧一大早去菜场买的菜,没有提前做好,特意接了顾盼回家了才卷袖子进厨房,顾盼当然跟着进去,纪柏尧也不拦着,只是在清理鲜芙蓉的时候朝她笑了笑:“偷师?”
顾盼吐吐舌头:“学肯定学不会,我天生没那细胞,就想看看你怎么做的。”
步骤其实并不复杂,洗净的鲜芙蓉先切成末,鹌鹑蛋打在抹油的长盘内,纪柏尧按着顾盼的口味加了些胡椒粉进去,再加了点盐,上蒸笼蒸熟了取出来晾着。
蛋清加入深盘内,纪柏尧干起活来很有力度,用筷子用力搅打起泡,又加了淀粉和芙蓉末进去,调成了糊状。
这时候油锅已经烧到五成热了,顾盼以为这时候要加大火了,没想到他竟然熄了火,鹌鹑蛋被切成了块,裹上面糊放进油锅里,就着温火炸到了蛋表面凝固,搞定起锅。
可能是主菜是炸出来的原因,纪柏尧还弄了两个以清蒸为主的配菜,上桌的时候顾盼咬着筷子问:“你还弄了清蒸鲤鱼和酒蒸文蛤啊,真养生。”
纪柏尧坐下来,听到她这句话皱了皱眉,最后说:“你胃不好,吃得清淡点好。”
一个男人要多爱你才会在别人送你鲜花的时候注意到你胃不好,挖空心思在家想着,做点什么给你吃,既能饱口福又能养胃呢?
顾盼夹了一筷子鹌鹑蛋,吃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纪柏尧看着她很温柔地笑了笑:“喜欢?”
她点头:“你手艺可真好,什么时候练出来的?”
你一路走来、反复练习,是不是为我成为今天这样的你?
纪柏尧竟然难得地出起了神,他目光中带了些微
惆怅,顾盼伸手替他夹了块鱼肉他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
“没什么,想到一些事情。”
顾盼故意歪着头问:“想到什么事?你以前的女朋友们?”
纪柏尧果然被她逗乐:“我没有很多前女友,顾盼,我并不想抹杀从前,但你对我的意义你总该知道。”
确实该知道,顾盼没忍住,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什么意义?我不知道啊。”
他并不着急解释,“你在风行也算是老资历了,就从来没有打听过我的事?”
顾盼认真地想了想:“还真没有,不过畅畅对八卦比较感兴趣,我也听过一些。”
“听过哪一些?”
“说起来,”顾盼低头去夹菜,“你还真是从不避讳对沈一舟的特殊,也怪不得公司的人都会怀疑——”
她刻意顿了顿,纪柏尧好笑的看着她:“怀疑什么?”
“怀疑你是小白脸,吃软饭吃到当上了风行的ceo。”她笑得不怀好意,“其实你确实有这方面的潜力啊。”
纪柏尧拦下了她继续夹菜的动作:“再说一遍。”
“别上火呀,”她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辛辛苦苦去另开一家公司的,继续费心想菜式替我养胃就行啦,以我的能力,再过三年我就能还清房贷,专心养你啦!”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顾盼说话的语气也充满了调侃的意味,但纪柏尧竟然还当真了,他用很正式的语气回复了她的话:“我等不及。”
纪柏尧说完看着她好一会儿,顾盼直接听呆了,他笑了笑:“没听清?”
她傻傻回答:“没听懂。”
“你说等三年,”他平静解释,“我等不及。”
她眼睛瞪得更大了:“你的意思是……”
“这次你一定听懂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来蹲下,“顾盼,嫁给我。”
顾盼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单膝下跪,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小盒子。
他说:“顾盼,嫁给我。”
这一切会不会是梦呢?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你……你起来吧。”
“答应我。”他并不动作,语气不算太逼迫,但态度很坚决。
顾盼有些心急了:“你这样太突然了,我……”
“不突然,”他打断她,有条不紊地分析:“我认识你将近三年,我们相处差不多八个月,我对你所有生活习惯非常了解,也能做菜适应你的口味,我们很合适。”
合适是合适啊,可是……
她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和沈一舟不是认识更长时间?相信你也同样了解她的生活习惯、喜欢的口味,你们也很合适,为什么是我?”
“好问题,”他笑了笑,“这件事我已经回避很久了,但既然它成为了我求婚的阻碍……”
顾盼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这时候他的电话突然响了,他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然后伸长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从顾盼的角度看过去,很清楚的看到了“一舟”两个字。
嘿,新欢旧爱齐登场,你打算怎么选?
可惜在纪柏尧这儿,从来这都不是一个选择题。
他很轻松地滑动屏幕接通了电话,顺手调成了免提模式。
沈一舟咋咋呼呼的声音立刻就响起来:“哥!你可不能有了媳妇就忘了我啊!小心我告诉爸爸,让他揍你!”
顾盼直接愣在了那里。
只听他从容地开口道:“从她出生开始我就认识她,当然了解她所有习惯,顾盼,我对她的爱和对你的不可能相同,她是我亲妹妹。”
“……”
纪柏尧说话的对象很显然并不是自己,沈一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于是她的声音更
大了:“你可是我亲哥啊喂!跟我讲电话也要让嫂子听?你忘了这小二十年是谁和你朝夕相伴的吗?”
当哥哥的显然认为下半生和谁朝夕相对更重要,半点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顾盼的大脑直接当机了,信息量太大请让我死一死先……
顾盼完全被这大反转的剧情搞懵了:“亲妹妹?她姓沈你姓纪你们俩可真亲啊!”
纪柏尧只是轻笑了一声:“她跟母亲姓,沈氏集团是我母亲娘家的产业,所以在它难以维持的时候我来把舵,但一舟姓沈,我从接手开始就决定了,总有一天这家公司要交给她。”
“就是说,她真是你亲妹妹?”顾盼还是不敢置信,“同父同母?”
“同父同母,”他平静回答,“所以你听到的所有传言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