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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修挚着茶盏,悠闲自得地拂着茶末,问道:“父亲可捎话来吗?”剪秋点点头,轻声说道:“老爷说已派人去找了,只是随州太大了,一时半会不好找,不过他说请娘娘放心决会将事办好的。”她犹豫一瞬,又说道:“奴婢还以为端容华会沉寂下来,却没想到她竟……”
宜修扬唇一笑,“她本就是个聪慧之人,自然知道何时出手最好。”剪秋担忧的看着她:“娘娘既然知道她不容小觑,为何还对她这么好,难道娘娘就不怕她反咬一口吗?”
“本宫怕,但如今本宫要用着她,只能以小利施之,想那齐月宾本就和大哥齐铭关系极好,又疼爱她侄子齐勇,若本宫将齐勇找到送到齐泰那里,齐月宾又怎会不感激本宫呢?何况她本痛恨朱柔则,那甄嬛又抹了她面子,你说她还会和甄嬛结交吗?”说完,宜修长叹一声,“除了私心,本宫也是可怜那不到十岁的孩子,父母双亡,流落街头,本宫这么做也算是积德吧。”
“娘娘真是善心。”剪秋这才明白,不禁笑道。
“善心?”宜修唇角扯出嘲弄般轻笑,本宫从来不是善人,只是不想和前世一样,最终落得为他人做了嫁妆,本宫今生要让这宫里百花齐放,看看那甄嬛如何一枝独秀,至于孩子,自然多了好,虽对予湉不利,却也担了些危险。这时,宜修忽然想起什么,便问道:“晴和呢?”
剪秋默然良久,说道:“晴和帝姬去冯修容那里了,奴婢见晴和帝姬象是很喜欢冯修容,总是夸她,奴婢怕晴和帝姬还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只怕对娘娘不利,毕竟晴和帝姬是……”
宜修眉心一跳,反而忽然笑起来,“你多虑了,本宫量冯昭容也没那胆子,就算她有,不是还有太后吗。”她暗自思量,这朝堂之上能称上清流的,冯家也算一支,她听说冯昭若的侄子冯卓聪明机智,能言善辩,现如今予湉已到了读书的年龄了,若那冯卓做他的伴读可是最好不过了,只是玄凌……末了,她摇摇头,微微苦笑,良久才又说道:“你且让佩儿瞧好了那甄嬛,本宫不想出半点差错。”
“是。”剪秋很奇怪她为何对那甄嬛如此上心,可转念一想,想必小姐是防患未然吧,便应道,“只是娘娘那佩儿并不受莞美人信任,奴婢听佩儿说莞美人如今信任秦清竹和流珠,对沈眉庄好象有些忌讳,而对浣青更是厌恶,早打发到后殿了。”
“沈眉庄?”宜修一怔,想起那个雍容大气的女子,不禁一阵冷笑,前世她与甄嬛姐妹情深,今生本宫倒看看你们还会情深吗?想到这里,她忽然眼底有一丝狡黠掠过,便对剪秋耳边低语了几句,剪秋听后瞬间闪过惊色,随即眼中一亮,点点头。
几日后,玄凌听暗探说宁国候已找到齐铭的儿子齐勇并送到齐泰那里,不禁大喜,前些日子他虽借齐铭之事为由灭了齐家,却也伤了齐家军旧部一些人的心,那些人如今只是观望,却迟迟不肯效忠,正当他忧心忡忡时,未曾想宜修却送来了瞌睡枕头,他沉思片刻,便让小夏子传旨齐泰,擢升为正二品左翼总兵,并让他口头告诉齐泰朕已知找到齐勇,并同意他收养齐勇,但朕的心意想必他会做到的。齐泰听后又惊又喜,惊得是皇上的消息竟如此灵通,喜得是齐勇终能和平常人一样,通过科举考取功名,振兴齐家了,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爹娘了,至于玄凌的心意他自然知道,于是他连日来游说齐家旧部,果然说动许多人出来效忠皇上,后来齐勇做了将军,两人仍是亲同父子,一起效力大周,不过这是后话。而齐月宾更是感激,便把消息告诉了宜修,待她走后,宜修呆呆的坐在那里,沉思着,心头忽然一念闪过,满心都是伤怀,看来前世今生你玄凌都不信我。正当她神色恍惚时,“小宜在想什么啊?”她抬起头看起,竟是玄凌,只见他正望住她,薄唇微扬,勾出一抹浅笑,她连忙起身跪拜,却被玄凌拦住,笑道:“小宜刚才在想什么?朕很好奇啊。”
