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蛊毒
世人皆道景烟是受了诅咒的女子,不过是因为她额上的那个似花不是花似虫不是虫的图案,当年她们的师傅无矶老人亲口告诉世人,那是一种来自天神的诅咒,在她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诅咒的影响而死于非命。
也许在这个世上只有景烟与花千蕊两个人能够明白,如果说这个图案的诅咒真的会应验的话,那么受伤害的也只是景烟自己而已,因为这个所谓的“诅咒”并不是什么天神所降下的惩罚,而是一种蛊毒,一种名闻天下却绝迹很久的蛊毒,也正是这种蛊毒的存在,才会让景烟的额上有了那样一个不知是什么图案的奇怪印记。
尘世纷扰本无头,花前美眷天涯奏。
玲珑一引魂飞苦,蛊葬七情爱恨由。
这一首小诗里暗藏了三个传说中的杀人利器,分别是天涯琴,玲珑引,和七情蛊。这其中的天涯琴,无矶曾在年轻的时候于万马千军之中弹奏过一次,之后再无所踪,而玲珑引,似乎从未在世人眼前出现过,至于七情蛊,就是这种被种在景烟体内的蛊毒。♀
所谓七情蛊,自是因情而生。当受蛊之人当爱上一个人时,体内的蛊毒就会发作,当她思念这个人时,那蛊就会在体内噬咬人的心魂,而当其为所爱的人伤心绝望时,那蛊就会以这份悲伤为养料让自己茁壮成长……
这种蛊毒的发作一共有七个阶段,在每个不同的阶段的时候,受蛊之人额上的图案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七个阶段会分别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其中红色是蛊毒最开始时的颜色,随着蛊毒的深入肺腑,其颜色也会跟着逐渐地加深,等到受蛊人额上的图案呈现出了紫色,那她所剩的时日也就没有多少了。
景烟记得她刚刚被种下这种蛊的时候不过才十一岁。
那个时候,她拜了无矶老人也就是当年名满天下的公子无矶为师,整日地跟他学习兵法谋略,五行八卦,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功成出师,到了那时她就会回到那个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为疼爱她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
无矶老人每日都很是忙碌,他除了要教授景烟课业外还要炼毒。当年玉树临风的公子无矶不仅谋略天下无人能及,而且还是一个制毒的高手,自从退出朝堂之后,他就一直在炼毒,只不过从前是为了救人,如今却是为了害人。当初害他失去的那份痛,就让他在那个害他的人的女儿身上加倍地讨回来,不过那个始作俑者也一样不会得到好的结果,因为曾亲眼目睹一切本应葬身火海的小女孩儿活了下来,他会把她磨成一把利剑,让她去代替他做那些他已经没有能力再做的事情。
无矶老人在后来已经到了一种近乎疯魔的状态,他每日都活在过往的回忆和仇恨里,一味地只知道研制蛊毒,在景烟十一岁的时候,他在她的身上种下了他终于养成的蛊虫,待蛊虫在她的体内成活,她的额上显出淡红色图案的时候,又对外放出谣言称她是被天神诅咒了的女人,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
自那时起,她所生活的那个村落里的人都开始避着她,在一段时间里,没有孩子愿意和她在一起玩,也没有人会和她说话。有一次,村子里有人得病死去了,不知道是谁开始说那都是因为她才死的,都是她身带天神的诅咒,才害死了那个本不该死的人。后来,这样的说法越来越多,人们对她也从躲避慢慢变成了厌恶甚至是怨恨,他们会开口骂她,动手打她,他们想把她赶出这个村子里,他们想远离她所带来的灾难。
可那时的她不过是个孩子,跟着无矶老人住在那个村子里,无矶不走,她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她就这样在那个村子里,慢慢地,开始习惯了周围人的厌恶和三五不时的殴打,而在这样的厌恶和殴打里,她渐渐麻木,渐渐冷寂……本以为日子就会一直这样暗无天日地过下去了,可突然有一天,她遇到了花千蕊。
七情蛊在一个人体内初期的时候是要以毒来供养的,所以每日景烟都会被放在一个到处都爬满了毒虫的地方,毒虫咬了她,其所带的毒渗入她的骨血供蛊虫吸食。景烟在每次被放到那样的地方之前,无矶老人都给她灌下一碗汤药,药入咽喉,她浑身的力气就会慢慢地消散,在到了满是毒虫的地方之后,她就会连躲避的动作都没有办法做出,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恶心的东西爬上自己的身体,久而久之,她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那一日,景烟又像往常一样被扔在了毒虫堆里,正当她看着那些东西噬咬自己的时候,花千蕊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带着一身的狼狈。
那时的花千蕊不过才五六岁的样子,却有着很大的胆子。看到景烟被那些虫子咬,她不但没有哭着跑远,而且还在一边找了一根小木棍,用自己不大的力气去戳那些虫子。
景烟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时花千蕊的样子,脏脏的小脸,皱皱的衣服,明明自己也很狼狈,却还是用她仅有的力气帮她打死那些虫子。然后眨着她那双灵动的眼睛,用软糯糯的声音告诉她:姐姐,别怕,蕊儿帮你把它们都杀死!
那时她很怕这个小女孩儿会被毒虫子攻击,没有七情蛊,它们身上所带的毒素很快就会要了这个小女孩儿的性命,可是她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那些虫子就跟着了魔一样,只知道咬她,不知道回过身去咬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入侵者”。
景烟记得那日的阳光很好,花千蕊背着光蹲在她的面前,用那只小小的手中的棍子去戳虫子,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那颗冷寂许久的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缓缓流过,暖暖的,让她觉得这场人生,不再是那么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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