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不为了活着能为了什么!”我反感的思维下猛然跟上来的这个抵触性的想法令我有些血往上涌的冲动,这个冲动简直令我自己都立刻担忧得心提到了嗓子眼---为这个差点说出去的话,也为不知道怎么回答正确而害怕---当然这个正确在于是否迎合了他的想法,完全不是数学、物理的习题之类有正确答案的正确,我有瞬间额头冒汗的惶恐,再次想起来他一开始对我海外求学意向的不屑和排斥,原来鲁迅在发表他的文集《呐喊》里的序言中,曾经描写的百年前的中国人对于留洋之抵触蔑视,居然死灰复燃般出现了我眼前,真是不考古原来能发现文物级玩意儿---我这样胡乱的思维更影响了我无法马上回答。好在听到他并不在意我来回答似的沉闷表情说:“很简单嘛,不就是为了几代人革命的理想和人民的幸福嘛,对吧?”
魏革强的喜好训导演讲,扬名于这个系统的所有边边角角,没有可以幸免的区域---好在我工作过的这个前单位没有发展成国际性大企业。眼下看他又有滔滔谈吐而欲罢不能的苗头,我连忙赶在他这停顿的当口,点头一气儿回答了三五个“是”,再添上一句“您说得对,我在单位上班的时候就能感到这种奋发向上的氛围。”
“是吧,点滴的积累才能形成一个好的风气。”魏革强说着,微微点点头,严峻的神色似有缓和,我正满意自己能说出这样令他认可的回答,准备趁势直截了当地询问档案怎么提取,万一能顺利地得他答应了才是最好,管他爱扯什么无聊的话,反正他一辈子将会与他同一阶层的那群高高在上人物们一样,改不了的这副德行了,终止他这张满是废话、徒然浪费资源和时间的大嘴的唯一希望,只有死亡。
偏偏这个时候两声敲门,外屋的那中年女秘书将门推开了容纳一个人脸露出的角度,说:“主席,红十字会天津分会的牛总问晚上在长富宫饭点的活动您这边参加的人数,我就说---”
“噢…先等一下,还有什么,我是说他还问了什么没有?”魏革强直盯着女人的脸问道。那个女的迟疑的神色,我心里恶狠狠地骂一句“妈的有屁快放啊,不早不晚的来插这么个问话,真他妈的碍事儿!”
“有是有,就是那两套日本华侨为援助研究室研究经费捐献的宋朝哥窑的…”女人倒是开了口说话,却很快被魏革强打断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我们出去的时候再说吧---唉,又要很晚,你别忘了和家里说一声。”说罢,他挥挥手示意女人出去,视线转向我,不过停留了不到一秒钟,他靠到椅背上,双臂抱胸,平视着前方说:“嗯,你刚才说的要去日本留学是吧,嗯,还有就是这个出国深造的事情,如今的年轻人动不动就是这个想法,全不安心本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