“臣妾只是有些累,没想什么。”宜修垂了眼帘如是说着,仿佛真是疲倦极了,玄凌听罢怔了片刻,缓回神来,笑道:“小宜若累了,就好好歇着,这若病了,朕会心疼的。”说着,伸手抚摩了宜修的脸,只羞得宜修面颊如有霞染,而他愈发笑得欢喜,最后竟干脆上前将她,轻轻拍着背,“若累了,就靠着朕。”宜修微微侧过半边脸看他,凤眸中似有无尽意味,直教人难以琢磨。半晌,他才放开她,说道:“今儿朕来找你,是有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他见宜修静静望着自己,“如今予湉已到了读书的年龄了,朕给他找了两个陪读。”宜修心一动,不禁问道:“不知是那两位公子?”
“一位是冯侍郎的孙子冯卓,朕听说他幼而敏慧,才赋优异,让他给予湉当伴读,朕放心。”听他如是说,蓦地,宜修赫然惊觉,随即释然一笑,自己虽有打算,只是从未对人说起,想必他是猜的,但心中却由不得黯然寒凉,原来,她是真的再也不信了,不能信。不敢信。“另一个玄济的儿子予泊。”这时就见他略有尴尬道:“朕听说那姚金铃只闹得汝郡王府鸡犬不宁,朕见他和晚衣可怜,便想将他们招进宫里,让晚衣陪伴太后,而予泊则给予恬作伴读,玄济也同意了。”宜修听后,暗自月复诽,什么可怜,不过是将予泊和晚衣作为质子来要挟汝郡王罢了,前世他就听从甄嬛闹了这一出,今儿还是这样,或许他骨子里就是冷的,她犹不得怔忡,揣摩良久,心中莫名发冷。
“小宜,”玄凌见她眼角眉梢,似有惆怅,甚觉奇怪便问道。宜修回过神来,轻声浅笑:“一切都听从皇上的,时辰不早了,皇上可在这凤仪宫内用膳。”见他点头,宜修便转身亲自去安排膳食,怔怔望着那一抹背影,玄凌忽然觉得一阵心慌,冥冥中他觉得自己失去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那疏离的微凉灼得他难受,不禁苦笑起来。
话说甄嬛那天回去,便神色恍惚,时而痴笑,时而黯然,更是连日来都去那湖边,本想再能遇见玄凌,哪知却连人影都未见到,不禁平添几分惆怅,只看得沈眉庄担忧不已。这日,她见呆坐的铜镜前的甄嬛,便给她挽了个芙蓉归云髻,挑了一支翡翠簪子插上,又抓了一把钉螺银插针疏疏在髻上插成半月形状,笑道:“小主越发标致了。皇上看见必定过目不忘,要不今日让奴婢陪小主走走。”甄嬛嘴角轻轻扬起,带了一抹浅笑,“眉姐姐,我不是说过叫妹妹即可吗?”眉庄笑了笑,没有说话。
两人又来湖边,却见玄凌早已站在那里,只见他站在那里,身姿英挺,宛如修竹,手中的萧,如绿水般莹润,萧坠在轻轻摇动。甄嬛心中怦怦乱跳,双手轻绞着衣袖,跪拜道:“皇上万安。”玄凌扶起她,笑道:“多日不见,爱妃仿佛又见清瘦了。”他瞪着后面的沈眉庄厉声说道:“你等奴才要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若让朕知道那个自作聪明的话,定不轻饶。”只吓得沈眉庄她们连忙跪下磕头,这时就听甄嬛笑道:“皇上言重了,不管她们的事,是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玄凌一听,连忙和颜悦色的问:“身子可好些了?”他伸手握一握她的手,问:“怎么手这样冷?为何不多穿件衣裳?”甄嬛忙道:“臣妾不冷。”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甄嬛只羞得将话岔开去,“臣妾不才,想与皇上萧琴合奏一曲,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玄凌听后双手拍掌,笑道:“甚好,朕也想见识一下爱妃的琴艺。”甄嬛随即叫沈眉庄将自己的琴取回。
