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夙做事从来都是两手准备,她事先就安排好了暴露行踪后的后路。
根据之前信部送来的消息,王夙知道邺城的妇女们偏爱褐色、灰色的衫子,所以她早就将准备好的一套褐色的衫子套在身上。除了头戴配有面纱的斗笠有些怪异之外,王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市井妇女,胳膊弯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信步走出客栈。当然,临走前她是不会忘记将那层厚厚的死皮碾成沫丢在角落的。
退房后打扫房间的小二不免疑惑,明明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房间,怎么会在角落里多了厚厚的一层灰呢?思来想去,这应该不是客人留下的,而自己昨天没打扫干净吧,还好客人不是挑剔的主儿,要不然又少不了掌柜的一顿臭骂咯!
王夙不知道小二的那番心思,澹台松更不会知道,他俩一前一后朝着邺城最繁华的菜市场走去。王夙大大方方,澹台松却像做贼一样,谁让他的形象那么明显,要是就这么大摇大摆出现在街上肯定会引起骚动的:一向不出国师府的国师如今出现在大街上,就算老百姓不敢近他的身,但驻足观看、各种膜拜总是少不了的。
王夙自然省的这个道理,昨夜怕自己偷偷溜掉,澹台松一定是在屋外守了一夜,哪里来得及换装。王夙愉快的勾起嘴角,脚下的步伐愈发的快了。
王夙混入嘈杂的菜市场,前来买菜的妇女不在少数,这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妇女们大都穿着灰色、褐色的衫子,要不是王夙头上的斗笠,澹台松还真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忽的,王夙经过某个菜摊子时弯了下腰,再然后就再也看不见王夙的身影,澹台松有些焦急的冲过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失了理智,周围一众菜农和买菜的妇女们惊呆了,一身雪白,头戴面具却掩不住那卓越的风姿,这不是国师大人么?他们思维枯竭的大脑反应不过来为什么国师大人会出现在菜市场,却知道此时应该做的就是跪拜在地,“拜见国师大人……”
还好面具挡住了澹台松的那张臭脸,澹台松强忍着火气,和颜悦色的挥手让跪拜在地的老百姓起来,说了些保佑卞国风调雨顺的话语,又打了半天官腔,这才月兑离人群。
放眼望去这嘈杂的菜市场人来人往,哪里还有王夙的身影。
此时的王夙头梳垂鬟分肖髻,脸上蒙着素色面纱,一身鹅黄色的儒裙,脚踩缎面绣花鞋,身旁跟着前些天新买的丫鬟小悦,完全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王夙去往新盘下的医馆的路上刚好又碰到心情不悦的澹台松,王夙没有躲避甚至身子盈盈一屈对澹台松行了个礼,澹台松本来没注意到王夙,却见她蒙着面纱,快步走到她跟前,抬手准备掀开她的面纱。
王夙双眼有些茫然,好似被澹台松唐突的举动吓着了,眼神中也恰到好处的带出了一丝羞涩。
“抱歉!”澹台松自嘲一笑,收回算了手。真是被那丫头整的神经质了,这姑娘虽蒙着面纱,但眼睛额头全露在外面,自己眼睛又不瞎,这个美的惊人,那个丑的勾魂,许是一夜没睡又着了气,要不然怎么会将她俩当成一人呢!
看着离开的澹台松王夙松了一口气,自己并未露出任何马脚,他的感觉也太灵敏了!
澹台松黑着脸坐在国师府后园的亭子里想着什么,阴沉的脸上清楚分明的写着几个大字:生人勿近!国师府的守卫们实在想不通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能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气成这副样子,但他们却知道此时的国师是万不能惹得,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触了国师的霉头。
澹台松其实是陷入了惯性思维的圈子,在世人的认知里,无极草的用法只能是加水捣碎后敷在伤口,而昨夜王夙分明直接将无极草是吞下肚子。于是他当然不信王夙会把真正的无极草这么暴殄天物的吞下去,于是放走王夙后尾随到客栈,他坚信王夙一定是会偷偷溜走找回无极草的。
半个时辰过去了,没有动静,澹台松没有放弃,或许她下一刻就溜出屋子了呢!
一个时辰过去了,没有动静,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会儿吧,再等等或许她就出来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没有动静,都等了两个时辰了难道就要放弃吗?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已经微微亮了,王夙终于走出了屋子,却是去往菜市场。
因为自己一夜守在她屋子外,所以既没有换装更没有通知属下,虽然穿着显眼却不得不跟上去,他澹台松什么时候吃过瘪,今天不弄清楚王夙将无极草藏在哪里那也太对不起昨夜一夜的等候了!