不一会,就见沈眉庄将琴捧来放在石桌上,甄嬛笑道:“不知皇上想奏什么曲?”玄凌笑道,“那就奏《山之高》吧。”甄嬛一怔,随即嫣然粉面上洋溢着神采,容色分外娇艳,只见她指间缓缓落,古琴声悠悠,箫声奏起,悠远疏淡,由远而近,那萧声紧随着琴声,极尽柔和幽雅,这时,就听甄嬛低声吟唱道:“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远道,一日不见兮,我心悄悄。采苦采苦,于山之南。忡忡忧心,其何以堪!汝心金石坚,我冰雪洁。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朝云暮雨心云来,千里相思共明月!”奏罢,玄凌惊道:“爱妃琴艺妙绝,绕梁三日,歌声也是如此悦耳,朕今日可是大开眼界了。”说完,他回身对小夏子说道:“你且将仪元殿中的长相思拿过来,朕要赐给爱妃。”
“长相思,可是取自李白《长相思》中的长相思,在长安的句子。”甄嬛浅浅一笑,眸色中瞬息的锋芒,玄凌点点头,“只可惜那长相守在舒贵妃那里,若不然你我长相思、长相守,此生不离,此生不弃,岂不更好。”那甄嬛听后竟对舒贵妃生出一丝丝怨恨,却又不免心中怅然,轻轻长叹。
这时,小夏子将琴送到,甄嬛抚摩着琴弦,轻轻一拨,就听声音清泠高远,果然是一把好琴。忽然玄凌看见眸色生辉的沈眉庄,不禁心一动,自己怎么忘了她的琴艺了得,甚至更胜甄嬛一筹,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眉庄连忙跪下说道:“奴婢叫沈眉庄。”
“沈眉庄?”玄凌拧眉沉思片刻,“你父亲可曾是济州都督沈自山?”沈眉庄点点头,就听玄凌又说道:“可惜了。看你样子,想必你极喜欢这琴,要不你就抚琴一曲吧。”
“皇上说笑了,这是皇上赏赐小主的,奴婢如何能弹呢?”沈眉庄战战兢兢的说道,微微抬头看了眼甄嬛,就见她坐在那里,清清淡淡的,倒也看不出哀怨,看不出怒,只是笑不起来。玄凌瞥了甄嬛,眸中闪过一抹嘲弄来,厉声说道:“朕让你弹你就弹,难道你想违抗圣旨。”沈眉庄听后惊得身子一颤,连忙起身来到琴旁弹了起来,只听琴声一时如穿云裂石般的高亢嘹亮,一时婉转细腻,如人婉婉倾诉衷情,甄嬛只听得双眉愈发深锁,暗暗打量着沈眉庄,只见她今日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再掐一朵玉兰别上,清新优雅,身上是一袭淡绿色梅花宫装,袖口绣着精致的蝴蝶,裙摆一层绢纱。看罢,心下思度,蓦地,打了个寒战,怪不得她要陪自己,想必是早已谋划,只可惜自己还一心待她,实在可恶。正当她忿忿时,沈眉庄已弹完,却见玄凌一双剪眸由不得一亮,喜说道:“没想到你这首《山之高》竟弹的如此妙,朕很喜欢。”说完,他见甄嬛那般模样,不禁眉心一跳,反而忽然笑起来,“看来爱妃也听呆了,朕没想到棠梨宫里还是卧虎藏龙,一个小小奴才竟弹得如此美妙,实在让朕惊叹。”甄嬛听罢身上一僵,神色顿时复杂,而沈眉庄眼中也是微微一颤,显出些不知所措的尴尬颜色来,惟有玄凌眼角眉弯,笑得如春风般的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