结果,跟丢了不说还被百姓发现……
澹台松发现自己身为一代宗师竟然完全被个女盗贼耍的团团转,心中不由一阵气闷,恨恨道:“别让我再碰到你!”
就在澹台松气的牙痒痒的时候,王夙的“平安医馆”正式开业了。
平安医馆开在名不见经传的小巷子里,跟平常小医馆开张没什么两样,一天下来却是基本没什么人来。
但凡开医馆,哪个不是年长的大夫坐镇,偏偏王夙这儿从大夫到伙计,清一色都是年轻人。王夙无所谓,不来人正好,乐得清闲。
早早打了烊,施夫人帮忙在王夙脸上收拾了一下顺便粘了个假喉结,再换上月牙长衫,折扇一拿,倒真像是个翩翩公子哥,面若秋月,眼如桃瓣,眉梢含笑,却丝毫不觉的像女人,分明就是个长女气的美男子罢了。
“施夫人,我看这脸不错,就照这个样子帮我多做几张面具可好?”王夙笑的很是谄媚,施夫人却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那面具是大白菜?”
王夙讪笑,“我有的是钱!”
施夫人不以为然,王夙再次重申:“我有的是钱!”
“也不是不行,”施夫人无奈,“一张不够?要那么多干嘛?”
“还不是因为这面具是一次性的,如果一直不揭下来的话倒是能用个三五十年,可我总不能一直顶着这张男人脸吧?”王夙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都二十一了,同龄人哪个不是嫁作人妇呆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我却每天为了生意不得不抛头露面一直顶着张男人脸,连个上门说媒的都没有……”
王夙一边装可怜一边不忘偷偷观察施夫人,果然,施夫人叹了口气答应了王夙,“就算你有钱,未免也太大手脚了,前些天重新整顿云来山庄花了那么多冤枉钱……”
王夙虽不是那种把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的人,却也不是那种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人,她又不是没吃过苦,没挨过饿。之所以故意在一向能省即省的施夫人面前花钱如流水、一掷千金,还不是想找个借口把她绑在自己身边!
“这样吧,”王夙话锋一转,“我也觉得自己太不会过日子了,以后我的钱通通交由你这个大管家帮忙保管!”不待施夫人考量,王夙拉住施夫人的手,递过库房钥匙,“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看着快步走出房门的王夙,施夫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有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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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的繁华,的确是名不虚传。虽说已是夕阳西下,大街上依然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小贩商家叫卖吆喝之声此起彼伏,行人交谈、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再夹杂着马嘶鸟鸣,嘈杂喧哗,热闹非凡。
心情甚好的王夙目标很明确,大石口街的牡丹楼。
“三爷下次再来哟!”只见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送了一位喝的半醉的酒鬼出来,然后朝王夙妩媚的笑了笑又转身进去了。
王夙满意的点点头,档次不错,倒是没有姑娘出来拉客。
走进一看,里面的摆设挺豪华的,就青楼来说显得有些雅致,倒有几份像是酒楼,当王夙正上下打量时旁边走过来一位打扮妖娆的美妇,“这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喜欢什么楼的姑娘,老身替你去叫来……”
“不必了,”王夙轻声说,“我找杜威。”
那妖娆美妇一听,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爷,二楼请。”
转了好几个弯,美妇将王夙带到一个隐蔽的小屋子,恭敬的带上门退了出去。
王夙站在门口,拿出羊脂玉佩望着座上的人笑而不语,屋里的汉子正享受着女子的按摩,见状忙从软塌上滚下来,披好衣衫,乖顺的站在王夙面前,“爷,您来了!奴才便是杜威。”
王夙也不废话,“东西拿来。”
“是!”
王夙大翻看了一眼账本丢在一边,别有深意的望着那名叫杜威的汉子,“我并不擅长这个,过些天会有人专门来查……”
“是是……”杜威被王夙盯得好不自在,犹如芒刺在背。
这么多年来费老一直将他们放任自流,这牡丹楼明有姑娘们揽财,暗卖情报进账,但现在总共才余账白银八万也太说不过去了。时间她已经给了,水至清则无鱼,也不是不许他贪,凡事要有个度,亏了的帐最好尽快补完满了,要不然……王夙冷哼一声不再理会杜威,低头翻看各路情报以及一切邺城趣闻隐秘。某家的大爷升官,某家的公子结亲,某某和某某连襟又是表亲,某个官爷在外头金屋藏娇,某某某在床上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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